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隻要惹到我,我不會管你們怎麽樣?”


    牢房老大,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對著老大這個稱唿無所謂。


    監獄十幾20個人了。


    這吆五喝六的滋味可好受了。


    令人上癮。


    可是施華竟然不要。


    施華不要,牢房老大就要了。


    牢房老大躺著稻草,做出一個老大奶的姿勢,然後說道:“你是因為犯什麽事被抓進來的?”


    施華說道:“你先說說你怎麽犯事被抓的?”


    牢房老大說:“自己因為去年的糧稅沒有交齊。”


    “然後就在這了。”


    “還有,老毛,老豬,白幹子,她們幾個都是因為沒能交得起糧稅。”


    所以才被關在了這。


    施華疑惑的說道:“稅收不是隻要四成嗎?”


    “怎麽會交不起呢?”


    牢房老大苦笑地說道:“要是隻交四成就好了。”


    “朝廷要我們交四成,官吏要我們再交三成,村長讓我們再交一成。”


    “八成呐!”


    “八成稅收啊!”


    “誰交的起呀?”


    “那隔壁的老王,小趙,老白,等等,都是因為沒能交得起稅收,所以才被抓到了這。”


    “而且,之前有我們村有不少人,因為私藏糧食結果被打板子。”


    “然後,涼席都沒有,直接被扔到了亂葬崗。”


    牢房老大說著就痛哭流涕了起來。


    啊!


    施華沒想到,這事情的經過竟如此悲痛。


    可是,她們大山村為什麽隻要交四成稅呀?


    施華說道:“你們是哪個村子的?”


    “為什麽會交八成稅呀?”


    “我們那都是交的四成稅的。”


    牢房老大說:“你那是背靠大黑山的村子吧?”


    施華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大山村的。”


    牢房老大說道:“真羨慕你,出生在大山村。”


    啊?


    牢房老大又繼續說道:“大山村,綠葉村,黃土村,白雲村,聽她們那些牢獄講,不知道是因為那出了一個大人物,還是什麽原因。”


    “反正,那四個村子都是交四成稅的。”


    “其他的,五六成稅已經算好的了。”


    “都是別的村子,像我們小石頭村,要交八成稅,是綠水鎮之最高的稅收了。”


    “我們隔壁的大石頭村,也隻是交了七成稅收。”


    “這牢房基本上都是我們小石頭村的人。”


    “你沒看到集市上人牙子手上那年輕漂亮的男子比前幾年多了不少嗎?”


    “那些全是我們小石頭村的人呐!”


    “一個村子,現在不足百餘口。“


    “而且,有關係有錢的都往外跑了。”


    “我進牢房的時候隻剩百餘口,現在還不知道呢。”


    “說不定,小石頭村已經沒了。”


    牢房老大說著,不僅壯士流淚了起來。


    唉!


    施華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牢房老大。


    畢竟刀子沒落在施華身上,所有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牢房老大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同施華敘述起來。


    “我們小石頭村前幾年過的也是那種安居樂業的生活。”


    “後麵就不行了。”


    “稅收一年比一年重。”


    “人也死的越來越多了。”


    “都吃不飽。”


    “我的小兒子就因為太過瘦小,一場風寒,人就沒了。”


    “連治病的錢都沒有。”


    “家家住的都是茅草屋。”


    “有條件的都不在小石頭村住了。”


    “都往鎮上或其它村子跑。”


    唉!


    “可我們這些沒錢沒本事的隻能爛在小石頭村。”


    “有的自願賣身為奴。”


    “有的想辦法去混別的村的戶籍。”


    哦!


    聽到這,施華終於發發現,村裏那些外村民是哪來的?


    隻是,大山村庇護了他們。


    可是她們不說報答的事。


    偷雞摸狗,做起混子,當起了大山村的蛀蟲。


    施華不予其否。


    牢房老大:“更別提,成親時能領的孕果了。”


    “壓根領不到!”


    “低等孕果三兩銀子呢!”


    “那些鄉紳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將她們的銀子劃走。”


    “笑死!”


    “根本不可能!”


    牢房老大說著就諷刺一笑。


    搖了搖頭。


    似乎在對這個人間說失望。


    施華聽到牢房老大的敘述,有些難過。


    而人群中的王猴子也說:“我四年前,娶了青梅竹馬的小西,正是甜言蜜語,膩歪的時候。”


    “可是,幸福的生活沒過多久。”


    “稅收就漲了!”


    “剛開始也就隻漲了兩成。”


    “六成咬咬牙也能過。”


    “於是我和小西勤勞本分的做事情。”


    “可是,努力不一定能吃飽肚子。”


    第二年,稅收漲到七成。


    “也是那年,我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王猴子說著就哭了起來


    王猴子長的瘦瘦,像一個猴子一般,所以大家都叫她王猴子。


    “那時候還能勉強活著。”


    “我和小西大夏天的去拾撿成熟後落下來的稻穀。”


    施華突然想起來了白居易的《觀刈麥》“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


    玉猴子:“倒也勉強也能飽腹。”


    “可是,那黑心肝的裏正!”


    “我們大熱天,流著汗拾撿的稻粒,她都要算稅收。”


    “要不然就算我們逃稅。”


    “沒辦法!”


    “隻能挖一些野菜樹皮樹葉充饑。”


    嗬!


    “你說可笑不?饑荒的時候大批難民逃到我們南方這邊。”


    “現在不饑荒了,反倒我們去啃樹葉。”


    “真是可笑!”


    王猴子笑著笑著一滴淚珠落入了髒兮兮的泥土中。


    後來,施華才從別人口中知曉,王猴子的夫郎小西竟是被生生餓死的。


    這大概是李紳《憫農》中寫道的“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的真實寫照吧!


    難怪王猴子的眼中一腔悲憤。


    王猴子笑著又說道:“說可笑不?饑荒的時候,朝廷會發賑災糧。”


    “可我們這大豐年呐,竟然有人餓死。”


    “倘若是懶漢,那也不必驚奇。”


    “可那都是些勤勞本分的百姓啊!”


    “家裏有幾畝良田,結果,卻吃不飽,餓死人。”


    王猴子說著,又有幾分溫情的說道:“我家有一台織布機,小西就坐在那織麻布。”


    “小西心細,總能將那麻布織的又細又密。”


    “摸著可舒服了,一點不刺人。”


    “後麵,小心為了幫助家裏減輕負擔。”


    “於是沒日沒夜的紡織起麻布來。”


    “你說可笑不?我的夫郎織了那麽多匹布。”


    “可沒一身穿在我身上!”


    施華想到,這大概就是於濆的《辛苦吟》描寫的:“壟上扶犁女,手種腹長饑。窗下投梭男,手織身無衣。” (性別改寫了。)


    王猴子說著,那眼中就迸發出無窮的恨意來。


    不似剛才說她夫郎小西的溫柔。


    施華聽著有點難過,更多的是同王猴子和自己這般命運人的未來的擔憂。


    王猴子原本是本本分分的農婦,被那沉重的稅收給壓的喘不過氣來。


    勞動人民忍饑挨餓。


    那麽自己呢?


    自己又能逃脫的了上位者的剝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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