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初每次離開將軍王府,都會有護院隱秘在角落跟隨。


    今夜也是一樣。


    梨初進了賭坊後堂,端坐在上位。


    賭坊坊主立在下手,遞上新到的邸報。


    梨初伸手接過,看了一遍,便交給坊主燒毀。


    “原先的大司佐是受命於端王嗎?”梨初淡淡問道。


    坊主燒毀了邸報,恭敬迴複,“大司佐可以說是太子殿下與端王之間的信鴿。”


    “也就是說,近三個月抵達這間賭坊的消息,未經過我的允許,是不可以讓端王得知的。”梨初細看坊主的臉色。


    坊主不自然地踟躕了一下,“未防潛入在深處的細作出了紕漏被捕,牽連整條潛伏線,原先是這麽安排的。並不讓端王以及宸妃他們直接與消息來源有接觸,一直是通過大司佐傳信。”


    “可大司佐您初來乍到,屬下恐您不熟悉流程,故此……”


    “故此你就自作主張,單方麵和端王聯係了?”梨初蔥白玉指輕輕扣著桌麵。


    坊主立刻跪在地上,“大司佐,屬下罪該萬死,求大司佐饒命。”


    饒命?


    梨初心中咀嚼著這兩個字,見坊主竟被自己的幾句話嚇到全身發抖,麵露驚恐之色,不由覺得疑惑。


    遼國國風兇猛彪悍,鐵律森嚴,或許對於這潛伏敵國的細作們同樣是鐵骨手腕控製。


    梨初想到自己身中慢性毒藥,若是太子殿下這個手段不止是用來對付她呢?


    “若再有下次,解藥就甭想要了!”梨初揣測道,目光也森嚴了幾分。


    坊主戰戰兢兢磕頭,“多謝大司佐饒命之恩。”


    言罷,坊主起身。


    這時,簾子被掀開,進來一個穩練的宮人,見到梨初微眯了眯眼。


    梨初暗暗打量了一眼女子,看向坊主,見他見到來人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來人女子目光輕睨著梨初,趾高氣揚般對坊主道,“宸妃娘娘有令,大司佐捅傷阿傣,罪該萬死。”


    梨初聽到宸妃兩字臉色微變,若是她早兩瞬進了這個門,說了這句話,梨初興許會害怕,可如今……


    梨初冷冷看著坊主,坊主亦是一臉驚恐。


    女子並未感受到他們氣場之間的變化,看著坊主瞪大眼睛盯著梨初,從懷中拔出短劍,還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可坊主手持短劍,一個迴身,將劍尖插入女子胸口。


    女子臉上是痛苦和震驚的表情,“你…怎麽…敢…”


    下一瞬便倒地不起,歿了。


    梨初看著地上的死人,心裏已經毫無波瀾,若是心慈手軟,這把匕首插著的便是她的胸膛了。


    坊主刺死女子,便跪下,“大司佐,屬下絕不會再違背鐵律,更不會背叛大司佐。”


    梨初冷冷看著坊主,淡淡嗯了聲,“把這宮人的屍首送去端王府,讓他們明白明白,若想得到母國的指示與支持,應當怎麽同我對話。”


    “還有,她口中的那個阿傣確實被我所傷,也是他自作自受,竟然敢毒害我腹中子。不過,如此無用之輩,連我一介女流都可暗算,實在辱沒母國的臉麵,命端王處置了,再同我對話。”


    “是。”


    坊主答應道。


    梨初起身朝外走,坊主出聲攔下。


    “大司佐,那邸報上麵所說之事該如何?”


    “四百萬兩白銀……接收名單,無需通過端王,我亦會辦妥。”


    看來遼國是交不出這筆銀子,要在其中弄虛作假,找到接收銀兩官員,好賄賂糊弄過去。


    “是。”


    坊主領命,麵露喜色,原先的那位大坊主隻知道依附端王和宸妃,因為人家的身份是妃子與王爺,儼然忘記了潛伏者的原則鐵律,讓他們像狗一樣看著他們做人。


    如今的大司佐看似柔弱,實在非常強悍能幹,以後他們這一派也能抬起頭做人了。


    梨初離開賭坊,徑直迴了梨花滿園,累出了一身汗來。


    原本風寒未輕,又帶著傷口,且懷有身孕,如此勞累實在有些體力不支。


    見靳無妄還在夢中,沐浴之後,爬上了床。


    身子剛著了床褥,便被靳無妄單手攬在懷中。


    梨初被靳無妄嚇了一跳,“爺,妾身好困,可否明日再稟報。”


    靳無妄輕拍著梨初的後背,“歇著吧。”


    梨初合了眼便沉沉睡去。


    靳無妄下了床來到外麵,跟隨梨初的護院將剛才的情況事無巨細稟報。


    靳無妄想不到梨初會這麽聰慧,仿佛一顆深埋在泥沙裏的珍珠,終有浮泥展現人前的一日。


    “你們去一趟城坊,找到蕭將軍,換掉宸妃宮的守衛。”靳無妄命令道,誰敢動他的人,便是找死。


    “屬下這就去。”


    兩人一前一後離去,後走的那位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迴頭道,“爺,迴來的路上,王妃體力不支差點倒在巷子裏。”


    靳無妄劍眉微蹙,朝他們甩了手,進了寢房。


    靳無妄坐在床邊,看著梨初的睡眼,伸手從她枕下摸出來他所贈的匕首,拔出匕首上麵果然帶著血跡。


    這是在宮內差點就被端王身邊的阿傣所傷,她反殺留下來的血跡?


    差點九死一生,卻隻字不提?


    靳無妄擦掉上麵的血跡,將匕首原封不動放迴枕下,將梨初緊緊摟入懷中,如得至寶,雖是女子身,內心卻比男子還強大。


    這一夜,梨初實在沒有睡好,總覺得火爐纏身。


    醒來時,入目的是坐在床邊,手持匕首削著蘋果皮的趙熙悅。


    “妹妹,我認皇後為幹娘,是被皇後脅迫所致。可你為何要去拜徐大人為幹爹呢?你可別忘了,咱們的父親還活著。”趙熙悅說著話,手裏的匕首對著梨初的肚子,劃來劃去。


    “姐姐,我也是逼不得已……”


    “騙我容青是女兒也是逼不得已?隱瞞有孕之事,看著我像一個傻子似得幹著急也是逼不得已?妹妹,你逼不得已的事還真多。”趙熙悅冷笑著,將削好的蘋果一片片切到碗中。


    “你還有多少事是逼不得已瞞著我的?雲裳突然失去蹤跡,是你逼不得已幹的嗎?”趙熙悅的聲音漸漸冰冷,手鬆開,碗盛著蘋果一道砸落地麵,那寒光凜凜的匕首劃向了梨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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