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熱菜已呈上完畢,有裹著晶瑩醬汁的西湖醋魚,肉香濃鬱、口感軟糯的八寶鴨,金黃酥脆的鳳尾蝦,紅寶石般瑩潤的東坡肘子……珍饈美饌應有盡有。


    侯爺拿著酒杯走下坐席,招手示意江勻珩跟著他一塊給賓客敬酒,江勻珩沒有推脫,隨父親主動和賓客們攀談。


    眾人對江勻珩在軍中的成績早有耳聞,他無愧江伯侯府世子身份,是名副其實的少年英雄。年紀輕輕就能成為江家軍的參謀軍師,侯爺的左膀右臂。如今見到真人也是容貌出類拔萃,英姿颯爽。就算京中世家公子眾多,也難以找到這般品行兼優的,賓客們無不誇讚。


    江勻珩談吐落落大方,絲毫看不出他的不適應。言辭間滿是謙遜,讓人如沐春風,侯爺對於江勻珩的表現也頗為滿意,望向他的眼神多了分慈愛。


    觥籌交錯間江勻珩餘光瞥到坐在大夫人身邊如坐針氈的江勻燮,江勻燮也注意到了大哥,急忙衝著他擠眉弄眼,示意大哥過去。


    江勻珩跟侯爺說了一聲,背著手不急不緩地踱步過去了,隻見大夫人一臉溫柔的在問江勻燮:“燮兒,你吃飽了沒?”


    江勻燮苦笑著點點頭。


    大夫人又挽住他的手,溫聲道:“那燮兒不如跟母親帶著這些姑娘們去花園裏逛逛?你教姑娘們玩玩投壺。”


    江勻燮聽到這話連忙一擰眉,皺著臉對大夫人道:“唉!母親,我剛剛可能是喝多了,頭有點暈……”


    說罷又將目光轉到來到麵前的大哥身上,可憐兮兮道:“要不大哥陪母親去?”言語間又拿手輕輕捂了捂屁股。


    江勻珩知道他屁股上有傷不好多走動,於是隻得接下這活。


    而大夫人聽到江勻燮這話卻是一臉恨其不爭,惱怒道:“今天燮兒你是主角,怎能不去呢?你們倆兄弟都要陪我一塊去!”她要爭取機會,讓兒子和姑娘們多相處相處,培養出感情。


    江勻珩忙幫弟弟找借口,“母親不如先讓燮兒休息一下,燮兒緩過來後再去花園便是。”


    聽到這江勻燮連忙點頭如搗蒜。


    大夫人沒辦法,隻能先和江勻珩招唿姑娘們一塊去花園了。


    侯府的花園是是祖上請名家設計的,平時又由大夫人精心打理著,花園裏綠樹成蔭,繁花盛開。連綿不絕的朱紅欄杆走廊貫穿在翠竹古樹中間,曲徑通幽。一片寧靜的湖泊鑲嵌在花園中心,碧綠的湖麵上盛開著茂盛的荷花,翠綠的荷葉和淡雅的荷花隨風搖擺,甚是高雅靈動。湖邊栽種著花苞碩大的山茶、芬芳撲鼻的木蘭,紅香膩粉的丁香海棠,各種花卉爭妍鬥豔,讓人目接不暇,姑娘們見了無不讚歎的。


    身著彩色衣裳的姑娘們在花樹間遊走,陽光下,發髻上的寶石珠釵反射著璀璨光芒,流蘇步搖金光閃閃,仿佛是一隻隻粉金色的嬌美蝴蝶在花叢間流連忘返,大夫人覺得甚是賞心悅目。


    而她最喜歡的一隻蝴蝶還是張伯侯府的嫡長女張栩然,此刻她正親昵的挽著張小姐的手,盡管大夫人聽說了江勻珩跟西域女子的事,但是別的地方的女子總是沒有京城小姐好的,所以她還是想盡力撮合江勻珩跟張栩然。


    張栩然京城西施的美譽名聲在外,她麵容姣好,亭亭玉立,氣質過人。今日她沒有穿和其他姑娘一樣嬌嫩的粉色或紫色衣裳,而是身著素雅碧綠的翠煙衫和蘭花水霧藍百褶裙。


    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一眼就讓人感覺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書香門第世家小姐,大夫人覺得張栩然的氣質和江勻珩甚配,越看越滿意。


    眾人亦步亦趨來到湖邊的涼亭,亭子很大,可以容納幾十人,大夫人建議大家在亭子裏投壺助興。


    姑娘們都興致盎然地說好,但是大部分小姐都沒嚐試過這個遊戲,於是教姑娘們投壺的活就落到了江勻珩身上。


    江勻珩甚是有耐心的陪著,哪個姑娘喚他,他都會上前指點,然而周身氣場卻異常冰冷肅穆,於是姑娘們叫了一兩次就不太敢跟他主動搭話了。


    張栩然也不會投壺,拿著箭扔了五六次也不得要領,沒有扔中,大夫人連忙讓顧嬤嬤喚江勻珩過來。


    江勻珩邁著穩重的步伐走過來,用清晰明了的語言指導張栩然,可惜張栩然還是學不會,她細眉微微皺起,麵露急色,白如雪的肌膚泛起了一抹紅。


    大夫人在旁邊也看急了,對江勻珩道:“勻珩,你不如手把手教一下張小姐,很多東西用嘴說不清楚,但是手一教就會了!”顧嬤嬤也在一旁附和稱是。


    聽到這話江勻珩愣了一下神,他的心思突然迴到了那日在書房教容宜寫字的場景,神色不自然地閃了閃。


    原本含情脈脈看著他的張栩然以為江勻珩是不樂意教自己,怕他不悅,連忙對大夫人說:“大夫人,是小女子愚笨。就不勞煩大公子教了……小女子在旁邊陪您看其他小姐玩就行。”


    大夫人聽到這懂事的話更覺得不能讓張栩然灰心,義正言辭道:“不行!張小姐是侯府的貴客,犬子勻珩有義務要好好照顧你的,勻珩你說是吧?”


    江勻珩深邃的丹鳳眼不著痕跡的暗了暗,不置可否地來到張栩然身後,輕抬她的右手,握住她那纖細的皓腕,教她瞄準壺口,再用力一擲,那支箭準確無誤地落到了最中間的壺裏,發出響亮的聲音,旁邊也應聲響起了掌聲。


    張栩然頓時麵露喜色,一股甜意湧上心頭,她扭頭羞怯地看著江勻珩,細聲道:“大公子,你真厲害。”


    恍惚間江勻珩仿佛看到了容宜的臉,那日她也是這樣歪過頭跟他說話的。


    他有些呆愣住了,其他姑娘不知情還以為江勻珩對張栩然有意,暗暗跺腳氣惱,但是礙於張栩然京城西施的名號,有些自慚形穢,不敢上前與她去爭。


    大夫人和顧嬤嬤卻看樂了,顧嬤嬤附到大夫人耳邊悄聲道:“夫人,看來今年能喝上大公子的喜酒了。”


    大夫人心裏甚是高興但嘴上還是嗔怪道:“你話可別說太早了,這事還沒成呢。”顧嬤嬤笑嘻嘻的連聲應是。


    張栩然被江勻珩盯得有些羞窘,她的手腕還被他牢牢地握在手裏,那帶著薄繭的有力大掌正源源不斷傳來熱量,她心裏暗潮洶湧,如三月櫻花般粉嫩的嘴角輕輕揚起,羞澀的低下了頭。


    微風吹來,一股陌生的脂粉香傳入江勻珩的鼻尖,讓他瞬間清醒,他有些慌亂地撒開手又後退了好幾步,冷聲道:“抱歉,失禮了。”


    接著扭過頭對大夫人說:“母親,燮兒應該已經醒酒了,我去喚他過來。”說罷,沒等大夫人反應,他就大步流星地匆匆離開了。


    留下張栩然呆愣愣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望著那高大修長的背影。


    傍晚,賓客們都已散盡,各司其職的丫頭們忙碌了一天,終於可以迴到丫頭房休息。


    大家互相幫對方捶背捏肩,嘴裏嘰嘰喳喳地說著今日的有趣見聞,一時間房間裏比正廳上的宴席還要喧鬧。


    容宜蹲在床鋪下,拿出床底下的小木箱,打算繼續刺繡。


    她打開匣子還沒拿出繡布,就聽到身邊幾個丫鬟在高聲談論。


    “哎?你們看到今天張伯侯府的嫡長女了嗎?就是那個京城西施!”


    其他丫鬟紛紛點頭應和。


    “我跟你們說那京城西施長得真是沉魚落雁,就連大公子也難逃她的魅力……”


    “你說什麽?大公子?大公子不是不近女色的嗎?”一個小丫鬟質疑道。


    “是呀,但是今天下午我在湖邊的涼亭看到大公子跟那張小姐緊緊挨著,手把手教她投壺呢!”


    “啊!真的嗎?”丫鬟們紛紛捂住臉羞澀的驚唿。


    “對呀,可惜你們沒看到,那可真是一對璧人……”


    容宜聽著這些話,心髒緩慢地停滯了一下,她垂首默默看著躺在箱子裏的三隻小布老虎,她應該慶幸大公子那麽快就找到了心儀女子才對的。而她果然隻是一時玩樂的對象,還好她足夠清醒。


    想到這兒容宜感到慶幸,隻是心裏卻像始終壓著塊大石頭般遲遲得不到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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