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喬沛有關的事情,顧翎昭不敢存半分僥幸之心,如果不是她的身體實在需要施針固元,她恨不得立刻就將喬沛送出去。


    “阿昭,你的脈象太亂了。”喬沛不得不停下行針的動作,出聲寬慰道:“如今一切隻是我們最壞的猜測,可你仔細想一想,若容王真的察覺到了什麽,你我又豈能有如此安寧?放鬆些......隻差一盞茶的時間了。”


    顧翎昭平躺在床上,聞言緩緩閉上的雙眼,她全力克製內心的起伏,但恐慌感還是似如濃霧一般籠罩在她的心頭。


    “好了。”喬沛在顧翎昭的身上拔下最後一根針,同時叮囑道:“你的武功已穩在了第六層,但隻能保三個月。”


    “已經足夠了。”


    “還是那句話,一個月內不可動武,否則我也拿不準會發生什麽事。”


    “明白。”


    顧翎昭在喬沛收拾藥箱的時候,出聲將知訓再次喚了進來。


    “知訓,王爺迴來了嗎?”


    “迴姑娘,還沒有。”


    顧翎昭眼神平靜的斜倚在床上,而喬沛則站在遠處的八仙桌邊認真的整理東西,他們二人之間沒有任何眼神交流,以至於知訓完全不曾察覺到異樣。


    “今日天氣如何?”


    “姑娘,今日天氣極好,涼爽無風,陽光明媚......您可是想出門走走?”


    顧翎昭笑著點了點頭,整個容王府她也就看知訓能順眼些。


    “今日是喬大夫最後一次出診,過幾日他就要離京迴江南了,我總要送一送我的救命恩人才是。”


    “夫人客氣了,此處距前門還有些距離,夫人身體剛剛見好,還是莫要相送了。”


    喬沛這番推脫也是夾雜了真實情感的,若最壞的結果發生,即便顧翎昭跟在他身邊也是沒什麽用的,隻會讓兩個人同時陷入險境。


    顧翎昭用不容拒絕的眼神看向喬沛“我意已決,喬大夫莫要推辭,正好我也該出去走一走,馬上快入冬了,冬天出門可是遭罪的很。”


    喬沛望著顧翎昭的眼睛,語氣中藏了幾分無奈“也好,那草民便再與夫人仔細說說,日後調養身體需注意的事項。”


    “知訓,你隨我一起。”


    “是。”


    知訓為顧翎昭披上披風,沒有任何懷疑地跟在二人身後嗎,一同向王府正門走去。


    “日後夫人飲食也需注意,不可多食寒涼之物,亦不可三饑兩飽,入夜就寢最晚不得超過亥時,切不可晝夜顛倒......”喬沛並不擔心在外人麵前和顧翎昭無話可說,就她這破敗的似篩子一般的身體,他單說醫囑就能說個一天一夜。


    顧翎昭邊聽邊點頭,但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她心裏擔著事情,注意力都在四周環境之上。


    他們這一路皆有侍衛跟隨,不過顧翎昭對此並不在意,這些明麵上侍衛對她構不成威脅。


    她隻害怕葉暻會親自來攔人。


    倘若葉暻真的撿到了那個荷包,並猜到了那是喬沛的東西,那麽以他眼裏不容沙子的性格,他或許能留她一段時間,但喬沛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這是她絕不能接受的結果,所以哪怕此事發生的可能性極低,她也做好了同葉暻拚命的打算。


    不過事情似乎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緊張,除了那些始終跟隨她的護衛外,整個王府一路走來暢通無阻,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都沒遇見......


    顧翎昭站在王府大門內,一眼便看到了那兩個她精挑細選出來的殺手,他們雖是她的手下,但並未見過她的真容。


    因此他們並未過多留意於她,隻是在喬沛出門後,立刻跟上了喬沛的身影。


    看著喬沛漸漸消失於人群之中,顧翎昭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


    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情不錯地對知訓道:“走,我們去後花園繞一繞,也不知如今的菊花開得的怎麽樣了?”


    “當下正是菊花花季,奴婢早間還聽人說,花園中的那幾棵名貴的綠菊都趕在今早開了花,想來必是極美的。”


    “帶我去看看。”


    “好!隨奴婢來......”


    顧翎昭步伐輕鬆地跟上了知訓的腳步,不曾注意身後拐角處的盲區裏,還有一雙始終注視著她的眼睛。


    葉暻的臉陰得仿佛能滴得出水,顧翎昭與喬沛並肩而立、步調一致的場景,生生地戳痛了他的雙眼。


    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克製住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衝上前去一劍殺了那男人!


    縱使已經有了猜測,但當他真正看到顧翎昭與喬沛站立在一處的時候,熊熊燃燒的妒火仍在不斷舔噬著他的理智。


    明明昨日他也邀請過顧翎昭同去散步的,但顧翎昭三言兩語就打發了他。


    憑什麽她在他的麵前便是頭暈無力,站一會兒都嫌累,而在那個男人身邊就能步伐有力,精神十足......


    葉暻目中盡是血絲,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扣住身側的影壁。


    慕水聽到“哢嚓”一聲,扭頭看去,隻見那原本栩栩如生的瑞獸麒麟硬是被葉暻掰掉了一個爪子。


    葉暻此時的指甲縫裏盡是鮮血,石屑混雜著血汙,讓人看著都能感覺到十指連心的痛楚。


    “王爺!您、您這是......”慕水想出言安慰,但思來想去,卻也不知能說些什麽。


    這件事實在難辦,慕水甚至恨不得自己沒有長這雙眼睛。


    “......王爺,可需屬下做些什麽?”慕水知道葉暻手裏還有不少暗衛,他擔心葉暻將火氣憋在心裏,一氣之下做出什麽極端的是事情卻沒人規勸,因此隻能頂著壓力,先開口試探葉暻的心思。


    “能做什麽呢?”葉暻自嘲地笑出了聲音“本王哪裏還敢惹她。”


    “可那個大夫......”


    葉暻咬著牙根道:“一個大夫而已,就算顧翎昭喜歡過他就能怎樣!本王何須將他放在眼裏!”


    “王爺說的是,那人怎可與王爺相提並論。”慕水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想他們王爺還是忌憚王妃身體的……


    顧翎昭在王府中悠閑地逛了一大圈,等迴房後卻發現葉暻正坐在臥房的床鋪上,似是已經等了她許久。


    “這還未到午時,王爺的公事已經辦完了?”


    葉暻垂著眼,輕聲迴答道:“事情結束的早,所以便提前趕了迴來。”


    顧翎昭見到葉暻後,便杵在了門口,完全沒有向前邁步的打算,這無疑又使葉暻腦中的那根弦再度繃緊了幾分。


    “王爺在此可還有別的事?”


    “本王不能在這裏嗎?”


    顧翎昭微微發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裏是王爺的住處,王爺在此是理所應當的......不如我今日就搬迴月華樓?”


    葉暻抬起頭,直直地看向顧翎昭道:“月華樓不安全,從今以後,你就住在正院。”


    顧翎昭皺眉道:“但這似乎不合規矩啊,恐怕外人會有議論......”


    “不怕。”葉暻朝顧翎昭露出一抹淺笑“誰敢議論,就割了他的舌頭。別站在門口了,累得頭暈怎麽辦?快過來坐。”


    葉暻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顧翎昭坐在這裏。


    顧翎昭大腦飛快轉動,一時似乎明白了葉暻在氣什麽......


    他莫非是看到她帶著知訓去逛花園,想起了她昨日對他的推脫,所以不開心了?


    顧翎昭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畢竟若真是為了荷包的事情,葉暻不可能這麽平靜地坐在這裏。


    那個荷包是她早年繡的,就算她咬死不認,上麵的一針一線也能將她的身份板上釘釘。


    即便他們二人沒有情感,但那份婚約仍然存在,葉暻這樣的天橫貴胄,怎可能受得住這份屈辱?


    “念月,我在與你說話......坐過來。”


    葉暻的語氣不算強硬,使得顧翎昭心裏的警惕逐漸放鬆。


    她一步步走到床前,然後順從地坐到了葉暻身邊。


    “我昨日是真的頭暈,不是裝病......”


    葉暻轉過頭,近距離地望著她的雙眸。


    她的眼眸一如往常明亮澄澈,但他卻沒法再無條件地相信這雙眼睛。


    “那今日便不頭暈了?也可以走路曬太陽了?”


    “......現在好像又有點暈了。”顧翎昭實話實說,她眼下確實又開始頭疼了。


    葉暻貼近她的臉,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是不是見了我就難受得頭疼。”


    顧翎昭下意識就想點頭,但一絲理智還是讓她控製住了自己的腦袋。


    “怎會?王爺英明神武,怎可能讓人見了就頭疼……”


    “真的?”葉暻前傾身體靠近顧翎昭,他感受著與她親密的距離,突然覺得謊言聽多了也沒什麽不好。


    “......這、這是自然。”


    “沒有騙我?”


    顧翎昭幹脆地說道:“我可以發誓,若我所言有半句假話,就讓我天打雷唔……”


    葉暻死死捂住顧翎昭的嘴,眉頭緊皺得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


    “不準胡說!”


    顧翎昭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在光影中如蝴蝶顫翅,然而倩影雖美,卻遮不住她眼中的漫不經心……


    她根本什麽都不在乎!


    葉暻被氣得頭腦發脹,他換手按住顧翎昭的後腦,直接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突如其來的吻顧翎昭的雙眼驟然瞪大,她的身體下意識後仰想要逃離,但後背卻被葉暻先一步牢牢桎梏住。


    架子床的空間本就狹窄,一時間顧翎昭感覺整個人都被葉暻的氣息籠罩……


    空氣漸漸稀薄,顧翎昭被憋的臉色通紅,大腦空白。


    葉暻感知到顧翎昭的身體越來越軟,她的手也在不斷地拍著他的肩膀。


    葉暻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她為那個男人繡了荷包,做了衣裳,她與那人會不會也有如此親密的時刻?


    心中的刺痛幾乎貫穿身體,葉暻的手臂有了一刻的放鬆,而顧翎昭則趁著這個空檔,猛地推開了他。


    不過顧翎昭因為憋氣腦袋已經十分昏沉,這劇烈的掙紮雖然讓她的身體短暫的脫離了葉暻,可下一刻她便天旋地轉地又栽迴了葉暻的懷裏。


    葉暻順勢輕輕攬住了她,他的肩膀因為她的推搡隱隱發疼。


    “好苦……”心裏、嘴裏都是苦澀的,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顧翎昭頭暈眼花,聞言沒好氣的迴道:“整日喝湯藥,嘴裏自然是苦的……明日我便不喝藥了。”


    “不行。”葉暻因著這句話腦中逐漸恢複了幾分冷靜,他將手臂收的更緊,讓顧翎昭的身體與他緊緊相貼。


    “治病哪能不喝藥?你必須好好養身體。”


    葉暻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他不可再衝動莽撞,他的顧翎昭再經不起半點閃失。


    “初一陪我去靈穀寺進一炷香吧。”


    “上香?你要去上香?”顧翎昭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她掙不來葉暻的手臂,隻得靠在他的胸膛,幹巴巴地解釋道:“前些日子王府剛處置了一個道士,我以為王爺是不在意神佛之事的……”


    上香這種話說在葉暻嘴裏說出來確實很不可思議,熟悉他的人基本都清楚,葉暻最討厭和尚道士,也根本聞不得燒香的氣味。


    顧翎昭從前猜測過,葉暻對佛道的厭惡大抵是因為他曾因命數一說,而被他的母親毫不猶豫的送離了京城……所以他最恨虛無縹緲的東西,也不願進入任何一處寺廟或是道觀。


    即便是當年他陪她去上香,不得不進到寺院之中,他也絕不會靠近佛殿。


    她年少時曾因此事覺得他性情古怪,不過現在想一想,那些善惡天道確實沒有虔誠信仰的必要……


    “那個妖道隻會信口胡言,死不足惜。我前些年曾在靈穀寺對菩薩許過願望,如今願望實現了,不能不去還願……萬一菩薩將我的願望收迴去就糟了。”


    見顧翎昭沒有說話,葉暻又接著問道:“你不好奇我許了什麽願望嗎?”


    “可以先放開我嗎,腰很酸……”


    葉暻在心中冷哼一聲,從前這個姿勢她能在他懷裏靠一下午,不曾提過一次不舒服……


    雖然心中十分不虞,但葉暻還是鬆了力氣,任由顧翎昭離開他的懷抱,迅速挪到了床尾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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