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看見小俞著急忙慌衝上台,舉著手機一臉憤慨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他疑惑地接過手機看一眼。


    看第二眼,李星漠釘在當場。


    時間好像一下子固定,又好像被拉長,跟外頭一波接著一波的湖水一樣,長長的水波一眼看不到頭,那個湖水不再安靜祥和,而是一下子倒灌進場子,把什麽樂隊燈光觀眾席都給淹沒,嗆得李星漠有些喘不上氣。


    就好像湖水裏有上躥下跳一隻水猴子,竄過來爪子伸到他肚子裏從他的肺葉和支氣管開始捏,一下一下從下往上,一直捏到嗓子口,有些反胃又有些窒息,有些……


    舞台一邊的樂隊吉他是eagle他們樂隊的老熟人,看停頓這麽長時間,吆喝一嗓子問李星漠:「幹什麽呢?咱這歌接著整不整啊?」


    李星漠努力鎮靜,努力收斂思緒,對我還要辦演唱會呢,要唱的,粉絲們買票進來的,粉絲……


    嗯,粉絲們,那些真心喜歡他欣賞他的粉絲們,是不是特別失望?是不是……


    他抬手握住立麥,腦子裏亂成一團,唯一一個念頭想說無論如何隻要還有一個粉絲肯來,我們就得排下去。


    「……」


    吉他手又問一次:「怎麽說?」


    「……」


    怎麽說?李星漠張張嘴徒勞地嗬出氣流,聲帶卻好像失去作用,完全消失。他發不出聲音了。


    第六十九章


    「醫生怎麽說?」裴途問紀鎧。


    紀鎧背靠在醫院走廊牆上,臉色很陰,低聲說:


    「精神性失聲症,醫生初步看的,喉鏡結果還在等。」


    「純精神性的?」裴途追問。紀鎧看他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認。


    是心理原因,一時裴途不知道是萬幸還是不幸。


    心理原因那就是沒有器質性病變,痊癒的話就會痊癒,沒一點後遺症影響,但是要是病理的,疼痛止疼,流血止血,對症下藥就行,心理原因相比之下更難處理,世界上又沒有心藥。


    病房裏麵簾子拉得很嚴實,裴途剛剛能下地,仰仗拐杖走路,往裏探頭看也看不見人,但好像沒什麽動靜,就問:「現在是?」


    「睡了,護士給打的針。」


    打針?裴途問:「精神狀態不好?發脾氣?」


    紀鎧再次看他一眼眼神難以言喻:「沒。」


    過幾秒才補充:「沒發脾氣,靠在枕頭上一直流眼淚。」


    又說:「不是哭,就是掉眼淚,臉上特平靜,幹掉眼淚。」


    聽見這話裴途心裏一空,整個人空落落的,比當時知道李星漠鐵了心要離開還要空。


    但是現在不是自憐自艾糾結空不空的時候。


    他招唿紀鎧到醫院走廊盡頭陽台,有些話病房門口人來人往的,不方便。


    紀鎧頓一頓,往病房裏偏偏下巴:「不進去看看?」


    裴途搖搖頭。


    他現在什麽身份,李星漠睡著的時候他進去看什麽看。李星漠醒著的時候呢,也不用進,他想看李星漠,李星漠多半不想看他。


    兩個人來到陽台,紀鎧摸摸兜裏掏出來一盒煙,自己點上又丟給裴途,裴途擺手:「戒了。」


    紀鎧叼著煙,很訝異:「來真的?」裴途沒說話。


    對視一下,裴途想說什麽來著,到底沒說。


    他想說的是,你也戒吧,星漠不喜歡。沒說。


    他說的是:「徐寫易的事我來解決。」


    紀鎧冷笑:「得了吧,徐寫易你『解決』過多少次了。選秀節目他黑星漠,那會兒你就說你來解決,fever鬧得不可開交,你也說徐寫易你去談,前段時間徐寫易那孫子又來勒索,你說你要親自見一麵,我也沒攔著你。」


    「換來什麽?」紀鎧真是氣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換來他拉著李星漠陪葬,你自己也摔個半殘。」


    這話是有脾氣的,裴途點點頭:「你有氣,我理解,我也——」


    「你也個屁,」紀鎧語氣涼涼的,「也就星漠,傻批一樣的,為徐寫易、為你這種人把自己整得失聲,你還想糊弄我?」


    「紀鎧,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你也別這麽說星漠。」


    「我說他怎麽了?」紀鎧忿忿,「現在這些小青年,心理承受能力是真雞兒差,多大事?不就造謠?咱能開一個媒體會就不能開第二個?又不是沒證據,至於嗎!」


    他的脾氣是對著裴途發的,嘴上說的是李星漠,但實際也不知道他的火氣到底在對誰。


    「裴途,」他眼睛猩紅,整個人腰背一垮雙手撐到欄杆上,「你說他至於嗎?他為什麽這樣,你說說,你說說他到底為什麽。」


    裴途不知道怎麽安慰,他知道紀鎧也不是真的在責怪李星漠,而是在心疼。


    不明白為什麽這種狗屎一樣的爛事為什麽總是砸到星漠頭上。


    「紀鎧,」裴途思考一陣,忽然問起另一個毫不相幹的話題,「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跟我爸媽扯上關係吧。」


    兩個人老早的交情,互相家裏什麽情況都一清二楚,紀鎧說知道:「別怪我說話難聽,你爸媽不幹人事,要擱我我也不願意跟他們扯上關係,多糟心,別人得怎麽看?啥家庭啊,亂成一鍋粥。」


    裴途點點頭,又問:「那你也知道我當時去廿肆風。」


    知道。


    一幫子人多少都算二代,不願意在家看老子老娘的臉色,各自幹嘛的都有一盤散沙,裴途牽頭,一起投的廿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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