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府中,在連日各種名貴藥材的滋養下,顧淩楓雖然還不能下床走動,但坐起來待上一兩個時辰已不是問題。


    府內探子來報知此消息時,葉棠正在與顧淩楓議事。


    即使與杜弘之的交鋒已經擺到了明麵之上,聞知一場大火將相府老夫人及幾個小姐盡數燒死後,葉棠和顧淩楓仍是有些驚詫。


    “如今天氣雖然幹燥,但這幾日並無強風,怎麽生出那麽大的火勢,能將整個莊子都燒沒了呢?莫非是人為的?”葉棠百思不得其解“可若是人為,如今杜相在京中權勢正盛,一般人斷是不會有這樣的膽量......”


    顧淩楓應聲道:“能有如此狠勁,必然是杜相不共戴天的仇家。”


    葉棠繼續朝探子問道:“如今相府和宮中可有什麽動靜?”


    “迴王爺,相府那邊隻聽說杜相悲痛至極臥床不起,至於宮中......陛下昨日已召容王入宮,但具體商議了什麽,如今還打探不到。”


    葉棠點點頭,沉聲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盯緊相府和宮中的動向,若有消息即刻來報!”


    “是!屬下告退。”


    相府遭此劫難,雖讓葉棠心中有些驚詫,但他也沒什麽悲傷之感。杜弘之屢次暗中出手阻撓他們沉冤翻案,又明麵出手重傷顧淩楓,他不幸災樂禍已是慎獨克製,實在沒有以德報怨的心力去為此事悲傷。


    不過令葉棠有些奇怪的是,顧淩楓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正常,他垂著雙眼,眸中似有無限的愁意。


    “淩楓,你無需為此事難受。杜弘之當年是葉煊手下的第一幹將,顧家被葉煊陷害,這其中難免不會有杜相的手筆,何況他如今拚命阻礙我們翻案,更說明了他與當年的舊事脫不開幹係!”


    顧淩楓聞言搖了搖頭,輕聲道:“從杜相這些年的行事風格來看,他必然與侯府的冤案有關,杜家出事我自當喜聞樂見,又怎可能去同情他們......我若是為仇人惻隱,我顧家的上百冤魂又該如何瞑目呢?”


    “如此便好,這件事對我們並無壞處,杜家老夫人去世,杜相需丁母憂暫離朝堂,沒了他的針對,我們憑著眼下手中的證據,已足夠為侯府和顧晟將軍翻案。”葉棠的聲音帶了幾分輕快“你隻需安心養傷,一切都交由我來打點,待此事稍作平息,我便立刻上奏鳴冤,為顧侯昭雪平反!”


    “殿下對顧家的恩德,淩楓永世難報......”


    “好了。”葉棠立刻打斷了顧淩楓的話“顧侯待我有恩,你亦是我最好的朋友,莫要說這些見外的話。其實還有一事,是雲瑤要我一定與你商議的。”


    顧淩楓泛白的嘴唇微微顫抖,出口的聲音也帶了幾分啞澀“可是為了阿鳶?”


    葉棠點了點頭,無奈道:“確實是為了江姑娘,聽聞江尚書似乎對江姑娘動了家法,雲瑤昨日便強行闖進了江府後宅。”


    葉棠不忍去看顧淩楓的表情,隻得將眼神瞟向別處“江姑娘的情況的確不太好,江承文為了向公主府的表誠心,已經將婚期提前至一個月後,有公主府做依仗,江尚書如今底氣足得很......”


    顧淩楓痛苦的閉了閉眼,轉瞬之間,他的眼中已是一片血紅。


    “阿鳶不能嫁給平章世子......”


    “那你可有什麽打算?”


    “我對阿鳶早已不敢再有奢想,我隻希望她能安穩生活,可平章世子絕非良人......”顧淩楓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事關公主府,不可貿然行事,殿下還需容我再想一想對策。”


    葉棠安撫道:“不必太過心急,我們還有從長計議的時間。”


    顧淩楓其實已經想到了對策,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江鳶與平章世子的婚事再荒唐,那也是名正言順的婚約,不由旁人橫加幹涉。


    若是葉棠強行插手,即便鬧到皇帝麵前,葉棠也是說不出道理的。


    所以顧淩楓心中有一個簡單了當的法子,那便是殺了平章世子......


    顧淩楓曾也是京中世家公子中的領頭人物,自然知曉這高門府宅中暗地裏的陰晦肮髒。


    平章世子十五歲時手裏便沾了女子的性命,這些年的風流之名背後,不知藏著多少美人白骨。


    和江鳶的性命相比,殺掉平章世子實在沒有負擔。不過,顧淩楓考慮到平章世子與葉棠畢竟有些血緣關係在,因此便也沒有將這一打算過早挑明。


    某種程度來說,顧淩楓的思維與顧翎昭有著高度重合的地方。


    隻不過年少時,顧翎昭被嗬護的很好,心中隻有善念和純良,甚至有時還會覺得顧淩楓出手冒進狠厲......


    可惜天意弄人,如今的顧翎昭已被磋磨的心如堅石、出手狠辣。


    這一場大火將京城攪得一團混亂,而始作俑者的心中卻沒有任何波瀾。


    喬沛上午例行公事來為顧翎昭施針時,前一日被傳召進宮的葉暻仍未歸來,房內一時間隻有知訓貼身侍奉。


    沒了葉暻,顧翎昭整個人都多了幾分輕鬆,不過愉悅之餘,她還是注意到了喬沛那雙略帶質疑的眼神。


    顧翎昭偷偷看著他的表情,正想著該如何將知訓支走,卻在這時,突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響,似乎有許多侍衛在四處跑動。


    “知訓,去問問發生了什麽?”


    “是。”


    知訓順理成章地被支走,顧翎昭立刻扭過頭,暇整以待地看著喬沛。


    “你是不是早就知曉會是這樣的結果?”喬沛沒有客氣,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顧翎昭理直氣壯地迴答道:“我們南蕭樓幹的就是殺手營生,何況放火不殺人,難道要取暖嗎?喬大哥,你看,我這樣的人少活些年歲也是應該的......”


    “你!不許說這樣的話......”


    顧翎昭先聽到了腳步聲,立刻將手指豎放在了唇間。


    喬沛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將顧翎昭身上的銀針一根根地取了下來。


    很快,幾個唿吸間的功夫,知訓便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顧翎昭率先開口道:“問清楚了?”


    “迴姑娘,奴婢聽說是有個刺客強闖進了月華樓,還打傷了幾個侍衛。慕水大人擔心是有人意圖對您不利,這才將大批守衛調進了正院。”


    “強闖月華樓?可有看清那刺客的臉?”顧翎昭的腦海裏其實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這......姑娘恕罪,奴婢沒有詢問。”


    顧翎昭立刻轉頭問向喬沛:“喬大夫,我如今已經可以出門行走了吧?”


    喬沛將針包收入藥箱,迴應道:“夫人的身體已無大礙,適當走動也有助於恢複元氣。”


    “知訓,扶我起來,我要親自出去看看!”


    知訓不敢有遲疑,立刻上前將顧翎昭扶起,先將她的衣衫整理好,而後又取了一件狐皮大氅為顧翎昭披上。


    “今日有北風,姑娘多穿些。”


    見顧翎昭穿戴整齊,喬沛也背起了藥箱,跟在了她的後麵。


    房門剛一打開,正好便遇上了神色匆匆、頭上帶汗的慕水。


    “念月姑娘,您怎麽出來了?”


    “知訓說王府又進了刺客,到底怎麽迴事?”


    “是有一個刺客,先是強闖進了月華樓,在月華樓撲空後又接連闖了兩處房屋,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顧翎昭眼中閃過一道暗光,挑眉問道:“可有將人抓住?”


    慕水咽了咽口水,有些難為情的說道:“府中侍衛砍傷了他的手臂,但並未將其活捉。”


    “王府明裏暗裏那麽多侍衛,就連一個刺客都捉不住?”顧翎昭話裏雖有不滿,但心裏卻是鬆了一大口氣,她已經猜出了那人是誰,若真的活捉了他,那才真的壞了事。


    “迴姑娘,自從您搬來正院養病後,月華樓那邊無人走動,也就一時放鬆了守衛......沒想到竟叫人鑽了空子。”


    其實顧翎昭很想提醒慕水,這容王府的守衛哪裏是一時鬆懈,這分明是異常鬆懈!


    整個王府,除了她的身邊圍了層層疊疊的暗衛外,其餘的地方簡直是漏洞百出。


    顧翎昭懷疑葉暻根本不曾將王府的守衛布置放在心上過。


    難道是因為葉暻對自己的武功太過自信?覺得沒人能傷得了他?


    顧翎昭腹誹葉暻的粗心糊塗,但卻也沒有義務指出來,畢竟,說不準她以後也是這刺客中的一員呢......


    “慕水。”


    “屬下在!”


    “京中不太安寧,稍後你派兩個身手好的人,將喬大夫護送迴去。”


    “屬下遵命。”


    慕水沒有察覺出什麽異樣,府中剛剛進了刺客,即便顧翎昭不提醒,他也會這樣安排的。


    外麵確實刮著北風,顧翎昭站在廊下目送喬沛離開。


    然而就在喬沛走到正院大門的時候,門外麵卻突然走來了葉暻的身影。


    這一切原本沒什麽問題,喬沛行禮告退後,便繼續向外走去。


    然而葉暻卻好似被什麽東西吸住了視線,他轉過頭,盯著喬沛的背影,久久沒有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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