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腹中孩子漸大,梨初便夜難成寐,更何況近來生了這麽許多事。


    房門被敲響時,梨初便睜開雙眼,聽到門外傳來翠果的聲音,便起身開門。


    “何事如此慌張?”梨初不解問道。


    “主子。”翠果附到梨初耳邊講林太醫所說之事,事無巨細稟報。


    梨初眸底漸漸乍現冷意,看著床上側臥對著她們的軒轅經業,“你去準備,我稍後便到。”


    翠果雖不知道梨初要做什麽,卻不敢質疑,便退出了寢房。


    梨初朝軒轅經業走去,路過桌案時,拿起他白日使用的彎刀,走到大床邊緣,緩緩落座,拔出了彎刀,彎刀映著桌案的燭火閃爍著火一樣的光芒,便是這樣將此光芒架到軒轅經業的脖子上。


    若是她腹中子有事,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可如今,隻要動他一下,她們便永遠無法離開這裏。


    梨初抬起手,彎刀劃向他的身子,便將他的長袖劃破,扔下彎刀,決然離去。


    待天明,軒轅經業醒來之後才發現梨初不見了,身旁留著他的彎刀,而他的長袖被劃出了兩個字來,便是騙子。


    “太子,太子妃順著商路一直往鄴與遼的邊境而去。”侍衛們立在兩列,靜候著軒轅經業的吩咐。


    他們十分不解,太子為什麽要放太子妃離開,讓他們這幾日無論太子妃發生何事都不要幹預。


    軒轅經業白皙長指捏著撕裂的袖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


    她知道真相如果去找靳無妄,那即使他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留不住她的心,她又怎麽會與他一條心,共度難關。


    軒轅經業翻了身,背對著侍衛們。


    侍衛們麵麵相覷,跟著軒轅經業這麽久,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麽上心,難得有一個太子妃,居然讓太子妃跑了。


    侍衛們一邊怒其不爭,一邊又怨太子妃有眼無珠,這麽好的太子不要,要迴去找想要殺她的人。


    忽然,軒轅經業從床上坐起,“備馬!”


    “是。”


    侍衛們應答,隨即安排。


    軒轅經業白衣袂袂,策馬奔騰,帶著一列縱隊朝著前方趕去。


    梨初坐在馬車上,思緒飛離。


    她不想見到靳無妄,卻很想念容青,若是能再見他一麵,或者靳無妄能讓她帶容青走……


    馬車停下,眾人來不及反應過來,因慣性朝前摔去。


    翠果與黃芩立刻護住梨初,黃芩撩開了簾子,便見前方林太醫的馬車也停下了。


    原來是前麵有攔路虎,還不止一隻。


    黃芩放下簾子迴頭道,“主子,臨近邊境有遼兵盤查。”


    初十與翠果都有些緊張,倒是梨初非常淡定。


    即使軒轅經業知道她立刻追過來,消息也不會傳得這麽快,應該不是為了盤查她。


    果然外麵傳來林太醫與士兵打官腔的聲音,是近來大鄴會派細作過來搗亂的緣故,他們這才設了關考。


    因為林太醫的緣故,他們很快就被放行。


    梨初撩開簾子,看著遼國士兵仗勢欺負百姓,眸光暗下來。


    兩軍對壘,民眾受累,關卡受阻,他們眼下不能越過邊境,唯有等入夜之後。


    林太醫在邊境附近找了一間客棧,安排了梨初等人休息。


    梨初腹部胎動的越發厲害,本就難受,又舟車勞頓,便有些疲乏,進了客棧便躺在床上歇息。


    翠果、黃芩、初十恐打擾到她,便去了樓下大堂用餐。


    梨初睡得昏昏沉沉,眼前驀然閃過軒轅經業的臉,倏然睜開雙眼,麵露驚恐之狀,額前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從木架子床上爬起,擦去額頭冷汗,轉眸看向門口,愕然發現軒轅經業就坐在桌案邊。


    他神色如常溫柔似水,臉色亦是白皙無瑕,可如墨黑眸卻是沉甸甸的,眼中有嗜殺之色,仿佛要將她吞噬一般。


    梨初連忙後退至床角,驚慌地看著眼前一身白衣的男子,“你不是他,你是誰?”


    他不是軒轅經業,軒轅經業從不用這種眼神看她的。


    男子起身一步步逼近,坐到了床沿,大手攥住梨初的小臉,“坐了幾日夫妻,竟熟悉到這種地步了。”


    “哪兒也熟悉了?”


    低沉冷冽的聲音從男子口中發出,梨初愕然顫抖地伸手,從他耳邊撕下了麵具。


    儼然是靳無妄。


    梨初眼前便是一片黑影傾倒,人被靳無妄壓在身下。


    那重重帷帳落下,帷帳之內,溫度不斷攀升,梨初被壓得動彈不得。


    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畔來迴地研磨著她的耳膜。


    “這裏他熟嗎?”


    “嗯?”


    “還是這裏?”


    大手遊走。


    梨初捉住靳無妄的腕骨,卻施不出半點力氣,隻能由著他遊遍她全身。


    梨初實在耐不住他的耳鬢廝磨,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放開我,我與你早已不是這種關係。我是遼國太子妃,隻要我走出這扇門,你就逃不掉了。”梨初氣若遊絲般的嚇唬,可對於這個冷酷無情霸道的男子絲毫沒有一點威懾力。


    他變得越來越過分,唇突然從梨初胸前滑下去,多日不見,他變得好惡劣,若即若離,故意折磨她……


    梨初緊咬的牙關終於忍不住輕吟出聲,他又襲上來堵上她的唇,將她拉入欲-望深淵。


    梨初眼前陷入了黑暗,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房中卻沒有靳無妄的身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可是酸軟的四肢,特別是酸疼的兩條腿,無不喧囂著他的掠奪,絲毫不顧及她腹中子,以及她羸弱的身子。


    梨初不爭氣地紅了眼眶,纖軟的手落在腹上,緊緊抓著上麵覆蓋的薄衾。


    她懷的也是他的子。


    房門突然被推開,翠果端著熱水走入房中,又將門輕合上,臉上是欣喜之色,可是她喜什麽?


    梨初有些惱怒,撇開目光,沒有給她好臉色。


    “主子。”


    翠果沒察覺出梨初的異樣,隻是坐在床沿,攥了一把麵巾輕輕為梨初擦去額前細密的汗珠。


    梨初迴眸瞪了翠果一眼,梨初未曾與翠果鬧過脾氣,如今被這麽一瞪,翠果頓時跪下,喜色漸斂,麵容陰鬱。


    “你喜什麽?”


    “主子,容青貝子就在隔壁。”翠果道出自己歡喜的緣由,梨初驀然按住床褥,撐起身子。


    “容青為何在此,他不是應該在遼軍大帳嗎?”梨初頭昏腦脹,人跌躺迴去。


    “主子,我等都被遼國太子騙了。他根本就不曾讓誰薩哈斯放了容青貝子,反而是利用容青貝子引誘大將軍王落入陷阱,若非大將軍王先一步察覺到不對勁,早就被薩哈斯殺了。”翠果義憤填膺說起此事,“想不到遼國太子居然是這樣兩麵三刀的人。”


    梨初皺起眉頭,若是昨晚沒有見到靳無妄,她一定會相信翠果的話。


    “主子,大將軍王之所以在此,便是為了營救貝子。他昨夜便是假裝為遼太子,這才將貝子救出。”翠果繪聲繪色說著。


    “讓我見見容青。”梨初卻隻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太想念自己的兒子了。


    翠果卻是遲疑了一下。


    “怎麽?大將軍王不肯?還想用我的兒子威脅我?”梨初冷冷說道,望向翠果的目光也是冰冷的。


    “貝子身邊……身邊……有了一個新……娘。”翠果覷著梨初的臉色,小心翼翼說道。


    梨初瞪起雙眼,手重重地敲在床褥之上,卻因為無力發泄不出心中怒火,“讓他來見我。”


    “主子,是您走的時候貝子太小了,大將軍王才覺得貝子需要娘親,這才給貝子找了一個新‘娘’,但是那個女子僅僅是貝子的娘,與大將軍……”


    梨初聽到翠果的一番話,又失望又惱怒,跟在她身邊這麽些日子,難道她是因為靳無妄不將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子作為妻妾才生氣不成?


    “主子?”翠果從來沒見到梨初如此模樣,淚水從眼眶中掉下來,她隻想讓梨初好好度日。


    “與大將軍王沒有幹係的。此事,貝子被遼國俘虜,大將軍王都打算要她的小命呢。不過念在她舍身護著貝子這才放過她。”翠果將前因後果交代清楚,壓低了聲音,“貝子眼下恐怕是隻認她。”


    “大將軍王想讓貝子來看望您,可他不肯……摟著他的新‘娘’不放。”翠果終於將最想說的話說出來。


    “主子,您莫要傷心,大將軍王會好好教導貝子的……貝子還小不懂事……”翠果不斷安慰,讓梨初心頭更是酸楚。


    原來翠果不是要站在靳無妄那邊遊說她,而是怕她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梨初拉住翠果的手,“讓我見見他。”


    翠果重重點頭,為梨初換了新衣,攙扶著梨初走出廂房,站在二樓的走廊倚著欄杆往下眺望,便能看到大堂之中被靳無昂的衛隊圍住的一個女子懷裏抱著一個男嬰。


    淚水瞬間湧出眼眶,容青的小臉變得模糊,梨初立刻抹去淚水,抬眸望去,卻對上女子與她有七八分像的一張臉。


    她輕哄著懷中容青,低聲在容青耳邊說著,“青兒喜不喜歡娘啊?”


    容青在她懷中點頭,小手捧起女子的臉,吧唧了一聲親在她的臉蛋上,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娘……”


    他燦爛的黑眸,彌漫起星光點點,眼中旁若無人,隻有這個與梨初有七八分像的女子。


    女子自鳴得意的目光,落到梨初臉上,伸手摸著容青的小臉蛋,滿臉挑釁地說著,“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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