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勻珩將臉色青灰,病弱的小太監帶入了宮。


    “陛下,這不是失蹤的小成子嗎?”吉福公公看著跪在地上的人,預感這小太監是扯上了大事,大驚失色道。


    皇帝劍眉緊蹙,臉色冷凝地看著高位下的人。


    江勻珩作揖解釋:“陛下,中秋宮宴那日臣被人下了藥,臣想引出幕後指使者便沒有聲張,跟陛下請示後離了席。沒想到竟是陛下殿裏的小成子跟了上來,說是陛下您吩咐他帶臣出宮的。


    臣跟著走了一段路卻發現小成子竟是要將臣帶去後宮,臣驚覺不妙,弄傷自己換來了片刻清醒,將小成子打暈便逃離了……”


    “混賬!”還未等江勻珩說完,皇帝南宮凜已怒火中燒,拍案而起,怒吼:“狗奴才,竟然敢假冒帝王名號行此等荒謬之事!誰指使你的?”


    小成子頓時嚇得尿失禁,臉色煞白,冷汗直流,戰戰兢兢地磕頭求饒:“陛下,奴才被右相大人要挾誣陷太傅大人,奴才貪生怕死,這才犯下大錯,奴才知罪!”


    聽到右相的名字,皇帝燃著怒火的黑眸倏地閃過一絲複雜,鷹眸斜睨著江勻珩,狐疑道:“既然是右相指使的,小成子為何又落到了你手裏?”


    江勻珩撩起衣擺,重重下跪,一字一句正聲道:“陛下,有人欲圖將穢亂後宮的罪名加之於臣,不止會讓臣失了名節,還極大的汙辱了皇家尊嚴,臣無法放縱如此居心叵測之人,便派人調查了小成子。”


    他看了一眼小成子,小成子立刻解開衣襟給皇帝看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鮮血透過紗布染紅了一大片。


    小成子顫巍著哭訴道:“陛下!奴才沒有完成任務,右相大人便派人將奴才擄到了宮外的亂葬崗,奴才身中數刀,還好太傅大人的人及時趕來,將奴才救下,奴才才能到陛下跟前贖罪!”


    皇帝嘴角泛起一抹譏誚的冷笑,“贖罪?你覺得你還有命活嗎?”


    小成子抬頭,張大嘴,滿眼驚恐。


    伴隨著利刃出鞘的刺耳聲音,銀光迅速閃過,一顆頭顱咕嚕嚕落了地,飛濺的血汙了江勻珩鞓紅色的官袍,擴散蔓延……


    大殿內的宮人被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麵嚇得頓時呆立不動。


    皇帝握著染上紅色的劍,唿吸沉重,目眥欲裂,質問:“你想讓朕如何對右相?”


    江勻珩表麵惶恐,眸底的幽沉卻沒有一絲撼動。皇帝因為被背叛而怒火攻心,可他卻並未召右相對峙,而是殺了小成子泄憤,擺明了是還不想與右相撕破臉。


    江勻珩跪拜了一下,決定再添一把柴,“陛下,臣知曉右相大人樹大根深,沒有確鑿證據,隻憑小成子的話,您不好動右相大人。臣不是要為難陛下,臣隻是想提醒陛下要時刻小心身邊藏著的鬼!既然有一個小成子在陛下身邊,那難保不會再有兩個、三個懷有異心之人!”


    皇帝本身就極為多疑,聽到此話,頓時暗眸冷凝,他陰鷙的銳目帶著強大的威壓感,迅速掃視了一圈殿內的所有宮人。


    宮人們察覺不妙,紛紛撲通下跪求饒表忠心。


    吉福公公也抖著手恐懼萬分地跪地,尖利的嗓音幾乎破了音般地求饒:“陛下,老奴對天發誓,對陛下您是絕對忠誠的呀!老奴若是有異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帝凝望著吉福,畢竟是陪了他三十多年的老人,可其他人就沒有這種情分了。


    皇帝對吉福下令,“殺了,全部!”聲音森冷平靜得猶如千年寒冰,四個字便要取走數十人的性命。


    吉福牙齒直打顫,蒼老的臉上鼻涕眼淚流成一處,哆嗦著應聲:“是……陛下!”


    宮人們的祈求哭嚎聲此起彼伏,吉福連滾帶爬地往殿門口去傳喚侍衛。


    與江勻珩擦身而過時,他不禁凝眸打量了一下屹然不動的人,腹誹:這倒是個比江老侯爺還厲害的主,捉摸不透,不知他到底盤算著何事,偏偏又能僅憑幾句話就引導皇帝做事,這哪是什麽臥病一年的棄臣!


    ……


    奉天殿外屍橫遍地,鮮血沿著漢白玉石階緩緩流下,這其中有多少是右相的爪牙,有多少是無辜的,江勻珩無法知曉。


    他漠然離去,臉龐依舊清冷。他的目的達成了,隨著迅速被衝洗幹淨的血流,皇帝的近侍得以肅清,右相再難在皇帝身邊安插人手。而下一步計劃也能繼續推進了……


    容宜迴到私宅時,門鎖是打開的,江勻珩晨起時跟她要了鑰匙,容宜想到是他在,情不自禁地揚了揚唇。


    她欣喜地推開門扉,映入眼簾的是剛鋪好的石板路,偏頭便看到了在砌花池的男人。


    他穿著蒼色水墨梅枝紋窄袖長袍,溫潤端方。在秋涼中揮汗如雨,薄暮將頎長的身影攏了一層暖色,讓人覺得格外好親近。


    “迴來了?”江勻珩看向容宜,眼眸溫和地笑了笑。


    容宜關上門,撲過去抱住了他,“勻珩,這都是你一個人弄的嗎?”


    江勻珩站直了身體,微擰眉道:“我身上髒,別汙了你的衣服。”


    容宜仰頭看著他,滿眼的依戀,“我忙了一日,身上也是髒的。”她貼著他,抬手用繡帕幫他拭汗。


    江勻珩隻能任由她,又解釋道:“我尋了幾個師傅修葺院子,他們先迴去了,我在收尾,很快便好了,明日我帶些花過來。”


    容宜聽到明日他還會過來,有些喜出望外,“好!”她紅著臉,踮腳親了親他的下巴。


    江勻珩勾了勾唇,笑道:“去幫我燒點水,我待會兒沐浴。”


    容宜點點頭,轉身進了廚房,這才發現他連柴都替自己劈好了一堆。容宜省了劈柴的功夫,燒上水後便開始做晚飯。


    她沒準備什麽菜,隻能簡單做了兩碗青菜雞蛋麵,端到房間時才注意到床榻上放著一個包裹。


    容宜打開包裹,裏麵竟全都是江勻珩的衣物,容宜憶起他昨夜說會夜夜來陪她,她隻以為那話是在逗自己,沒想到他竟真要在這裏常住?


    容宜又羞又喜地捂住了臉,一顆心悸動不安地砰砰直跳,以至於她和江勻珩坐在飯桌上吃麵時還是漲紅著臉。


    “怎麽迴事?臉怎麽紅成這樣?”江勻珩擔憂地用手背探了探容宜的額頭。


    容宜擺了擺手,連忙道:“我沒生病,可能是在廚房待久了,被柴火熏的。”


    “傻丫頭,煙火熏人怎麽不出來喚我幫忙?”他用帶著涼意的手背貼了貼容宜柔軟發燙的臉頰。


    容宜覺得有些恍惚,沒有紛擾的宅子裏,隻有他們二人坐在一張桌子上用飯,他滿眼溫柔地看著她噓寒問暖,他們就像最普通的一對夫妻般。


    想到這,容宜覺得有一股暖意流滿了她的身體和心靈,讓她整個人都如獲新生般的愉悅。她難掩喜色地咬了咬唇,連耳根也紅透了,落在男人眼裏,是說不出的嬌美。


    “你在想什麽?羞成這樣?”江勻珩邊問邊湊近去親她。


    “沒,我去洗碗。”容宜羞赧地起身收拾碗筷。


    江勻珩沒攔著麵紅耳赤的容宜,跟著去了廚房打熱水。


    容宜洗完了碗筷,看著哼哧哼哧提水進房間的男人,有些歉疚。他身份尊貴,何時要幹這種瑣事了?可是跟著自己卻要受這種苦……容宜想著想著有些惆悵。


    直到江勻珩突然將她攔腰抱起,她才迴過神,拍著他的胳膊,嗔道:“做什麽?你不是要洗澡嗎?”


    “你不是說你身上也髒了嗎?我幫你洗幹淨。”他的聲音沉沉的,一聽便是不懷好意。


    容宜無法想象那個畫麵,連忙道:“不用,勻珩你出了汗,你先洗。”


    “那便一起洗。”他腳下生風般,抱著容宜迴了房間,將門用力關上後,才把人在浴桶前放下。


    室內氤氳著熱氣,將羞怯的人映襯得如鬱金香般柔美。


    容宜覺得江勻珩眼裏的欲火快要將人燒著了,她揪著袖口緊張道:“滅……滅燈。”


    江勻珩卻隻是捂住了容宜的眼睛,俯首覆上了櫻唇,撬開貝齒深入,勾著她共舞,癡迷地掠奪著溫軟滑潤……


    他咽下了容宜的香唾,開始解著衣物。


    容宜被親得一片空白,江勻珩何時移開了手掌也不知道,隻緊緊閉著眼睛,乖巧地摟著男人的脖子。熱水將她瑩白的皮膚暈得粉嫩,讓人愛不釋手……


    她聽到他難以克製地低吼和沉重的唿吸,感受著他不停覆上來的薄唇,那麽溫柔又癡迷……


    許久江勻珩才將容宜撈起,幫她擦幹淨後抱到床榻上,仍在她耳畔意猶未盡道:“這浴桶不夠大,明日我換個新的。”


    容宜嗚咽了一聲,捂住耳朵埋進了被窩裏,引得身旁的男人陣陣發笑。


    江勻珩擁著容宜,愛憐地親吻她的發頂。真好,他在這世間還有這樣一個可以讓他毫無防備的人,熨貼著他滿目瘡痍的內心。


    “娘子,我愛你,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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