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宋滿是真的絕望了,分不清現實與幻覺的他,隻知道賀雲山走了,把自己一個人留在了這個地方,無論他怎麽祈求,怎麽挽留,那人始終沒有迴頭看他一眼。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你是不是在怪我,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我,大家都會好好的,是我害死了你們……


    宋滿的心好疼,那個夜晚始終像噩夢一樣纏繞著他,無論他此刻多麽幸福,記憶總是會在那裏冰冷地提醒著自己。


    重生是上天對自己的憐憫,現在呢,他要開始對自己的懲罰了。


    或許一切都是場夢,是海市蜃樓,是水中泡沫,是將死之人的幻影,是宋滿自我欺騙的謊言……


    宋滿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斷了,他為自己鑄造的層層高牆,在此刻也轟然倒塌,他所有的堅持都碎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宋滿口中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似乎每說上一句他身上的痛苦就會少些。


    沒有人會在電擊與致幻劑的雙重加持下能始終保持清醒的,何況是已經不知道在黑暗中被折磨了多久的宋滿。


    “教授,現在開始嗎?”身旁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拿著手裏的藥劑開口問道。


    “不用,先把他再關上一晚,明天上午開始。”那教授像盯著一個自己滿意的作品那樣望著崩潰的宋滿,眼中滿是瘋狂的迷戀與渴望,“乖孩子……”


    再一次迴到黑暗中,宋滿蜷縮在角落,身體緊貼著冰冷的牆壁,他的頭好疼,記憶開始混亂,似乎有人拿著根木棍不停的在他腦袋裏攪和。


    抽搐顫抖的手甚至都拿不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宋滿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握住,他用盡最後的力氣,開始不停地往身上劃,之前是為了讓自己清醒,而現在,宋滿是為了逃避。


    鮮血被黑暗所掩蓋,宋滿像一根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他的身體也化為了一灘燭水,如果鮮血能被點燃,宋滿想用火焰吞噬這裏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一隻白色的矛隼在實驗室上空盤旋幾圈後便朝向遠方飛去。


    賀雲山等人跟著小白來到這裏時已經是傍晚了,他們一路上都在拚命的趕路,每個人此時都是精疲力盡狼狽不堪,但誰也沒有說一句話,他們潛伏在這個基地的外圍,死死的盯著過往的黑衣人。


    “陸豐,你和小南在這裏等著秦介明他們,我和邱淮先進去。”賀雲山說罷,便悄悄的靠近了過去,邱淮見狀也明白了他什麽意思。


    賀雲山與邱淮偷偷潛伏於那些黑衣人的身後,借著天色與植被的掩蓋,他們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兩個黑衣人,換好衣服後就跟著混了進去。


    天已經暗了下來,跟著那黑衣人進入基地後,兩人便在夜色的掩蓋中悄悄的從隊伍裏溜了開來。


    這裏晚上的人並不多,除了巡邏的黑衣人外,幾乎看不到其他的人,每個房子的門窗都是緊閉著的,甚至沒有一絲光亮。


    “是小白!”邱淮看到不遠處的影子,拉住賀雲山悄悄的說道。


    “跟上去。”


    他們在實驗室的附近停了下來,這裏不同於其他地方,裏麵依舊是燈火通明,透過窗戶還能看到屋子裏忙碌的人影。


    小白在實驗室的頂樓處停了下來,它也不叫,就這樣在上麵來迴的打轉。


    就在賀雲山和邱淮望著一圈的電網發愁時,突然有一隊的黑衣人朝這邊走了過來,看樣子是來與裏麵的人進行交接輪班的,賀雲山他們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就這樣悄悄的走在末尾,成功地混了進去。


    “我們這邊需要幾個人在1號實驗室那裏守著,裏麵的實驗體可能會發生暴動,必要時可以使用武器。”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走了過來朝他們開口道,“還有東邊那個新來的實驗體,要增加人手看著,教授很重視這次試驗,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


    賀雲山和邱淮在進來的那一刻就察覺出了這裏的異常,緊閉的房間,來來往往全副武裝的人員,密密麻麻的藥劑,沒有見過的實驗器材,還有周圍不停傳來的嘶吼聲……


    在聽到“新來的實驗體”時,賀雲山的手指驟然收緊,緊攥的拳頭裏滿是汗水,他與邱淮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朝左邊的隊伍走去。


    僅一牆之隔的宋滿,並不知道他所朝思夜想的人就在門外。


    宋滿的記憶又迴到了上一世的那個除夕夜,身旁是賀雲山他們冰冷的屍體,宋滿蜷縮在地上,握著匕首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心髒,他在想,紮下去是不是就又能見到賀雲山他們了……


    可突然間,緊閉的大門被打開,強烈的燈光瞬間點亮了整個空間,兩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走了進來,他們拿著一堆針管,蹲在了宋滿的麵前。


    賀雲山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時,他的血液似乎已經停止了流動,額頭的青筋驟然凸起,骨骼被他捏的咯咯作響。


    宋滿緊閉雙眼,渾身是血的蜷縮在地上,他的臉色極其的蒼白,整個人透露著一股絕望與死亡的氣息。


    宋滿似乎感受到了周圍的動靜,他緩緩睜開自己沉重的雙眼,那雙凹陷麻木的眼睛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驟然被恐懼布滿,他顫抖著就把刀尖往心口刺去。


    “攔住他!”一旁的黑衣人立馬上前鉗製住了正在拚命掙紮的宋滿,宋滿動不了了,匕首掉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那個微弱的火苗滅了……


    賀雲山的掌心已經凝聚出了無數道的風刃,他陰沉沉地望著宋滿身邊的人,抬手間鮮血噴湧而出,這些人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一刀封喉。


    “別衝動,先去看看小滿怎麽樣了!”見他還要再幹些什麽,邱淮急忙拉住處於暴走邊緣的賀雲山。


    “小滿,小滿……”賀雲山顫抖地蹲在宋滿的麵前,他甚至都不敢去觸碰地上的人,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的名字。


    “先離開這裏!”邱淮撿起屍體上的身份卡,“小滿情況不對,不能耽擱了!”


    賀雲山抱起地上的宋滿,短短幾天他就瘦的不成樣子,而懷裏的人一動不動,就像一個破碎的洋娃娃任人擺動。


    賀雲山的心髒在劇烈的狂跳著,他的背部已經被冷汗打濕了,宋滿的身體冰的嚇人,他感受不到懷裏人的氣息,一股巨大的恐懼將賀雲山裹挾著,他快喘不上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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