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明閣的首飾乃京城之最,其設計精妙、工藝絕佳的一直是其在京中的金字招牌。


    京城貴族小姐之中本就攀比成風,廣明閣打製首飾的工期之久,更是在其物有所值的首飾上平添了稀有珍奇之意,更加引得了京中貴女們的追捧。


    慕林將一個黃梨木盒送到葉暻手中後,馬上有眼力地退出了月華樓。


    葉暻打開木盒看了一眼,換了一副輕鬆的語氣說道:“你未說明你想要什麽,我便也忘記帶些新奇玩意來給你,隻能拿這一支簪來賠罪了。”


    葉暻手中的是一支極為漂亮的鳳凰金簪,正是由那廣明閣最具盛名的手藝師傅打製,是名副其實的重金難買的東西。


    顧翎昭藏著心事,實在跟不上葉暻情緒轉變的速度,她看著被遞到眼前的發簪,一時竟不知該在臉上展示什麽表情。


    “念月,過來......”


    葉暻極有興致地牽過顧翎昭的手,將她按坐在梳妝台前,他則站在顧翎昭的後麵將她胡亂搭配的發飾拆掉,十分用心的為顧翎昭重新綰了一個新的發髻。


    在外人眼裏,葉暻一直是一個心性極為浮躁之人,這一點所有給他授過課業的先生都深有體會,他能安安穩穩地在課堂上端坐半個時辰,那便值得當日教學的先生迴家立刻敬上一柱高香,感謝祖宗保佑......


    無人能想到,這樣急躁易怒的粗人,私下裏竟然有能為女子梳頭編發的一雙巧手。


    葉暻的手法極為熟練,待他將那支發簪插入顧翎昭烏黑濃密的發間時,顧翎昭甚至還沒有完全隱藏好自己的心情。


    廣明閣的手藝一向當得起它的名聲,但當這支華貴鳳簪配上顧翎昭絕美無瑕的一張臉時,那栩栩如生的鳳凰似乎蒙上了兩分黯淡。


    “這隻簪,果真是適合你的.......”葉暻將手臂環在顧翎昭的頸下,彎下腰與她的臉一同出現在銅鏡之中。


    看著鏡中映照出的親密人影,葉暻心中猛然湧起一陣酸脹之感。


    他想他與顧翎昭此刻可真像一對尋常夫妻......就是這樣的場景,在過去的四年裏,是他在夢裏都不敢妄想的事情。


    葉暻忍不住將顧翎昭環得更緊,又用臉頰貼了貼顧翎昭的頭發,他萬分珍惜此刻的溫存。


    “這隻簪很漂亮......可是王爺特意為我定製的?”


    葉暻的神色微有些發怔,並未即刻迴到顧翎昭的問話......


    這隻金簪是他年初的時候,派人專門迴京去廣明閣擲重金約製的,原本是為了給顧翎昭作生辰禮的......


    顧翎昭不在的這些年,她的生辰依舊是葉暻最為重視的日子,他每一年都會同從前一樣,早早的為她備上一件禮物。


    這是葉暻最期待的事情,因為隻有這時,他才能恍惚覺得顧翎昭其實並沒有離開他......她還好好的待在京城,隻待他班師迴朝,一切便能恢複如初。


    葉暻失神地看著鏡中的顧翎昭的那張臉,他覺得上天對他還是不薄的......至少他還能擁有將生辰禮送出去的機會。


    “這是簪是早先已經定好的,一直放在廣明閣,你若喜歡,過幾日我讓廣明閣按你的心意再製一套新的首飾來。”


    “不必了,有這一支已是很好了。”


    “我隻是想你更開心些......”


    “妾身沒有不開心,隻是覺得日子太過沉悶,王爺不能總將我扣在這月華樓之中呀。”顧翎昭微微用力掙開葉暻的手臂,站起身與葉暻真誠對視道:“念月此前離府,不過隻是生了玩心,想出去走走罷了,絕對沒有就此離開王爺的意思,還請王爺能解除對妾身的監禁......”


    葉暻伸手摸了摸顧翎昭的臉,語氣複雜道:“我從來沒想過要監禁你,但是現在還不行......”


    顧翎昭眼裏的光彩瞬間黯然,一時讓葉暻心中也有些難受。


    “你若覺得王府無聊,我帶你去赴宴如何?”葉暻語氣殷勤的補救道:“三日後是杜相壽宴,你可想去湊個熱鬧?”


    “杜相?”顧翎昭全身血液瞬間沸騰,心中爆發出了一股強烈亢奮之感,她揉了揉眼角,掩下自己激動的情緒,裝作遲疑的模樣問道:“丞相的壽宴一定熱鬧有趣,若能去看看自然是極好的,但......上次在北靜王府,我似乎得罪了杜家的小姐,杜相會不會攔著我,不讓我進門。”


    “放心,沒人敢攔著你,上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錯,若他們敢舊事重提我們容王府亦無懼意。”


    “那我們說定了,王爺到時可不能反悔......”


    “隻要你願意去便好......我本以為你對此不感興趣,正準備想讓人拒了請帖呢。”


    “在房裏悶久了,自然哪裏都想去,在這裏都沒人與我說話,無聊得要命......”


    顧翎昭垂眸似有委屈之意,將葉暻看得心裏陣陣發疼。


    他像是被蠱惑了一般,頭腦中逐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裏隻剩當前顧翎昭難過的神情。


    “好,我答應你,一定多多帶你出去玩......我們先去杜府赴宴,而後京城中若還有什麽熱鬧可以看,我一定馬上告訴你。”


    顧翎昭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多謝王爺體恤。”


    顧翎昭的笑存了幾分真心,卻不是為了葉暻。


    她是激動她距離自己複仇的目標又進了一步......


    顧翎昭對杜弘之的恨意早已刻入骨髓,她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她從未質疑過自己複仇的目的能否最終達成,當她決心獻祭自己幾十年壽命與天相搏之時,她眼前的這條路便隻有路途長短之分,盡頭之結果絕不會出錯!


    她堅信杜弘之一定會死在自己手裏,而且她讓他親眼看到他杜家全族人一一死在他的眼前,她要給他最痛苦的死法......


    顧翎昭心中的狂熱讓她連著三晚不得入睡......可當她真正坐上前往杜家的馬車上時,她的心情卻又漸漸迴歸了平靜。


    對待杜家容不得半點差池,如今時機未到,顧翎昭不能容許自己在杜弘之麵前表現出一點點的失態。


    馬車速度逐漸放慢,顧翎昭提前便在臉上刻好了得體的笑容。


    待她挽著葉暻的手臂走到杜弘之麵前時,顧翎昭心中平靜異常,似如風雨將至前的安寧。


    顧翎昭並沒有仔細地去聽葉暻與杜弘之寒暄的內容,她的眼神盯著杜家門匾上的大字,心中隻想著這塊門匾落地之時的場景。


    有了在北靜王府的亮相,這一次顧翎昭並未收獲太多震驚的眼神......眾人雖然心中不適應,可迫於她此前的戰績以及身後葉暻的威懾,卻是誰也不敢在主動招惹她的不快。


    赴宴的流程都是一致的,葉暻即使再不願意,卻也不能時時將顧翎昭拽在自己身邊。


    “讓慕林跟在你身邊,有事記得及時讓人通知我。”


    “王爺放心,念月不會再給您招惹麻煩了。”


    雖然知道眼前人對自己沒有幾分真情實意,可看著她的乖巧,葉暻還是忍不住軟了心腸,他摸了摸顧翎昭的頭,溫聲道:“萬事有我在,不用委屈自己。”


    顧翎昭點點頭,指向前來引路的小丫鬟道:“那我們便先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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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翎昭進入杜家後,並不似此前在北靜王府那般,隻懶散地待在角落裏吃水果


    這一次她腳步不停穿梭在杜府後院的各個小路上,一雙眼細致地觀察著這府中的每一處建築、每條路的通向、守衛站崗的位置以及換崗的頻率......她要用最短的時間將杜府內宅的布置記入腦中,以便日後能憑著記憶畫出杜家的路線圖。


    “念月姑娘,咱們已經在這走了快半個時辰了,您可是在尋人?”


    慕林不合時宜的聲音提醒了顧翎昭,她身後還跟著兩個人呢。


    因著知訓的腳傷還未養好,這次葉暻派來的是一個名叫琴悅的小丫鬟......


    顧翎昭眼珠微微轉動,她轉過身,朝著慕林吩咐道:“你還記得上次在北靜王府見到的江姑娘嗎?她那日並未惹我,可我扔果子的時候好像多少波及到了她......我是想尋她和她說聲抱歉的。”


    慕林聞言,恍然大悟道:“屬下知道江姑娘,不過,江姑娘應該不會來相府赴宴......”


    “為何?”


    “這......”慕林向四周看了看,對顧翎昭低聲說道:“江姑娘與杜家小姐不合,自然不會來這種場合。”


    顧翎昭不以為意道:“這也說不準,我上次還打了杜家大小姐一巴掌呢,杜家不也沒攔著我進門。”


    慕林聞言一陣無奈,他心道,這位祖宗是真傻還是裝傻......有他們王爺在,杜家自然不敢把她攔在門外,哪怕心中恨不得掐死她,麵上也得對她笑臉相迎啊!


    “念月姑娘,有請帖在手,相府是不會隨意攔人的。但江姑娘與杜家小姐積怨已久,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江姑娘多是自己不願來此。”


    “走了這麽久,我也走累了。”顧翎昭彎腰表情疲憊地拍了拍自己的腿“這樣吧,你是習武之人體力好,你替我偷偷去人多的地方看一看,若是江姑娘真的不在,我也就死心了......”


    “可王爺吩咐,讓屬下必須時刻跟在姑娘身邊。”


    顧翎昭眼睛一橫,迴斥道:“王爺還吩咐讓你凡事聽命於我呢,你有多少次陽奉陰違當真以為我不知嗎?需”


    “屬下不敢!”


    “快去快迴,別忘了,上次在北靜王府你不聽我命令的事,我還沒找王爺同你算賬呢。”


    顧翎昭一臉刁蠻的模樣讓慕林臉色瞬間難看,他的確惹不起她......


    “屬下即刻去辦,還望姑娘在此處切莫遠走。”


    “少廢話,快去!”


    將慕林忽悠走,剩下的這個小丫鬟就好對付好了,顧翎昭看到遠處有一眾相府中的侍女走來,她徑直朝那人多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小丫鬟雖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可又哪能敵得過顧翎昭詭譎的身法。


    不過須臾的功夫,那小丫鬟便看到顧翎昭的身影與人群逐漸融合,再一眨眼,那眼前又哪還有顧翎昭的身影。


    顧翎昭甩掉那小丫鬟後,本想立刻跑遠,但剛剛經過那些侍女時,似有一股淡淡的奇異香味飄到她的鼻間,那似曾相識的味道讓顧翎昭瞬間汗毛倒豎。


    顧翎昭不受控製地跟在那群侍女身後,她需要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那幾人逐漸走到一處僻靜的別院,顧翎昭跟在其身後,並未因為周遭環境的轉靜,而擔憂自己暴露。


    作為南蕭樓出來的殺手,顧翎昭的隱匿行蹤之法,對付這幾個小丫鬟還是綽綽有餘的。


    眼看那幾人接連進了房門,顧翎昭立刻矮身進了別院,她小心地半蹲在窗外,透過窗縫仔細地聽著裏麵的動靜。


    “小姐,我們當真要瞞著相爺做這種事?若是相爺知曉,奴婢們怕是性命不保了......”


    杜雨芙渾不在意的聲音在屋內幽幽響起。


    “怕什麽?事成之後,本小姐就是容王妃了,救下你們自然輕而易舉。”


    “小姐,這當真不與相爺商量商量?”


    “他心裏隻有他自己的官路,何曾為我謀劃過?當年他為了鞏固地位,便一心想將我嫁於那葉煊,他明明知道葉煊極愛虐待妻房,後院埋了數不盡的女人屍骨!”


    杜雨芙的聲音帶恨,語氣中充斥著對杜弘之的控訴:“如今我好不容易討好太後,有了嫁給容王的可能,可他竟然讓我放棄容王進宮為妃?如今陛下後官妃位已滿,我若入了宮便需從昭儀做起......本小姐這些年苦心經營,可不是為了進宮對別人附小做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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