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玄澈還在斷斷續續說著自己的怨恨和委屈,可當他聽清薑晚說了什麽時,抱怨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身性子直,知道自己對不起玄澈,所以任由玄澈如何作踐她、折辱她,她也不會說個不字,就連日後玄澈身死,她也是不發一言直接隨他而去。


    作為父親唯一的孩子,萬獸穀眾多弟子的大師姐,原身從小就被寄予厚望,一直都是她幫助別人,何曾有過她向人示弱的時候?所以,她從未想過,或許玄澈從頭到尾,要的隻是個簡單的道歉呢?


    隻要她解釋,隻要她好好解釋那天發生的事情,解釋她不是故意的,哪怕給玄澈一個再扯的借口,他都會相信呢?


    “對不起,玄澈。”


    薑晚又說了一遍,這次的聲音比上次更大,她的眼神也比方才更堅定。


    突然聽到自己想要的道歉,玄澈恍若從高空墜落穀底,一顆心也像是被什麽緊緊攥住,隻是片刻的功夫就收縮成一團。


    他沒有預想中的高興和釋然,他隻覺得喉頭緊繃的厲害,那些狠毒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來了。


    許久,玄澈才緊繃住下顎,緩緩道:“你以為一句道歉有用嗎?我...”


    “我知道。”薑晚突然打斷他,注視著他的眼神也滿是愧疚懊悔,“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我也知道你受盡了委屈,我求你給我個彌補的機會,隻要你想要,我通通都會為你做到,直到償還清我的罪惡為止。”


    一邊說著,趁著玄澈愣怔的功夫,薑晚緩緩覆上他的手背,摩挲著上麵猙獰的傷口...那炙熱的觸感嚇得玄澈一個踉蹌,他連忙把手抽迴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兇惡。


    “騙人,你說的這些話都是在騙我!你怎麽會想著真心彌補我?你從來都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過,你心裏隻有祝延!為了他,你甚至向我出手!”


    玄澈嘶吼著,像是要把心中的委屈憤恨全都宣泄出來。


    薑晚沒有說話,隻是羞愧的用手覆住臉,她無聲抽泣著,可從指縫間滲出的淚水,卻能讓玄澈輕易感知到她的悲傷。


    “對不起,玄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想到祝延會把你打落深淵,從你走後,我日日守在深淵旁,就是為了要見你一麵,若是你沒有迴來,師姐一定會陪你而去...你信我,玄澈,你相信我一迴...”


    原身嘴硬心軟,又怎麽會和玄澈說這些事情,現如今聽到薑晚的解釋,玄澈緊抿著唇,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盡力隱忍著什麽...


    沒等薑晚繼續說下去,他直接甩袖離開這裏,盡管如此,薑晚還是能從他的背影中察覺到幾分慌亂。


    薑晚日夜留守在深淵旁又不是秘密,玄澈隨便打聽打聽,就知道她所言非虛。


    二人之間誤會良多,現如今,還是讓他消除對自己的敵意,借機從山洞裏出去再說。


    雖說被扣住了手腳脖頸,可原身想要掙脫離開簡直易如反掌,她甘願被俘,隻是因為心中有愧,薑晚也沒有掙脫,而是盤腿坐下自顧自修煉起來。


    想要掙脫出去很容易,可想讓玄澈重新卸下心防卻是難上加難,山洞肯定是要出去的,隻是要讓玄澈帶她出去,不然她貿然離開,玄澈隻怕會比現在還瘋。


    薑晚逐漸入定,倒也不覺得無聊,周遭時間飛快流逝著,直到一陣涼風撲麵而來,薑晚睜開眼,就和麵前的男人對視上。


    玄澈就靜靜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盯著薑晚的臉,糾結、怨恨、無奈交織在一起,他的身形都在微微顫抖著...


    終究,玄澈還是敗下陣來,慌忙錯開了視線,潮濕的眼睫遮掩住他眼中的種種情緒。


    薑晚知道,他一定是打聽清楚了。


    二人之間相對無言,許久,玄澈闔了闔眼,忍住心中的酸澀感,滿是沙啞的聲音帶著輕顫:“我沒有封住你的修為,你明明可以離開這裏,為什麽不走?”


    嘴上說著狠話,心中卻是巴不得師姐哄哄自己才好。


    顯然,玄澈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還沒來得及等到薑晚的迴答,他立馬出聲打斷道:“若是想要離開,那就盡管走就是了!你還留下來幹什麽?你心裏不是隻有祝延嗎?師姐怕是還不知道吧?他被我打成重傷險險出逃,若是有朝一日讓我尋到他的蹤跡,我定要把他挫骨揚灰!”


    玄澈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兇惡,他甚至一點都不遮掩,直接露出自己滿是猙獰傷痕的臉...他的麵色蒼白的可怕,整個人也都沒入陰影中,像是與潮濕陰暗的山洞融為一體。


    明明心中萬般怨恨,卻始終做不出傷害薑晚的事,明明想好了各種折磨羞辱薑晚的辦法,卻總能被她一句話、一個眼神打亂章法。


    他想讓薑晚靠近他,但當她真的示弱道歉時,他又忍不住想向她展示著自己最醜陋的一麵,迫切的想在她麵上看到嫌棄、厭惡!


    薑晚遲遲沒有別的動靜,隻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玄澈心中的苦澀油然而生,果然如此,他就知道!


    玄澈隻覺得萬念俱寂,心中鬆軟的那根弦也徹底緊繃起來,他周身冰涼,手腳麻木,麵上更是猙獰一片。


    可惜,還沒等他再次發作,薑晚卻是直愣愣的向他懷裏栽了過來,第一時間,玄澈周身陌生的刺全都豎了起來,他甚至下意識想把薑晚狠狠推出去,卻在看到明顯狀態不對的師姐時,硬生生止住了手下的動作。


    他立馬探查起薑晚的情況,在察覺到她周身逆轉的靈力時,饒是癲狂如玄澈,也不由得心生擔憂。


    時間不等人,玄澈直接斬斷困住薑晚的鏈條,把人攔腰抱起,急衝衝的向山洞外奔去。


    這件事情還真怪不上薑晚,修煉走火入魔造成的後果可大可小,起因還是原身一直心懷愧疚,道心受阻,她方才在用靈力疏離自身堵塞的穴位,卻沒想到玄澈突然出現,一時不察,被她行岔了氣。


    玄澈走的很快,迷迷糊糊中,薑晚甚至能感受到他顫抖的身形。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薑晚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強撐道:“對不起,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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