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懷孕傷身,小高昏迷了足足一個月,期間杜太醫細心照料,一點消息都沒放出去。


    她的兩個孩子繼承了小高粘人的性子,先天體弱極為敏感身邊嬤嬤一走開就哭鬧,半刻都離不開人。


    疥蟲終於從宮裏消退了下去,隻剩下永璜還沒好。


    純妃也生下了七阿哥,賜名永瑢。


    皇上好了之後立刻前往貴妃宮裏去看望貴妃,好在貴妃已經醒了,皇上又是一臉心疼的樣子,溫言軟語地和小高說著話。


    小高扯了扯嘴角,自從知道真相之後對著皇上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曹琴默此刻在偏殿歇著,看著兩個孩子。


    杜太醫一臉陰沉壞嬤嬤的樣子,她這幾天又是照顧貴妃又是看著小孩簡直累壞了。


    小孩還好沒有繼承母親的寒症,身邊有乳母照料著,隻是偶爾會嗆奶,貴妃那邊才是兇險,她恨不得把自己吊在貴妃床邊,大量的藥灌下去,又是針灸又是藥熏,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貴妃的性命。


    也幸好之前曹琴默讓人做了棗泥枸杞桂圓糕,多多少少補充了氣血打了點底子不至於被肚子的孩子都吸收了去,不然就算杜太醫再怎麽篡改藥方也於事無補。


    現在真正該頭疼的是齊太醫了,畢竟他曾經信誓旦旦向太後貴妃會死於生產之時,孩子也難以保全,結果現在母子俱在,雙倍打臉。


    而且永璜的疥瘡也一直沒治好,皇上為此發了大火,責罰了此次負責疥瘡的所有太醫每人打了十板子。


    齊太醫年事已高,哪怕隻是十板子也挨不住,他冷汗直冒,心想完了,這事沒辦成就算了,貴妃生產出現的岔子皇上肯定會細查,到時候要和他清算,現在隻有去求太後庇佑,才能活下來。


    齊汝借著請平安脈的名頭想進慈寧宮,結果被攔在了外麵,福珈客客氣氣地說:


    “衛太醫已經看過了,就不勞煩齊太醫再來看一次了,太後讓奴婢給您帶句話,皇上耐心有限,請您聽天由命吧。”


    “姑姑……您……”


    福珈給齊太醫行了個禮,轉身關上了宮門。


    齊汝跌坐在地上,屁股的疼痛讓他直不起來腰,他頭上的汗珠更多了,他顧不上擦,就看到了慢悠悠朝自己走來的進忠,進忠眯著眼笑著說:


    “喲,好巧啊齊太醫,皇上有請,走吧?”


    完了。


    齊汝心想。


    最後永璜的“疥瘡”還是經由杜太醫醫治好了。


    皇上賞了她不少銀子,杜太醫也愛錢,隻是她一個人不能在錢莊開戶,隻能拜托曹琴默把銀子換成銀票放在帶鎖的盒子裏藏在床底下的石板磚下麵。


    齊汝“告老還鄉”了,江與彬作為嫻妃提拔的人又得了賜婚被推薦了上去,皇上自然是同意的,隻是免不了要敲打幾分。


    小高是起不來床了,隻是站起來都頭暈,她雙手無力,再也彈不來琵琶,曾經的琵琶國手,隻能蜷縮在被窩裏,靠炭火取暖。


    曹琴默抱著孩子過來,小高看到曹琴默扯出來一抹笑:


    “愉妃。”


    “你從醒來還沒看過孩子吧?”


    曹琴默把孩子給她看,小高努力起身,看了一眼,笑了:


    “看起來長得和我很像,公主呢?”


    “公主昨夜驚厥發了熱,此刻不宜見風,皇上可有給她起名?”


    “說是叫璟璃,咳咳我也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有名字就好,至少可以登上皇家玉牒。”


    小高躺了迴去,哪怕隻是動彈了這麽一下,都忍不住咳嗽兩下,


    “這身子,叫什麽來著,風中殘燭了吧。”


    小高感覺手腳冰涼,她忍不住又蜷縮了身子,看著曹琴默:


    “我真嫉妒你,沒有家室,皇上太後也不會防備你,孩子也平平安安地生了下來。”


    “到頭來,還要靠你才能保住我們母子。”


    “昏迷的這些天,我做了個夢,是有關於你的,你想聽一聽嗎?”


    “娘娘請說。”


    “你知道……你被皇上醉酒臨幸,不是偶然嗎?”


    ————————


    宮裏嬪妃都誕下了皇子,皇上終於開始清算宮裏的人。


    玉氏王爺被關在使館裏很久了,他縱然心急麵上也沒有表現出來,依舊端坐在那裏喝著茶,然後他的仆人連滾帶爬的跑進來,說皇上有請。


    不同於以往,這次是在乾清宮,他一進去,就看到地上跪了一片人,站在高處的皇上以及全場唯一站著的嬪妃。


    經過進忠提醒,他立刻跪下磕頭:


    “見過皇上,嫻妃。”


    嘉妃跪在那裏滿眼含淚,她聽到王爺的聲音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向皇上。


    阿箬作為間接參與人員跪在那裏,早就招了個幹淨,按照曹琴默的法子把自己的一些嫌疑撇開,全部甩到了嘉妃頭上。


    貞淑,素練,蓮心三個人並排跪著,皇上並不是沒有疑心皇後,隻是一提及此事富察就哭著要請罪,直說自己管教不嚴,幾度昏厥過去,蓮心交代了自己所見所聞並表明皇後不知此事,自然也作為證人被帶了過去,身邊隻留著魏嬿婉照看著。


    還有玫嬪躲在屏風後麵,看著外麵的情形。


    謀害龍胎,陷害嫻妃,冷宮放火這一樁樁一件件簡直令人發指。


    王爺跪在那裏,渾身發冷,連忙撇清關係:


    “這都是金玉妍一人所為,不代表玉氏的態度,她為謀求貴子,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皇上自可按照大清朝規矩處罰,玉氏一族毫無怨言!”


    “王爺……王爺你不能這麽說,我都是為了你……”


    嘉妃哽咽著說,細長的指甲用力間盡數掰斷,流出了血,她雙眼通紅地看著玉氏王爺,王爺更用力地磕頭,連忙撇清:


    “皇上明鑒!臣從來都沒有和嘉妃私自通信,更不會拜托她任何事,這樣的女子哪怕放在玉氏也是死有餘辜!”


    “朕倒是記得這金玉妍,是從你府裏出來的,是你親自奉上。”


    皇上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來他們之間有糾葛,王爺差點跪都跪不住,他瞪了一眼嘉妃,辯解道:


    “為大清朝進獻是代表了玉氏的忠心,可嘉妃為人惡毒絕對不代表玉氏,請皇上明鑒!”


    “皇上,奴婢還有話要說。”


    蓮心突然跪著向前走了幾步,趴下說。


    皇上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玉氏王爺,又看了一眼跪趴在地上也身姿堅定的蓮心,問:


    “何事?”


    “皇上可還記得,當年王欽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蓮心咬著牙,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即便是過去了那麽久,她每每想到王欽還是會害怕地哭,渾身顫抖。


    “朕記得,王欽也早死了。”


    “可皇上不知道,此事皆由嘉妃和素練挑撥是非才鬧了出來,可奴婢沒有證據,沒法證明。皇上,奴婢願意以命相告!請皇上賜死奴婢!”


    蓮心堅定地跪在地上,磕了一個又一個頭,磕頭聲迴蕩在乾清宮裏,嘉妃咬牙切齒地指著蓮心:


    “你胡說!本宮何時挑撥了!”


    “這恐怕隻有嘉妃娘娘和素練自己知道了。”


    “……”


    素練癱在地上,哆嗦的唇已經說不出話了。


    “皇上難道不好奇,為何皇後娘娘近些年焦慮哭泣,皆是因為素練的緣故。”


    “皇,皇上,奴婢沒有,奴婢不敢啊……奴婢是皇後娘娘的陪嫁,怎麽會害娘娘呢?”


    素練哭著瘋狂磕頭,涕泗橫流,手足無措地解釋著,


    “皇上請您明鑒啊皇上,不要被賤婢的言語給迷惑了。”


    “縱然奴婢有錯,也是嘉妃娘娘蠱惑了奴婢,奴婢一時昏了頭腦,皇上請您明鑒啊!”


    “你這個賤婢胡說什麽呢!不是你先找到本宮商議把蓮心嫁給王欽的嗎?”


    嘉妃也不甘示弱,直接指著素練罵了迴去,


    “若不是本宮就是你嫁給王欽了,你裝什麽無辜!”


    “嘉妃娘娘分明是為了拉攏奴婢才這樣做,就連朱砂……”


    “賤婢,本宮要撕了你的嘴!”


    嘉妃見素練要把事情吐露出來,撲上去扯住素練的臉,好像真要把她嘴撕爛。


    侍衛連忙上前扯開難舍難分的兩個人,架著防止再撲上去。


    皇上閉了閉眼,看向了玉氏王爺:


    “這就是你領地出來的好貢品,是不是朕對玉氏太好了,才導致你們玉氏,產生了一些妄念,嗯?”


    “皇上……縱然是嘉妃錯了,也隻是她一人,跟玉氏一族無關啊,玉氏一族一直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不敬!”


    “現在朕給你兩個選擇,一,關閉京城內所有玉氏錢莊,作為彌補朕會褫奪封號,把金玉妍歸還給你們玉氏;二,朕不希望玉氏錢莊還能出現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即刻處死嘉妃。”


    “王爺……”


    嘉妃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他感覺如芒刺背,可玉氏錢莊不能關閉,否則他在領地最後一點容身之處都沒了,他打定了主意,跪在地上說:


    “請皇上高抬貴手放過玉氏錢莊,即刻處死嘉妃。”


    “王爺!!”


    嘉妃瞪大了眼睛,撕心裂肺地吼出聲,她掙紮著要撲向王爺,又哭又笑,


    “我這都是為了您,我這都是為了您,是您說我是振興玉氏一族的希望,您怎麽能不要我了?王爺,王爺……”


    “哼。”


    皇上冷笑了一聲,王爺已經不知道磕了多少頭,他立馬大聲地打斷了嘉妃的話:


    “你自己做的事不要連累玉氏,不要連累我,你難道想看到玉氏一族覆滅嗎?”


    這麽一吼,嘉妃像是泄了氣,她低下了頭,王爺以為她終於明白了,鬆了一口氣,可是嘉妃突然又咯咯笑出聲,像是一條毒蛇一般抬起頭,看向王爺:


    “王爺,臨行前您的書信還藏在我的床頭,這你也不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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