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到了,就在前麵。”


    馬車隔著一條街停了下來,戴垚抬眸就能看到守衛森嚴的錦衣衛監牢。


    高牆外麵墊了草席,上麵鋪著許多具屍體,給了守衛的錢財,家屬就能過去將屍體拖出來。


    “真是造孽啊……”


    戴垚從馬車上下來,眉頭緊鎖,這封建皇朝還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少爺,那些錦衣衛有些有特殊癖好,少爺您還是在臉上擦擦這個吧……”


    戴福見戴垚要直接過去,連忙將人拉住了,拿出了一盒提前收集好的草木灰遞給戴垚,讓他抹在臉上。


    戴垚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的,肌膚嬌嫩柔滑,宛如羊脂白玉般晶瑩剔透,細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又似那精雕細琢而成的藝術品,完美無瑕,令人讚歎不已。用“膚如凝脂”來形容簡直再合適不過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戴垚是閨閣女子。


    剛醒的時候,戴垚照過鏡子的。


    而且兩人樣貌完全一致,隻是一個年輕些,一個年長些。


    戴垚很清楚自己長得有多招花引蝶,男的女的都引。


    這些錦衣衛都不是什麽好家夥,要是有不懷好意的家夥看上了戴垚,借口說戴垚參與謀反,將人給拖進監獄裏麵折磨,那可就糟了。


    戴垚也不含糊,將草木灰倒在手上,三兩下就將整張臉塗抹得灰撲撲的。


    戴福本來心裏還有些犯嘀咕,畢竟這可是他們家那位金貴得不得了的小少爺啊!他甚至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誰知道,戴垚竟然二話不說,直接就把那草木灰給塗到了臉上去,動作那叫一個幹脆利落!


    看著眼前這個毫不猶豫的小家夥,戴福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他暗自感歎道:經曆過家族巨變,小少爺這是長大了啊!


    戴垚將露在外麵的臉手脖子都給抹上了,另外還剩了點,就抹在了衣服上。


    看了一眼,戴垚感覺不夠,幹脆在地上滾了一圈。


    這昂貴的料子立刻就變得皺巴巴髒兮兮的,灰一塊、黑一塊地看著十分邋遢。


    “嗯,就這樣吧。”


    戴垚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了戴福說道:“福叔,準備好銀子,咱們過去吧。”


    “是,少爺!”


    戴福欣慰地擦了擦發紅的眼睛,從馬車裏拿出一個木箱子,裏麵裝著滿滿當當五十兩金子,足足有五斤重。戴福穩穩地將箱子抱在了懷裏。


    錦衣衛借著抓人的機會斂財,一具屍體五十兩金子,明碼標價,掙得就是這滿京城達官貴人的錢,若是沒錢,就等事後拉去城外亂墳崗。


    不僅如此,戴福甚至還特意準備了好幾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每個袋子裏都裝滿了細碎、零散的銀兩。這些銀子可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專門用於去賄賂那些“小鬼”們。畢竟有句老話說得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多準備點總是沒錯的。


    不將這些“小鬼”喂飽了,屍首可沒那麽容易領迴來。


    見戴福準備妥當,戴垚也沒多說什麽,跟著人一塊過去了。


    領屍首的人不少,這些人麵上都帶著悲戚,卻也不敢多說什麽。


    此次案情錯綜複雜、牽涉極廣,如果真要對所有涉案人員實施抄家滅族之刑,恐怕整個京城都會被鮮血染紅,成為一片人間煉獄。


    正因如此,眾人心中仍然存有一絲僥幸心理,覺得總不至於把所有人都噶了吧?也許可以僥幸逃脫這場劫難,畢竟誰也不想因為這一時之過而連累全族老小,現在涉及的人員已經死亡,就算禍及自己的家族親人,估摸著最多也是流放,應該不至於掉腦袋吧。


    因而雖然家裏死了人,大家心中恨透了錦衣衛,卻也不敢和他們起什麽衝突。


    街邊支了個小攤,有官員在清點贖金,交了錢就能過去拖屍了。


    “官爺,您二位辛苦了,這點孝敬請您二位喝喝茶。”


    因為沒人鬧事,排隊交錢的隊伍行進得很快,不多時就輪到戴垚他們了。


    戴垚說了身份等信息,戴福在一旁將木箱子放在台案上,又從袖子裏拿出錢袋子,躬身遞到了守門的幾人身上。


    “嗯,來了個懂事的,行,進去領人吧!”


    那守衛掂量了一番手中錢袋子的分量,又打開箱子,金光滿滿,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倒也沒有為難二人,順利放行了。


    戴福早就已經讓人查到了戴司功的位置,領著戴垚直接過去了。


    戴司功麵容清瘦俊朗,蓄著一撮山羊胡須,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其他屍體的衣服上都被染透了,而他是少有的幾個身上沒有外傷的,。


    “老爺是感染風寒不治而亡的……”


    戴福跪在戴司功麵前,替他整理了一番遺容,在戴家多年,戴福也懂一點醫術,端詳了一番,發現並不是在獄中受盡折磨而死。


    戴垚知道戴司功生前沒遭受刑罰虐待,心裏想道“看來老爺子不一定是參與謀反啊,這事有戲”。


    “少爺,咱們帶老爺迴家吧。”


    “好的好的”


    戴福準備將戴司功背起,想要讓戴垚搭一把手。


    戴垚看著穿著魚鱗服的錦衣衛抬著一箱又一箱的贖金進入了大門。


    一個人就是50兩黃金,這些日子,還不知道錦衣衛進賬了多少買命錢呢!


    要是有機會將錦衣衛的庫房給搬空了,那就好了。


    戴垚倒不是缺這些錢,主要是看不慣錦衣衛的行為!


    “少爺?”


    戴福見戴垚呆呆地看著錦衣衛以為他是被這場景嚇住了,連忙開口喚他。


    “福叔,咱們走吧!”


    戴垚暫時壓下了心思,和戴福帶著人離開了。


    途中兩位仆人下車去將訂好的棺材搬上了馬車,將戴司功安置在棺材裏。


    “少爺,少爺!救救大小姐吧!”


    馬車停在戴府門口,戴垚剛下車看見一個小丫鬟打扮的人哭著跑了過來。


    戴垚認出這是他大姐身邊的丫鬟小翠。


    戴垚大姐戴雁玉,今年三十二歲,嫁入趙家多年,去年又懷孕,此時有八個月的身孕。


    原主聽奶奶說,戴家這次的事情應該是不會影響到她的。


    所以,這是出了什麽事了?


    “怎麽迴事?”


    戴垚停下腳步,皺眉詢問道。


    “老爺和少爺要給小姐打胎,還要休了小姐!”


    小翠這丫頭哭泣著將事情告訴了戴垚。


    當戴司功被帶走時,趙家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然而,昨晚傳出戴司功\"畏罪自殺\"的消息後,趙家開始坐立不安。昨日,趙家老太爺果斷下達命令休妻,但不巧的是,戴雁玉的丈夫趙顯誠在外吃喝玩樂,整夜未歸,使得這件事拖延了一晚。


    到了今日白天,趙顯誠終於被找迴。僅休妻似乎無法讓他們完全安心,他們決定采取更極端的措施——打掉戴雁玉腹中的胎兒,這種行徑真是令人憤怒。


    大夫已經診斷出這很有可能是個男嬰。


    這孩子要是生下來,哪怕戴雁玉迴了娘家,趙家也得和對方牽扯上關係,就因為這點,就要打胎。現在已經八個月的身孕,這個時候打胎,這是要人命的啊!


    戴雁玉陪嫁丫鬟蘭兒察覺事情不對,連忙讓小翠偷跑出來上戴家來求救。


    “趙家簡直欺人太甚!他們這是要讓大小姐去死啊!”


    戴福聽著這話,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戴垚也是眉頭緊鎖,怕牽連家族,將人送迴來也就罷了。


    但是給八個月的孕婦打胎,這是人幹事?


    尤其是眼下這時代,他們這是要將人給逼死啊!


    “去趙家!”


    戴垚很快就作出了決定,戴雁玉也算是戴家人。


    他答應原主照顧戴家人,搶救不到也就算了,但是什麽都不做,這可說不過去。


    戴垚讓人將戴司功的棺材送進府,帶著秋菊和戴福以及數名家丁往趙家去。


    “少爺,這趙家家大勢大,我們隻怕沒法輕易將大小姐救出來啊!”戴福憂心忡忡說道。


    “福叔,你別和我們一塊去,你按我說的做!”


    戴垚湊到戴福耳邊說了幾句。


    戴福聽著戴垚的話先是露出古怪的神情,隨即又連連點頭,“好的,少爺,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那少爺,老奴就不陪少爺去趙家了,少爺自己千萬要小心啊!”


    戴福準備在前麵路口下車,下車前叮囑戴垚。


    “隻要福叔你按照我說的做,我和姐姐就是安全的。”戴垚微微點了點頭。


    這事交給其他人戴垚也不放心,戴福是老夫人的人,忠心毋庸置疑,隻能交給他來辦。


    “好!”


    戴福點了點頭,咬牙從馬車上下來。


    他站在街邊看著馬車的身影消失在巷尾,這才轉身離開了。


    去的路上坐的是馬車,速度也快,不過一刻鍾就抵達了趙家。


    趙家和戴家不同,戴家的地位是因為看病,所以權貴們願意高看一眼,他的尊貴是別人給予的,如同空中閣樓。


    而趙家本身就是權貴,尊貴源自自身。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北安門大街是京城的核心地帶,周圍環境雅致清幽,綠樹成蔭,繁花似錦。而這條街道更是名副其實的權貴聚居之地,居住著眾多聲名顯赫、地位尊崇的人物。


    每一棟府邸都彰顯著主人的非凡身份和財富實力。這些府邸有的金碧輝煌,雕梁畫棟;有的古樸典雅,充滿曆史底蘊。它們錯落有致地排列在街道兩旁,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而趙家能在此開府,可想而知其家族勢力如何。


    馬車停在大門口,戴垚從馬車上下來,抬眸望去。


    隻見門前蹲著兩個大石獅子,三間獸頭大門,門前站著十來個家丁。


    而正門頭頂懸掛著一塊牌匾,寫著方正大氣的兩個字,趙府。


    原本見著停下的馬車奢華,家丁們神色恭敬,還有人主動上前來幫忙牽馬。


    不過在看見來人是戴垚後,這些家丁的態度瞬間就變了,眼神中輕蔑和嫌棄,都沒有絲毫掩飾。


    這種高門大院的仆人是最會看人下菜碟。


    戴家完蛋了,連夫人都要被休了。


    他們這些下人自然也懶得對戴垚獻殷勤了。


    “哎呀呀,這不是戴家的小少爺嘛!哦,不對不對,現在應該稱您設麽才對呀,畢竟咱家少夫人已經被少爺給休了呢!咱兩家沒啥關係了,哈哈哈哈哈……”隻見一名長得歪瓜裂棗、嘴歪眼斜的家丁站在門口,一邊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著戴垚,一邊滿臉譏諷地說道。


    聽到這話,戴垚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至極,但他並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然而,跟在戴垚身後的那些家丁們卻忍不住了。他們聽到自家主子被辱,哪裏受得了這委屈?於是其中一人怒聲喝道:“大膽!狗奴才!你算是什麽玩意兒,竟敢如此跟我們家少爺講話!不想活了嗎?”說罷,便要向前衝去教訓那個家丁一番。


    “戴家涉及謀反,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你們不給自己想好退路,竟然還跟著戴垚,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趙府家丁見戴家家丁維護戴垚,諷刺道。


    聽到這話,戴家家丁瞬間啞了聲,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說到底人都是貪生怕死的。


    戴家完了,他們是不是還要跟著戴家這艘大船一塊沉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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