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出來後,孟黎鳶的臉上依舊掛滿了笑容,她在心裏念道:


    “沒想到錦安今天也來了,他那個樣子哪裏像是來相親的,反倒像是來玩的。嗯,他一定是被家裏族人逼著過來的。那姐姐呢?姐姐也到了適婚的年齡,是不是叔父們也會讓她過來?對,姐姐一定會來!或許,今天我就可以見到姐姐了,太好了!”


    孟黎鳶想到這裏,心裏很是愉悅,覺得她這趟跟著顧清河還真是來對了。


    顧清河走在孟黎鳶前麵,他在反複迴憶著剛剛孟黎鳶和趙錦安對視的樣子——他們的笑,讓他很不舒服。


    顧清河越想越不高興。


    突然,他停下腳步,轉身迴頭,想質問孟黎鳶是否真的喜歡趙錦安。


    孟黎鳶滿身的心思都在想念自己的姐姐,並未留意突然停下腳步的顧清河,所以便狠狠地撞上了顧清河的胸膛。


    “啊——對,對不起,公子!”孟黎鳶仰著頭,緊張地看著顧清河。


    顧清河剛剛轉身時看到孟黎鳶正出神的笑著,便以為她是因為剛剛見到了高淩風和趙錦安才會高興成這個樣子。他甚至懷疑孟黎鳶就是喜歡趙錦安,但是,他不敢問了。


    他怕問出來的答案會讓他自己無法接受。


    可是,不問他心裏又堵得慌。於是他便故意對她說了句不好聽的話:


    “看來這桃花寺祈福節帶你來還是帶對了,你一來便把這桃花寺中的公子哥兒的心都給掀了個底朝天。”


    “我…公子……”


    孟黎鳶覺得顧清河的話很是莫名奇妙,可他這明顯就是生氣了。但她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


    心道:“難道是因為今天的衣服選錯了的緣故?可我倆的衣服都是他挑的啊。難道是在怨我沒有攔著他的緣故嗎?他那個性格也不是能聽勸的主啊!”


    這一路上有許多人對他們主仆二人指指點點。他們都不認識顧清河,以為顧清河腦子不好,認為孟黎鳶作為丫頭還穿得如此明亮豔麗,純粹就是為了想攀高枝。


    “不知道今日哪家的傻小姐會看上如此登徒浪子。”人群中有好事的女子和好事的男子,他們開始嘲諷這主仆二人。


    “比起傻小姐,我倒是想看看是哪家沒眼光的公子,會看上如此一心想攀高枝的丫頭。”


    那好事的女子說完便拿著帕子掩麵而笑。


    “我瞧著那姑娘穿著挺好看的,你怎知她是個丫頭?”


    那好事女子身邊站著的胖胖公子不解地問她。


    “哎呦喂,我的傻哥哥,你不會就是那個沒眼光的貴公子吧?你瞧見咱們星武城裏的哪家小姐會選擇用鵝黃色的羽紗做外衫的?除了那天生貌美的白氏姐妹和趙氏小姐外,誰還有哪家小姐的氣質能撐起這豔麗的鵝黃色?”


    那好事女子用鄙視的眼神繼續打量著孟黎鳶。


    “你看這丫頭雖身著昂貴的羽紗,可她從頭到腳卻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她頭上的那根紅漆桃木簪子真是醜的要死,一看就是銀錢都花在了這衣服上,是因為沒銀錢買首飾才不得不自己打造了個這麽醜的玩意兒。你說這不是個一心想攀高枝的丫頭又是什麽呢?”


    “嗯,妹妹,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是無論她怎麽打扮,我還是覺得她這張臉生的好看。哥哥我就是喜歡。嘿嘿……”


    說罷,那個胖公子就癡癡地對著孟黎鳶傻笑,準備去找她搭話。


    顧清河眉頭皺了皺,心裏一下子就怒了,他在手裏輕輕凝結了一團靈氣,準備甩出去教訓一下這個肥頭大耳的討厭鬼。


    誰知,那胖公子剛抬腳,就被他身旁的妹妹給拉住了。


    胖公子的妹妹有些潑辣,她拿手指戳著胖公子的腦袋道:“我怎麽有你這麽個沒眼光的蠢哥哥?你若是敢向她表白,來丟我們王家的臉,我便迴去告訴父親和母親,讓他們斷你銀錢、關你禁閉,哼!”


    “別別別,我知道錯了!我的好妹妹,我不要她便是了。”胖公子一聽說找孟黎鳶的後果這麽嚴重,便趕緊求饒。


    “走,去姻緣殿祈福去,省得你這副豬腦袋又被人騙。”說完胖公子的妹妹就將胖公子拉走了。


    那胖公子臨走前還不忘再看一眼孟黎鳶的背影。


    周圍人的議論聲孟黎鳶都聽到了,她想顧清河肯定也聽到了。她擔心顧清河難過,便瞟了眼周圍偷偷笑話他們著裝的男男女女。


    突然,她腦袋一轉,道:


    “公子,聽說這桃花寺裏的梅園很好看,不如我們去賞會兒梅吧?”


    孟黎鳶覺得她和顧清河的這身黃色外衫,如果站在梅園中,就不會顯得那麽突兀,畢竟那滿園的梅花隻有紅、白、黃三色。無論哪種顏色,都可以掩蓋掉他們主仆二人這身突兀的黃色外衫。


    顧清河本來很生氣,可當他聽到孟黎鳶提出要去看梅花時便立即心裏一動——那梅園是給互相看對眼的男女提供繼續約會的地方。


    “這麽看來,黎鳶不喜歡趙錦安,他對我……”


    顧清河以為孟黎鳶約他去梅園是對他有意思,所以才想和他約會,心裏甚是歡喜。


    桃花寺前院的梅園裏,梅花開得正豔,顧清河帶著孟黎鳶剛跨進梅園,便看見許多男男女女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賞梅。


    “這些應該就是互相看對眼的男女吧,這桃花寺裏的姻緣可真是旺盛。”


    顧清河望著梅花樹下那些正在互相表達心意的男男女女們,不禁在內心感歎著——他是真的羨慕他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孟黎鳶則抬著頭四處張望著,她在尋找姐姐孟藍雪的蹤跡。


    突然,一抹明亮的綠色吸引了孟黎鳶的注意。


    孟黎鳶看到人群中有一身著綠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正在和幾位貴公子們有說有笑的。突然,綠衣女子轉頭掩麵而笑時,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孟黎鳶他們。


    四目相對時,孟黎鳶看到那綠衣女子眼中的驚訝之色。


    便心猜:“她身著如此明亮的翠綠衣衫,又笑得這般明豔動人,在人群中閃閃發著光,讓人一眼瞧見便舍不得移開視線。公子和我雖然打扮的不是很好看,但豔麗的黃色也的確能將人嚇得一跳,難怪她見了我們會有如此震驚之色。”


    那綠衣女子睜大了雙眼,眼神在孟黎鳶和顧清河之間反複跳躍,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孟黎鳶有些尷尬,她在心裏念叨:“雖然我和公子今日的穿著是誇張了些,但也沒誇張到讓人驚訝的移不開眼的地步吧?何況她自己不也是一身誇張的綠色嗎?隻不過她打扮的要好看些罷了。”


    說到打扮,孟黎鳶忍不住看看顧清河,又看看自己,然後她將視線重新移到顧清河的發型上,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心道:


    “唉,公子今天是吃錯了藥嗎!我就是不明白了,他穿一身明黃色也就罷了,還非要將頭發散開。散開就散開吧,還非的挑上那麽幾縷發絲飄在額前,又揪一把頭發在綁在後腦勺插發簪——這發型一看就娘裏娘氣的。”


    第一次,孟黎鳶有些嫌棄顧清河,她在心裏繼續吐槽他:“他今日竟然還將臉撲白粉,嘴塗胭脂……最可氣的是,他這麽打扮也就罷了,偏讓我穿著一身鵝黃羽紗,素麵朝天的跟在他屁股後麵!我倆簡直就像是來賣藝的猴!”


    “好什麽?你在嘀咕什麽呢?”顧清河轉頭問她。


    孟黎鳶剛剛忍不住將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好在顧清河並未聽清。


    “沒,沒什麽……我說前麵那身綠衣裳的女子真好看!”


    顧清河早就留意到那身綠衣服女子,她一直在注視著他們主仆二人。


    “哦,不用搭理她。走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們去看看黃色的臘梅吧,黃梅比紅梅香。”


    顧清河向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何況他今日本就是為了讓別人嫌棄他們才來的。


    “嗯,好。”孟黎鳶應身後便跟著顧清河向臘梅園裏走去。


    二人剛抬腳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麵有人追了過來。


    “等一下,等一下——”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顧清河和孟黎鳶停下腳步,轉身過來,見那人正是剛剛盯著他們看的綠衣女子。


    “姑娘,姑娘……姑娘可是?”那綠衣女子追上來後,疑惑的望著孟黎鳶。


    孟黎鳶望了眼顧清河,顧清河點頭示意孟黎鳶不必遮掩,有什麽就說什麽。


    孟黎鳶這才又望向綠衣女子道:“我是顧氏家主女奴孟黎鳶。”


    這句話孟黎鳶說過很多次,從之前的委屈,到現在的坦然,轉眼間已經說了七年了。


    那女子一聽到孟黎鳶的名字,眼睛瞪得老大,她激動地上前抓著孟黎鳶的胳膊喊道:“二小姐!真的是你!”


    孟黎鳶一聽,綠衣女子認識自己,還叫自己“二小姐”,便將來人的身份猜到了七八分。


    “你是?”


    “二小姐,我叫孟菊,是大小姐的貼身侍從加陪練。小時候我在孟府裏見過您,您還給我治過腳呢。”


    “孟菊?姐姐的陪練?”孟黎鳶不記得給孟菊醫腳的事,但是她似乎聽過“孟菊”這個名字,“這麽說姐姐真的來了。她在哪兒?她還好嗎?”


    “小姐她在……”孟菊正準備告訴孟黎鳶她姐姐孟藍雪在哪裏時,卻被突然追過來的趙錦安打斷了。


    “黎鳶——,黎鳶你在這裏啊,你害得我找的好苦啊!”


    趙錦安突然嚷嚷著跑過來,直接一把將正在說話的孟菊擠開。他擋在孟菊身前,委屈地向孟黎鳶抱怨道:


    “”我上次去顧府後門等你,卻沒等到,心裏很是遺憾。剛剛你又走的急,我以為要好久才能見到你呢,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你最近還好嗎?聽說龍炎山祭祀時顧清河墜崖了,你呢,可有受傷?”


    “沒有,我很好,謝謝你錦安。那日失約確實是我不對,我正想著什麽時候能找到你,跟你好好道個歉呢。”孟黎鳶有些愧疚的對趙錦安說。


    “道歉啊,那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你就陪我……”


    “孟黎鳶把我的藥拿來——”


    顧清河見趙錦安一直圍著孟黎鳶叨叨叨,心裏很是不悅,便故意使喚孟黎鳶給他送藥。


    “是,公子。”孟黎鳶從腰袋裏掏出一瓶藥,倒出兩粒藥丸,交給顧清河。


    顧清河接過藥便吞了下去。


    這時候孟黎鳶才想起來顧清河和趙錦安是第一次見麵,於是她先向顧清河引薦趙錦安:“公子這是我的朋友,趙錦安。”


    顧清河這抬眼望了下趙錦安:“幸會。”


    孟黎鳶又立即向趙錦安引薦顧清河:“錦安,這是我家公子,顧清河。”


    趙錦安抱拳道:“久仰。”


    二人看起來都不是很喜歡彼此。


    趙錦安見顧清河已經吃完了藥便準備再次開口同孟黎鳶接著說剛剛還沒說完的話。他剛張開嘴,卻見顧清河又開始吩咐孟黎鳶。


    “我有些渴了,我們去別處討點水喝吧。這兒人多,我不喜歡。尤其是陌生人!”


    顧清河說到“陌生人”三個字時特意看向趙錦安。


    “是,公子!”孟黎鳶應下,轉頭又對趙錦安說:“錦安,今日我是特地陪公子出來的,改天我們有機會再約。今日實在是對不起了。”


    然後她又走到孟菊身邊,拉著他的手道:“姐姐真的也來了,是嗎?”


    “嗯,小姐也來了,她很惦記你。這七年來,她一直往顧府裏給你送東西,但是送不進去。她派人去打聽你的消息,可是迴迴都被他們攔住了。”孟菊說到這裏時惡狠狠地看向顧清河。


    這的確是他顧清河做的,但是他這麽做是為了平息顧氏族人的怒火。隻有這樣做,才能保住微弱的孟氏,保住在顧氏裏舉步維艱的孟黎鳶。


    因為誰也不會允許一個家族仇人的女兒過上安逸的日子——她過得越慘,族人們才能越解氣。這也是他多年來經常在外人麵前苛待孟黎鳶的原因。


    “小姐,正在後院的桃花林裏練功呢。二小姐,您說個地方,我去找小姐,讓她過來找您便是。”


    孟菊識趣地看了看顧清河,她知道孟黎鳶行動不便,處處受顧清河約束,便提出自己去替孟黎鳶報信。


    “好,這樣也好。我今天會和公子去一下姻緣台,你讓姐姐在姻緣等我。無論如何,不見不散。”


    孟黎鳶懇切地望著孟菊,生怕她傳錯話。


    “好,我明白!二小姐,我這就去,我會告訴大小姐的,姻緣台下不見不散。”


    “嗯,謝謝你孟菊!”


    “二小姐,保重”


    孟菊說完便拔腿就往桃林方向跑。


    趙錦安聽到他們在說孟黎鳶的姐姐,心知這是孟黎鳶一直在牽掛的事,便立在一旁未再打擾二人。


    現在孟菊走了,孟黎鳶也要走。


    “黎鳶,我們下次什麽時候見?”孟黎鳶被顧清河拉著,剛要走,就被趙錦安又追過來問。


    “黎鳶,你還在猶豫什麽呢?”


    顧清河用略帶怒氣的口氣催促孟黎鳶。


    孟黎鳶看了眼顧清河,然後對趙錦安說:“公子事務繁忙,我暫時抽不開身。他日有緣,定會再見。錦安,保重!”


    “嗯,好,我等你。”


    顧清河感覺自己像是個在棒打鴛鴦的惡人,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孟黎鳶同別的男人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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