這次秋獮,永璜並沒有跟著去,因為魏嬿婉生了一個兒子綿承,永璜又忙於賑災,所以特地向皇上告了假。


    永璜如此仁孝關心妻兒深得皇上的心,皇上自然不會生氣,反而多多讚賞,提拔他做了郡王封號定,說他是阿哥中的榜樣,讓其他人多多學習。


    永璉也趁著皇上心情好,說自己身體不適就不去了,皇上對永璉也是寬容,每次看到他臉上醒目的疤什麽火氣也消下去了,好聲好氣地勸了勸讓他早些成家,並且暗示他隻要成家就是親王之尊,可永璉撓了撓耳朵,好像沒聽到一樣。


    等皇上一出城門,他就跑到已經是定郡王的府上拜賀,不過是走了一段路就感覺氣喘,他忍不住席地而坐在原地猛喘了幾口氣,原本還有點血色的臉瞬間蒼白,他手腳發軟幾乎坐穩都是問題。


    但堅持了許久,還是撐不過去,直接暈倒在了路上。


    他朦朦朧朧間看到一群下人唿啦啦地上前七手八腳地把他抬起來,他還看到了幾抹豔麗的顏色向他襲來。


    是大哥的福晉嗎……


    永璉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床簾拉上,床裏麵光線昏昏暗暗的,他甚至沒感覺到自己醒著,嘴裏盡是苦澀的味道,


    “二阿哥的病好像比以前更糟糕了。”


    “大夫,本王找你來不是來聽你說廢話的,你直接說能不能治好。”


    本王……誰啊……


    永璉意識還是有些模糊,腦子一團漿糊轉不過彎來。


    “迴王爺的話,哮症是自小帶來的病症,想要治愈是不可能的事,得了此病大多活不過二十,二阿哥如今活過二十歲已經是福澤深厚,這以後身子越來越虛弱,隻怕……”


    “那可還有緩解痛苦的藥?”


    “這……西洋藥有些作用,但用量會越來越大,一旦脫離了藥物隻怕複發會更加嚴重。”


    “你這個庸醫……”


    “咳咳咳……”


    “二弟!”


    永璜唰的一下把簾子拉開,關切地看著他,


    “你可嚇死我了。”


    “大哥……你剛剛那個本王……好威風啊……”


    永璉臉上帶著戲謔還沒憋一會又轉頭咳了咳。


    “你還說我呢……你哐當一下就倒我院子裏麵,把我兩個福晉都嚇了一跳,你就說怎麽賠吧?”


    永璜把大夫趕到外麵去候著,自己瞪了永璉一眼,現在他都心有餘悸。


    “那不就巧了嗎?皇阿瑪說隻要我成家,就給我親王之位。”


    永璉撐著身子坐起來,朝永璜笑了笑,


    “趁我還活著,把你兒子給我一個,你家可就白得了一個親王了。”


    “你又在說什麽喪氣話。”


    永璜歎了口氣,坐在永璉旁邊,


    “那大夫說你早就咳血了,你之前待在宮裏應該也查出來了吧,怎麽好像愉娘娘不知道的樣子。”


    “宮裏那些太醫啊,隻要威逼利誘就好了,一個兩個嘴嚴得很呢,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優點了。”


    永璉無所謂地聳聳肩,毫不在意地說,


    “大哥不必擔心,我的身子我自己心裏有數。”


    “你有數就是自暴自棄,連藥都不喝?二弟不是我一定要說你,咱倆好歹從小一起長大的,你讓我怎麽忍心看你就這樣走了?”


    “這大哥又怎麽知道了?”


    “你以為就你會威逼利誘?”


    “……弟弟自愧不如呢……不愧是定郡王,手段和魄力都遠超弟弟。”


    “我說你這會了還在貧嘴。”


    永璜真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了,永璉一副死皮賴臉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那我隻能告訴愉娘娘了,看愉娘娘怎麽治你。”


    “你要告訴愉娘娘那咱們就別說話了。”


    永璉本來還笑嘻嘻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搞得永璜被嚇了一跳,


    “大哥,我這身子就這樣了,愉娘娘知道了豈不是徒增傷心?”


    “可愉娘娘也許有辦法……”


    “愉娘娘也不是神醫,告訴她幹嘛,到時候治不好走了,愉娘娘要是愧疚了,我死也難安。”


    永璉本來就打算一直瞞著愉娘娘,愉娘娘現在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又何必分心到他身上,又不是親生的,何必對他好。


    永璜撓了撓頭,無奈地歎口氣:


    “我說你啊……就是心思太多所以才會病重吧。有些簡單的事情何必複雜化,你這個身子狀況越來越糟糕,說不定愉娘娘早就發現了沒說話呢。”


    “所以我最近打算從宮裏搬出來,反正府邸已經定下來了,愉娘娘也新添了孩子,搬出去也是理所當然。”


    永璉笑著說,咳了咳,臉色更蒼白了,


    “到時候我來找你這個定郡王來玩啊,借你的名頭威風威風。”


    “王爺,妾身失禮了。”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傳來了伊拉裏氏的聲音。


    “進來吧。”


    伊拉裏氏牽著綿恩綿德進來,帶著兩個孩兒給永璜永璉行禮。


    “你怎麽來了?”


    “這眼看著就要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大夫特意交代二阿哥飲食要清淡,都已經備下了。”


    綿恩和綿德抱著永璜的大腿,眼巴巴地說餓。


    “綿恩啊,來見過你二叔啊……”


    永璉嘴角掛著笑,朝綿恩招招手。


    那個表情,實在算不上和善,像是一個拐賣孩子的人牙子。


    伊拉裏氏擔憂地看了一眼永璜,也不好直接開口說什麽。


    “去去去,別帶壞我的兒子。”


    永璜左手一個綿德右手一個綿恩直接抱起來就走,離他遠遠的,甩下一句話,


    “要是還能站的起來去正廳用膳去。”


    “小氣鬼。”


    剛剛被灌了藥,永璉還算有點力氣,他嘟囔著起身,旁邊下人看他起床連忙上前扶住。


    永璉緩了一口氣,才說:


    “扶我去正廳吧。”


    “是,二阿哥。”


    大阿哥隻有兩個福晉,人少了些,但奈何孩子就有三個,活蹦亂跳的綿德綿恩還有一個長得和魏嬿婉有七分像的塔娜乖巧地坐在那,活脫脫就一個小魏嬿婉。


    “阿瑪!”


    塔娜的聲音清脆,看見永璜眼睛一亮,蹦下椅子就朝永璜撲過去,永璜放下兩個兒子把塔娜抱了起來轉了好幾圈。


    “塔娜,王爺,哎呀小心一點。”


    魏嬿婉被嚇了一跳,歎了口氣,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好了,王爺,二爺,來用膳吧。”


    伊拉裏氏說。


    永璉是很長時間都沒有見過魏嬿婉了,比之以往更添成熟穩重,眼裏帶著慈愛。


    永璉笑著說:


    “剛剛失禮了,兩位嫂嫂,沒被嚇著吧?”


    “二爺沒事就好。”


    菜端了上來,永璉看著桌上的菜胃口大開,剛想夾就被永璜打了筷子,永璉委屈地看著他,永璜卻揚了揚下巴示意旁邊的白粥才是他的菜。


    ……


    真小氣,哪有白粥招待客人的。


    ————————


    宮裏,曹琴默在養心殿批著皇上給她的奏折,也都是無關緊要的事,皇上寧願叫人送過來也不自己批,可見真懶散了許多。


    雖然是無關緊要,可有些地方官員曾經會上交無關緊要的奏折如今卻不上了,那才是有問題,結合皇上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過的話,也能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永琪吃飯的時候也會聊到自己最近做了什麽,得了皇阿瑪的誇獎。


    自己也隻是淺淺教過他一些,怕皇上看出來太明顯,所以不敢深教,沒想到這孩子頭腦子實在是夠用,一點就通,別說皇上了,就連她自己都很驚喜。


    想到進忠提過正大光明牌匾後的建儲匣裏有密詔以外,還有一份密詔藏在皇上身邊,等皇上死後自有宗室大臣找出對照確認由誰繼位。


    進忠也悄悄去看過,目前建儲匣裏還是空的,也許皇上還覺得自己身強力壯所以才不著急立儲,就算是真的立了其他人,也不著急。


    隻是……皇上身邊那份的位置,必須得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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