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硯雖表現的一切如常,但陸淮淵還是能感覺到他情緒的不對勁。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詢問,對方卻先開了口。


    容璟硯:“阿淵,馬上便是新年了。”


    陸淮淵穿著睡袍坐在椅子上,微微靠著椅背,正等著他的下文。


    容璟硯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你離家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伯父他們也都挺想你的,不如趁此機會,迴去看看他們。”


    他站在陸淮淵的側後方,兩人的頭靠在一起。


    這也導致,陸淮淵並不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陸淮淵眼眸轉動,驟然伸手,一把將人拉了過來。


    容璟硯沒有掙紮,便順勢坐了過去。


    陸淮淵輕撫他的臉龐,問道:“當真舍得讓我走?”


    容璟硯垂眸,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陸淮淵:“就不怕我不迴來了?”


    容璟硯咬了咬唇,卻道:“你不會。”


    陸淮淵唇角勾起,調笑道:“就這麽相信我?”


    容璟硯反駁道:“不是相信你,而是喜歡你。”


    “阿淵,陸淮淵,我愛你。”


    陸淮淵聞言,伸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我說容先生,這戀愛腦要不得!”


    容璟硯伸手摸了摸額頭,神情卻格外認真:“因為是你。”


    所以沒關係,所以我願意,所以一切都值得。


    陸淮淵揉了揉他的腦袋,不由笑笑:“容先生這樣的,要是放在外麵,那不是得被人騙得連褲衩都不剩啊!”


    容璟硯微微挑眉:“既然我這麽笨,那陸少爺,可要好好保護我呢!要是讓人把我騙走了,那可就不好了。”


    陸淮淵笑道:“在下才疏學淺,能力平庸,隻怕也保護不好你。”


    他說著,湊到容璟硯耳邊:“所以才華出眾的容先生,有什麽好主意可以教給我嗎?”


    容璟硯眼眸微轉,語氣曖昧:“那,陸少爺不如把我鎖起來,這樣的話,我就隻能是你的了。”


    陸淮淵頗為認同地點點頭:“確實是個好主意。”


    “那到時候,還要辛苦容先生,配合一二呢!”


    容璟硯親了親他的下巴,說道:“樂意之至。”


    陸淮淵將人抱在懷裏,微微挑眉,問:“洗澡了?”


    容璟硯:“嗯。”


    他特地洗了澡,還披了件長衫,自然讓人從外表看不出什麽。


    陸淮淵輕笑,意有所指:“這容先生勤勞又賢惠,看來我還真是撿到寶了。”


    容璟硯瞪了他一眼,嗔怒道:“你這人怎麽這麽煩,你閉嘴!”


    陸淮淵:“好,閉嘴。”


    他伸手扣住他的後腦勺,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這也算是,手動閉嘴了。


    容璟硯趴在陸淮淵懷中,聽著兩人同頻的心跳,不由得輕輕喘息。


    陸淮淵的另一隻手撫摸著他的後腦勺,安撫著他。


    “阿硯。”他緩緩開口,語氣溫柔。


    容璟硯聞聲,坐起身,看向陸淮淵,神情倒是格外乖巧。


    陸淮淵攬著他的腰,一字一句道:“我帶你迴家過年,可好?”


    今日會遇見陸時驍確實是意外,但因此也讓他有了些其他的想法。


    容璟硯的腳背驟然繃直,一把攥緊了他的胳膊:“你,你說什麽?”


    他說話有些不利索,但他覺得自己腦子可能也不太清醒了。


    陸淮淵親了親他的嘴角,再次開口道:“容先生,我帶你迴家過年,可好?”


    容璟硯唿吸有些急促,但還是說道:“不,不合適。”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不合適。”他說著仰起頭,連眼角都被逼出了幾滴生理性的眼淚。


    陸淮淵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問:“哭什麽?”


    容璟硯撇過頭,明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聽到陸淮淵說要帶他迴去的那一刻,他其實還是激動的。


    而這滴淚,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這份高興。


    但至於這些,他並不想說與陸淮淵聽。


    陸淮淵大概也能猜到他的心思,仰頭吻走淚珠,安慰道:“別擔心,隻是過個年而已,沒有什麽不合適的。”


    容璟硯不免猶豫:“可是……,我……”


    “沒有可是。”陸淮淵道:“說好了陪你一起過年的,就不會食言。”


    “再說了,容先生真的想,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冷冷清清地過年嗎?”


    他揉了揉容璟硯的耳垂,仰頭咬了上去。


    容璟硯身體一抖,連反駁的話都忘了。


    陸淮淵鬆開他的耳垂,轉而道:“或者說,容先生還是更想,我來這裏陪你過年。”


    容璟硯神智有些混亂,但還是忍不住分神去想,若是對方真敢丟下他那一家人,來陪自己過年,那隻怕陸家人都得殺上門了吧!


    思及此,他便不免想要反駁對方的提議。


    “不……”


    他話剛出口,陸淮淵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壞笑。


    .........


    他繼續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說對嗎,容先生?”


    容璟硯:“不……,是……”


    “不是……”


    陸淮淵明知故問:“是什麽?不是什麽?”


    容璟硯氣得慌,不想理人。


    陸淮淵將人攬在懷裏,問道:“跟我迴家過年,還是我來陪你過年,容先生更喜歡,哪一個?”


    容璟硯:“我……”


    他氣急,低頭便咬上了陸淮淵的肩膀。


    他用力不輕,陸淮淵微微有些吃痛。


    容璟硯一愣,思緒恢複了片刻。


    “疼嗎?”他伸手碰了碰,倒有些心疼。


    “疼!”陸淮淵意有所指:“所以,容先生給補償嗎?”


    容璟硯瞪了他一眼,已到嘴邊的‘滾’字又咽了迴去。


    上次的‘教訓’還曆曆在目,他此刻雖然腦子不清醒,但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妙。


    陸淮淵見他這副有話要說,卻又憋著不說的樣子,不免有些失笑。


    容璟硯翻了個白眼,突然覺得自己剛才下口還是輕了。


    應該疼死他才好!


    陸淮淵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問:“生氣了?”


    容璟硯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跟陸淮淵買了個乖。


    “阿淵,我跟你迴家過年,好不好?”


    他要是不趁現在把事情敲定下來,那等一會對方還不知道要怎麽‘偷換概念’呢!


    陸淮淵挑眉:“真決定好了?”


    “嗯。”容璟硯點頭,轉而親了親他的唇角。


    在他準備退開時,陸淮淵卻扣住了他的後腦勺:“好。聽你的。”


    他說完,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便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容璟硯被他吻得有些發懵,卻聽對方開口道:“既如此,那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聊一聊,‘補償’的事情呢!”


    容璟硯一愣,開口道:“我……”不!


    未說完的話,被堵了迴去,便再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容璟硯盯著牆上模糊的影子,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


    -----------------


    陸淮淵既然打算帶容璟硯去陸家過年,那自然也要先迴家,知會一下家裏人。


    雖然他知道,陸家人大概率是不會拒絕的,但該有的流程,還是要有的。


    所以,陸淮淵隔了一日,安頓好容家的事情,便準備拿著那所謂的他從雲城帶迴來的禮物迴陸家去。


    容璟硯送他到門口,微微低著頭,讓人有些看不清神情。


    陸淮淵輕輕給了他一個擁抱,輕聲道:“容先生,等我明日來接你。”


    “好。”


    容璟硯迴抱住他,隻是輕輕觸碰,便就分離。


    他神情未變,隻是默默看著陸淮淵上車離開。


    而直到車子的影子消失在視野裏,他還有些迴不過神來。


    又過了有好一會,容璟硯才收迴視線。


    他微微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他倒是不知,自己什麽時候,竟也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


    或許,是從他決定迴到這裏時開始的;也或許,是從他遇見陸淮淵時,便已注定了。


    思及此,容璟硯輕歎一口氣,轉身走進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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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前日與陸時驍見了麵,陸家人倒是都知道了陸淮淵迴到平州的事情。


    世道原本就亂得很,現在知曉他迴來了,家裏人也就放心了不少。


    他們之所以催促著陸淮淵迴來,一方麵是為了過年,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外麵不安全。


    他如今待在平州,也算是生活在了陸家人眼皮子底下。


    所以,除了陸老爺子會時不時念叨陸淮淵幾句,家裏人倒也沒有幹涉他行為的想法。


    不過陸淮淵此時突然迴家,陸家人還是很高興的。


    臨近年關,一家人是難得的聚在一起。


    彼此圍坐在餐桌前,邊吃著飯邊聊天,氣氛倒也十分熱鬧。


    陸淮淵提前找小七做好了‘功課’,所以麵對家人的問題,那也是應答如流。


    陸家人隻當是閑聊,並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也就更不可能起疑了。


    -----------------


    飯後。


    陸淮淵趁著家裏人還待在一處的時候,便借機提出了,想讓容璟硯來家裏過年的想法。


    陸家人雖神情各異,但卻並沒有表現出要拒絕的意思。


    “小淵,你要邀請的,是容璟硯容先生?”他說完後,陸時驍率先開口問道。


    陸淮淵點點頭:“是。”


    他停頓片刻,解釋道:“容先生自己待在平州,身邊也並沒有什麽親人。”


    “他平時對我就很是照顧,現在又臨近年關,我見他孤身一人,冷冷清清的,便想著邀請他來家裏一起過年。”


    陸淮淵:“家裏人多,也熱鬧些嘛。”


    陸時驍點點頭,對他這個說法,倒也很是讚同。


    隻是他看著陸淮淵,有些狐疑地問道:“你這個想法,容先生同意了?”


    “我還沒和先生說。”陸淮淵笑得靦腆:“我這不是想著,先和家裏說一下,順便聽一聽你們的意見嘛。”


    陸時驍打量了他一番,目光中還帶著幾分審視:“你這楞頭小子,竟也有思慮這麽周全的時候,倒還真是難得。”


    陸淮淵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大哥,你聽你這話說的,這是看不起誰呢!”


    陸時驍視線在他身上掃過,意思那是顯而易見的。


    看不起你!


    陸淮淵瞪了他一眼,不免有些無語。


    “你要邀請容先生來家裏過年?”陸湘宜開口,打斷了這兩兄弟之間的暗中較勁。


    她看著陸淮淵,語氣還有些難以置信:“你竟然能邀請容先生來家裏過年?先生會同意?”


    陸淮淵神色未動,隻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


    那這是必須可以的呀!


    陸湘宜聞言,稍稍仰著頭,一雙大眼睛,又驚又喜。


    “陸小淵,你還真是厲害了啊!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呢!”


    同為大學裏的老師,她對容璟硯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對方看似溫文爾雅,待人處事謙和有禮,但實際上卻是疏離冷淡,注重保持距離感,與人並不親近。


    明明是溫潤如玉的先生,但在拒絕人上卻是相當的幹脆。


    但陸淮淵既然會開這個口,想必也是跟容璟硯試探過的。


    所以她是真沒想到,容璟硯竟能同意陸淮淵說的到家裏過年的提議。


    這麽想來,兩人的關係,應當是極好的。


    陸湘宜說完,陸淮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陸老爺子問道:“容先生?是上次救了淵兒的那個容先生嗎?”


    “是的。”陸湘宜點點頭,緊接著說道:“而且這位容璟硯先生,也是我經常跟您提起的那位流觴先生。”


    “噢?”陸知年抬頭,眼中倒是多了幾分興致。


    作為一個飽讀詩書的人,他行為戀舊,但思想卻並不守舊。


    再加上有陸湘宜這麽個女兒,他對流觴先生這一類的大文豪還是很欣賞的。


    容璟硯的文章,他也曾讀過許多。


    雖然這其中的有些觀點讓他覺得有些看不懂,但從對方的文筆,遣詞造句中,他還是能感受到,對方的才華和修養。


    後來知道對方還是大學裏的教授,陸知年心中更是對人讚賞有加。


    現在得知陸淮淵想要邀請對方來家裏過年,他還是很讚同這個做法的。


    不過他確實是沒料到,他這個不成器的小兒子,竟然能跟這麽個有才華的人關係極好。


    思及此,陸知年不由得感歎道:“倒也真是稀奇了。”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但在場的幾人,那是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陸時驍抿了抿唇,努力壓下了嘴角的笑意。


    陸湘宜眼神飄忽,但這笑得卻是很明顯了。


    陸淮淵轉頭看向陸知年,皮笑肉不笑道:“爹,您這是說什麽稀奇了?”


    聽他這麽說,陸知年心裏一‘咯噔’,隨即道:“我,我是說這位容先生能取得現在這樣的成就,確實是稀奇了。”


    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心裏卻是不免有另一番盤算。


    他樓上放書的箱子,該是鎖好了吧!


    那擺放古董的櫃子,應該是上了鎖的吧!


    這大過年的,他要是把兒子趕出家門,對方應該餓不死也凍不死吧?


    陸淮淵側頭看著陸知年,就見對方的臉上,就跟打翻了調色的顏料盤似的,神情變來變去的。


    他大概能猜到對方在想些什麽,不免覺得有些無奈。


    陸淮淵輕歎一口氣,終究也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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