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平之所以驚訝,是因為聽到邢二華說省委考察組的組長竟然是天州省委常委紀委書記毛一鳴。這就有意思了,如果是考察,為什麽讓紀委書記帶隊?紀委書記親自到雙虹市,說明兩個問題,一個是對雙虹市現有官員不放心,替省委考察,另一個問題可能是針對省政府調研組、省人大巡查組、省政協課題組這三個組來的,也就是監督這三個組到底來雙虹市做什麽的,一旦發現有違規行為會采取措施的。


    李維平的分析一點沒錯,其實,省委考察組就是省委書記李春強專門安排的,李春強知道上層的意思,上級首長讓佟立冬到雙虹市任職,暗中又派人到雙虹市調查,加上自己接到過很多舉報,反映的都是雙虹市有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控製了雙虹市十多年,把雙虹市的錢幾乎都掏空了,而且,這個利益集團形成的關係網更為龐大,根子竟然紮在了省裏,這一次雙虹市落馬了一批官員,已經觸及到更多更高層次的官員,他們如果不想被抓,肯定要做一番動作。當李春強聽到工作人員匯報,說省人大、省政府、省政協都成立工作組要到雙虹市進行不同形式的幹預,就和省長陸天明、省委副書記葉英傑、省紀委書記毛一鳴開了個書記辦公會,分析一下這三個工作組去雙虹市的目的,會上,省長陸天明說了一個情況,省政府成立的調研組是常務副省長樓換舉提出來的,理由是調研雙虹市經濟發展情況,因為雙虹市兩大企業前段時間都關門了,會影響雙虹市稅收和人員就業問題,要經過調研找出裏麵存在的問題,研究解決的辦法,所以自己也就同意了。省人大巡查組是人大常務副主任顧同提出來的,因為李春強兼著省人大常委會主任,顧同給李春強匯報的時候,說的是雙虹市人大履職不力,對一些官員的任命沒有行使該有的權利,一味聽從市委的意見,走了過場,李春強看出來了顧同潛在的意思,有意讓顧同去表演,趁機看看這個顧同是否與雙虹市的利益集團有瓜葛,也就同意了。但同意歸同意,要對這些人在雙虹市的所作所為有所了解和監督,就提出召開書記辦公會商議,省委是不是也成立一個工作組到雙虹市監督一下這三個工作組,書記辦公會一致同意,並提出由紀委書記毛一鳴親自帶隊到雙虹市。


    李維平把自己的分析給眾人說了一遍,大家都表示認同。邢二華分析道:“我估計,省人大的巡查組會責令市人大對雙虹市公安局進行監督,恐怕四大公子的事情會被他們拿出來說事。給公安局施壓,讓公安局停止對‘魅力雙城’和雙匯商貿公司的調查。省政協的目的是什麽還不太明了,但也肯定和四大公子有關。”


    李維平說:“不論他們采取什麽手段,我們把握一個關鍵,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弟兄們就按我給你們的分工,今晚就開始行動,一會我們還住到上次住的那家賓館去。”


    穿山甲提議:“老大,我的建議是,我們四個人都住到那四個工作組所住的賓館去,便於了解情況。有啥事,咱們隨時電話聯係不就行了。”


    邢二華道:“我看行。”


    李維平道:“行,那就按照穿山甲的意見,你們四人各自安排住宿的事情,各自行動。”


    吃過了飯,穿山甲四人各自走了。邢二華也準備離開,李維平問盧建春:“‘魅力雙城’的財務主管和雙匯商貿公司的財務主管基本情況弄清楚了沒有,弄清楚了抓緊發給我。”


    盧建春就把公安局查到的信息發到了李維平的手機上:“‘魅力雙城’財務主管,施夢冰,三十五歲,家庭住址:雙虹市雙河區新河街道辦事處洪山路社區居委會藍光?雍錦灣小區10號樓1單元11樓1102號;雙匯商貿公司財務主管彭銀環,40歲,家庭住址:天州市七一路貿易大廈小區5號樓1單元1樓東戶。”


    李維平把這個信息立即轉給了夜貓子(令狐嘉佑),給夜貓子打了個電話:“按照我發給你的信息,抓緊查一下這兩個人的手機號,最好能查到現在人在哪裏。”


    夜貓子又發牢騷:“老大,又給我安排夜間加班的活,搞得我女朋友晚上不給我睡一塊,影響了我的‘性’福生活,迴頭老大迴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好東西,我好慰問慰問一下她。”


    李維平笑罵道:“看你那點出息,我答應迴去給你帶好東西,別給我墨跡,抓緊查,第一時間發給我。”


    邢二華和盧建春也走了。


    武瀟蒙問李維平:“需要我幫你什麽忙?”


    李維平道:“師娘,有用著你的時候,而且會是在關鍵的時候。看情況再說吧。我在追查兩個財務主管的同時,會以記者的名義要求采訪這幾個工作組的,到時候,看他們什麽反應吧。今晚都早點休息,明天會有好戲開始表演,不能耽誤了看表演。”


    武青霜自言自語:“總算有一個睡囫圇覺的機會嘍,我去休息了。”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一早,李維平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手機信息。夜貓子已經把查到的信息發過來了:彭銀環現在在天州市天州城市花園小區2號樓3單元402居住,戶主名字叫呂麗萍,呂麗萍的丈夫是曾浩;施夢冰現在住天州市城市花園小區18號樓2單元502號,戶主名叫車榮麗,車榮麗的丈夫名叫賈新勇。


    看到這個信息,李維平不淡定了,這兩個財務主管藏身之地竟然是省政協主席和市政協主席的家裏,要想把這兩個人抓迴來,看起來要廢一番周折了。


    既然知道了她們的藏身之地,那就想辦法把人引出來,眼前還是去一趟工作組在的地方要求采訪,看他們如何對待吧。


    李維平帶著武青霜開車剛出門,盧建春就打來電話:“省人大和省政協的人都來到了公安局,要求找嶽一成局長談話,你能過來看看嗎?”


    李維平說了聲:“我馬上過去。”駕車向雙虹市公安局駛去。


    公安局內,嶽一成正在和一群警察研究案情。嶽一成已經給辦公室做過安排:“局裏有重大案件要研究,任何人不準進會議室打擾,哪怕是市委書記、省委書記都不行。”辦公室主任柴秋旦隻好答應。


    但是,省人大和省政協工作組來到公安局後,要求嶽一成出麵接受問話。柴秋旦就如實迴答,說嶽一成有令,重大案情研討期間任何人不準進會議室打擾。


    省人大帶隊的就是顧同,省政協帶隊的是曾浩。這兩個官員級別可不低,一個副省部級,一個正省部級。聽到嶽一成不見他們,當場發飆:“你去給嶽一成說一聲,如果不接受省人大的巡查監督,那我就提議市人大罷免了他這個副市長。”


    柴秋旦隻好進到會議室向嶽一成如實匯報。嶽一成告訴柴秋旦:“我給你說過了,無論是誰,在我們研究重大案情期間不準進入會議室,你隻管照做就是了。所有責任我來承擔,你怕什麽?”


    柴秋旦隻好出去迴話去了。


    嶽一成這時候打開了視頻通話,接通了公安部副部長倪永生的電話:“倪部長,我是天州省雙虹市公安局的嶽一成,我們在執行部裏布置的任務,正在研究重大案情,現在天州省人大政協的領導非要讓我們停止工作,接受他們的問話,有可能他們要硬闖我們的會場,我們辦案要被停止了。”


    嶽一成給倪永生打視頻電話,是昨晚李維平和倪永生說好了的,李維平把雙虹市麵臨的情況都給倪永生講了一遍,想讓倪永生給幫一下忙,具體事情就讓雙虹市公安局長嶽一成給他通電話。倪永生接到嶽一成電話後明白是怎麽迴事了。倪永生知道自己的能力還不能影響到天州省人大政協,就來到了部長辦公室匯報工作,把李維平匯報的情況給部長複述了一遍。剛匯報完,就接到了嶽一成的視頻電話,倪永生一想,正好讓部長看看天州省的官員是如何幹涉公安機關辦案的,就沒有迴避,直接在部長辦公室接了電話。


    嶽一成把手機視頻直接對準了會議室門口。此時此刻,顧同和曾浩一同推開了會議室的門,顧同還大聲訓斥:“嶽一成,你架子不小啊,連我和曾主席都不見啊,我看你這個副市長兼局長是不想幹了吧,我現在命令你,停止一切工作,接受我們兩個工作組的質詢!”


    嶽一成笑著迴答:“各位領導,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正在研究幾個重大案子,我已經讓辦公室主任告訴你們了,在此期間,無論是誰都不能讓我們停止工作,不能插手重大案件的偵破工作,他沒有給你們匯報嗎?”


    顧同道:“你怎麽一點規矩都不懂?在上級來你們這裏的時候,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得停下,接受問話。”


    嶽一成對著手機說:“部長,你看到了吧,我們這裏就是這樣,公安機關獨立辦案的權力都沒有了,還天大的事情都沒有聽他們訓話重要。”


    這時候,倪永生把電話拿到部長麵前,說:“部長,你看,我們下麵的同誌辦案有多難吧。”


    公安部部長黨榕言是國務委員,還是二十五個政治局成員之一,標準的副國級領導。當看到顧同和曾浩的表現後,也生氣了,對著電話說道:“進會議室的是曾浩同誌吧,那個是……”,倪永生補充到:“天州省人大副主任顧同。”


    顧同和曾浩看到視頻裏的人是黨榕言,嚇了一跳:“黨部長,哦,黨委員,是您嗎?”


    黨榕言冷聲道:“還沒有誰敢冒充我吧?”


    說完之後,繼續表情冷漠地說:“曾浩同誌,顧同同誌,剛才你們說,天大的事情也得停下,接受問話,難道我們公安係統偵辦大案要案沒有你們的閑談重要嗎?國家三令五申禁止上級插手下級辦案,你們就是這麽給我們公安係統辦案提供的環境嗎?你們說說,找他有多重要的事情比偵辦大案還重要?”說完把手機給了倪永生:“你看著辦吧,最後把雙虹市的案件結果給我匯報。”


    倪永生對著電話說:“兩位領導同誌,到底是你們談話重要,還是辦案重要,你們看著辦吧。但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幾天嶽一成同誌正在受部裏的委托偵辦大案,任何人都不能找任何理由幹擾辦案。除非有證據證明他做了違紀違法的事情,讓紀委去找他。”


    說完,倪永生掛了電話。


    顧同和曾浩傻眼了,黨榕言可不是他們惹得起的,是全國二十五個主要領導人之一,如果這位首長在關鍵的時候搗他們一下,後果不堪設想。但他們想不明白,這嶽一成怎麽攀上了黨部長這樣的大佬了?看起來,這一次雙虹市之行,充滿了變數。


    那邊,倪永生掛了電話,黨榕言開始訓他:“我說你今天是不是來找我當槍使的?”


    倪永生忙笑著解釋:“不是的,部長,這不是趕巧了嗎,再說了,都是我們的兵,在下麵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領導說句公道話,給我們係統的人打打氣,也是好事嘛。”


    黨榕言道:“下不為例啊。還有別的事情嗎?”


    倪永生忙說:“沒有了,那我就不打擾部長了。”說完趕緊走了出去。


    顧同和曾浩遇到了今天這種場麵,對嶽一成恨之入骨,但電話裏黨榕言和倪永生的話說的很不客氣,如果現在再要求嶽一成接受談話,那就是老壽星吃砒霜——嫌活的時間長了。為了給自己個麵子,隻好說:“那行,既然你們現在有重大案子要研討,那就啥時候有時間給我們說一聲,我們再座談。”


    說完,正要扭頭走人,被趕來的李維平攔住了:“各位領導,我是華新社的記者李維平,聽說你們在雙虹市搞巡查,我采訪一下,這次巡查的主要內容是什麽?想要達到一個什麽樣的效果?”


    李維平問著話,武青霜和雙虹市那個女記者扛著攝像機錄著像。那個女記者還是李維平之前在大排檔遇到的那位,今天來的時候,李維平請她來幫忙,她就帶著攝像機過來了。


    一看有華新社的記者采訪,曾浩有點生氣了:“誰讓你們來采訪的?經省市宣傳部門同意了嗎?”


    李維平反問:“怎麽,新聞自由這一點你不知道嗎?還是說你們來這裏幹的事情見不得人,不敢迴答問題?我們華新社從沒有接到上級文件說到地方采訪還得經當地宣傳部門批準啊。”


    曾浩被李維平懟的說不出話來,剛才吃了黨榕言的癟,現在一個記者又對他毫不客氣,可曾浩和顧同又說不出更好的理由,顧同說道:“我們也有拒絕采訪的自由,你的問題,我們不予迴答。”


    李維平故意刺激他:“你可以不迴答,但我可以以你拒絕迴答的理由按我的觀點發稿。”


    曾浩和顧同看此時的場麵對他們不利,就要離開。


    李維平走到曾浩麵前故意說:“您是一位高官,可我知道你在家裏藏著公安機關追查的關鍵人物彭銀環,你以為你來雙虹市的目的別人不知道嗎?”


    李維平之所以敢這麽問,他不怕彭銀環會從家裏逃跑,而是故意打草驚蛇,隻要彭銀環走出曾浩的家,抓她就容易多了,不然的話,去一個高官家裏抓人,是要經過上層批準的。再一點,李維平已經安排線人盯著了曾浩的家,這個線人就是在藍月賓館被李維平抓住又放了的那位,上次溫德修家被偷,也是李維平讓這個人幹的。此人名叫向天凱,是一個電腦高手,也是偷竊高手,還有一身的功夫,雖然在李維平麵前不值一提,但在普通人麵前那就是高人。自從那次被李維平逮住後,經過教育願意改正錯誤,李維平就把他吸收進了衛平集團,但不給他固定工作,有事的時候給他安排,沒事的時候,行動自由。這次,李維平需要人手,就給他安排了監視彭銀環的任務。


    曾浩一聽李維平說出此話,驚出一身冷汗,心說:“這個記者是怎麽知道彭銀環在我家的呢?看起來,彭銀環還得給她另行安排個地方,要不然萬一因為這個把自己直接牽扯進來,那就麻煩了。”但他嘴上還是很硬氣地說:“你胡說八道什麽?!”


    李維平笑了笑說:“做賊心虛了吧。”


    曾浩不敢在和李維平糾纏,快步走了出去。


    看到此情況,李維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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