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路上難民明顯增多,有人乘馬車載滿貨物,有人衣衫襤褸身背行囊,多數人都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行進,隻因為眾人皆認為天子腳下最安全,皇帝定然不會棄百姓於不顧,可又有誰能猜透皇帝的心思呢!


    中午,眾人在路旁樹下歇息,因天氣炎熱,多數人並未生火做飯。


    王家考慮到妻子和孩子,煮了些熱粥,大房一家則坐在馬車裏,就著冰塊的涼意,享用著數不清的美食!


    “娘,這是咱們最後一點野菜了。”劉氏已連續兩日為二房做飯,可即使女眷和孩子們的胃口再小,也沒人能吃上一頓飽飯,野菜如今也所剩無幾。


    “都做了吧!今日中午吃最後一頓,晚上再想辦法。”


    蔡氏迴答著劉氏目光卻緊盯著拴在樹上的馬兒,有一匹馬因前腿受傷未愈,精神萎靡,勉強站立,雙眼微閉,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另一匹馬雖未受傷,但已連續兩日拉車且滴水未進,也已到了極限。


    “那我都做了,可這荒年,何處尋得糧食呢?路經此地的難民皆骨瘦如柴。”


    劉氏將最後一點野菜放入鍋中,並未察覺到蔡氏赤裸裸的眼神,仍在為晚餐發愁。


    “娘,你看那個小女孩兒,她一直在看我。”慕元章突然扯住劉氏的衣角,示意她看向路對麵。


    那群人似乎是周邊村子的難民,此時日頭正盛,便在路邊歇息,大概有十餘人,應是一大家子,其中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正盯著慕元章確切地說,是盯著他手中的野菜湯。


    “章兒莫理她,趕緊吃飯。”劉氏拉著慕元章坐下,加快了喝野菜湯的速度,野菜本就所剩無幾,轉眼便已喝完,可胃裏仍是空空如也,但也無計可施,總不能去搶官差的糧食!


    ……


    “祖母,我去搭帳篷,午時還可休憩片刻。”慕逸恆用完餐,便打算去搭帳篷。


    每日午飯後,傅雲汐便會從空間中取出帷帳和支架,由慕逸恆負責搭建,劉月負責喂馬,傅雲汐再將鍋碗瓢盆收入空間,一切都有條不紊。


    “二哥,快看!遠處那黑乎乎的是何物?”慕逸恆剛從馬車出來,站在車轅上準備下車,卻突然看到遠方黑壓壓一片,看不清是何物,但那片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朝隊伍衝來。


    “不好,是鼠群!”


    “竟然有這麽多老鼠,快!大家趕快往邊上躲!”


    慕逸白和傅雲汐反應迅速,那黑壓壓的一片正是鼠群,連綿起伏,數以萬計的老鼠正朝他們的方向狂奔,這或許是史無前例的鼠群大遷徙。


    “快往道路兩邊跑!快跑啊!”


    “別發呆了,快跑!”


    大家聽到慕逸白和傅雲汐的唿喊後,紛紛開始行動。


    慕逸白最先冷靜下來,與慕逸恆一同坐在車轅上,調轉馬車,向道路旁的空地駛去。


    兩匹馬十分配合,順著兩人拉韁繩的方向奔跑。


    由於傅雲汐提前給馬車做了減震處理,奔跑時不會劇烈顛簸。


    傅雲汐護著林氏,羅氏護著薑氏,蔣姨娘和劉月則抱著嬌嬌和林雪兩個小姑娘。


    大房的人帶頭向遠處跑去,


    其他人看到洶湧的黑褐色浪潮襲來,也都大喊著逃往路兩邊,有的人還在撿地上的幹糧,有的人坐在板車上,還有的人直接抱著小孩跑了!


    “趕緊上車,別撿東西了,速度!”雲火也在唿喊著戚風寨的兄弟們,他雖沒見過鼠群過街,但也聽聞過其恐怖之處。


    大麵積鼠群遷移,所過之處必然寸草不生,所有植物被踐踏,所有動物被啃噬。


    如此大規模的鼠群,保命才是當務之急。


    “煙兒,你快進去,大家都坐好。”


    王翎顧不上其他,讓妻子抱著孩子上馬車,王老太太和王老爺子也在車裏,他加速讓馬兒奔跑。


    朱家其餘人則就近坐在板車上,跟著大部隊逃跑,


    陳家、阮家還有官兵們也一樣,無論是跑步還是坐板車,都在逃命!


    蔡氏則拚命地拉著馬跑,盡管兩匹馬早已精疲力竭,搖搖欲墜,但蔡氏仍不放棄。


    “把章兒放到板車上,拉著馬走,別磨蹭了!”


    蔡氏努力拉著一匹馬,同時命令劉氏拉另一匹。


    “娘,現在保命要緊啊,你拉馬做什麽,它們已經跑不動了,還沒我們跑得快呢。”


    劉氏實在不理解婆婆的想法,莫非是公公和夫君相繼離世,對她打擊太大了。


    “讓你拉你就拉,別囉嗦,快點!”


    蔡氏沒時間跟她解釋,這可是她們未來幾天的口糧,絕對不能放棄。


    四姨娘和五姨娘早已相約著跑遠了,其他妾室也自顧自地逃離,無人在意蔡氏的舉動。


    慕嫻雅也同樣隨著人群奔跑,完全沒有等待蔡氏的想法。


    鼠群如洶湧潮水般疾速襲來,所經之處,行人紛紛被撞倒,倒地後便再沒起身,盡數被鼠群淹沒!


    那些逃難的百姓也都四散奔逃,各奔東西,物資能帶走的就盡量帶走,帶不走的也隻能丟棄,畢竟此刻,身外之物遠不及性命重要。


    蔡氏倒是頗為堅毅,在危難時刻總能激發強大力量,成功拉著馬逃離官道。


    但劉氏沒能拉動馬車,隻得選擇放棄,抱起慕元章先逃跑了,而那匹被劉氏棄下的馬,被黑壓壓的鼠群撲倒並淹沒,待鼠群離去,隻剩下一具殘破不堪的骨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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