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散開,唐彩華又入詭境了!


    與之前不一樣的是,這迴多了個丁瓜瓜!他倆竟然同時來到了曹府後院的大門處!


    一眼望去,院子裏燈火通明,護衛和侍從們高舉著火把在院子裏到處搜尋著什麽人,大大的曹府裏竟然充滿了吆喝聲。


    唐彩華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想拉丁瓜瓜過去一究竟,可她手掌裏卻傳來紮心的疼,她沒忍不住就“啊!”了一聲。


    一同入境的丁瓜瓜見狀後便從他的黃金禦馬衫裏掏出了一張符,按在了唐彩華的傷口上。瞬間,剛剛還在流血的刀口就止住了血,割開的皮肉迅速開始愈合,痛感也飛快地消失殆盡。


    唐彩華好奇地看著他,問道:“丁瓜瓜,你到底是什麽人啊,這麽厲害?”


    他笑笑未答,反倒問起了唐彩華:“你知道剛剛要用你性命開啟血祭亡靈陣的人是誰嗎?”


    “那個老頭麽?我原先看他年紀大總叫他老爺爺,現在想來真是白瞎了我那幾聲‘爺爺’!”


    唐彩華滿身怨氣,心想,早知道那老頭又壞又毒,她才不會跟他走呢。


    但是,她又覺得人總不能無辜樹敵吧,還是的問問:“他叫什麽,為什麽要殺我,血祭亡靈陣又是什麽東西?”


    “他叫梁峰,百年前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老家遭遇饑荒後成了孤兒,幾番逃難倒在了曹府後院大門前,被曹府小姐的貼身丫鬟方紫紫撿了迴去。當時梁峰奄奄一息,如果沒有方紫紫的大發善心,可能世上就再也沒有梁峰了。”


    唐彩華抬起手掌有氣無力地歎道:“那我的手也不會受傷了。”


    丁瓜瓜無語地看著唐彩華,片刻後繼續說:“方紫紫不僅救下奄奄一息的梁峰,還為他在曹府謀了個仆從的身份,讓他不至於再到處流浪。


    此後三年,方紫紫待梁峰如親弟弟一般,教他識字、做人。為他夏熬清粥、冬做棉衣。而梁峰也是個知恩圖報之人,他聰慧卻少言寡語,但凡方紫紫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事,他都會明裏暗裏相助,從不計較迴報,毫無怨言地默默守護她。”


    聽丁瓜瓜的描述,唐彩華大概知道了:


    三年的時間,讓小男孩和小女孩變成了大男孩和大姑娘,兩人從姐弟默默地變成了癡情男女,隻是誰也沒捅破這層窗戶紙。


    “我知道有個少年癡戀紫紫,就是不知道那人是否是梁峰。但是——”唐彩華拍了下丁瓜瓜的肩膀,好奇地問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啊?還有,你到底是什麽人啊,知道的這麽多,會的也是一大堆,你是人是鬼啊?”


    丁瓜瓜又沒有迴答唐彩華的問題。


    他自顧自地將蒲扇插在了腰後,拉著唐彩華往曹府深處走去。


    這波操作又把唐彩華給驚呆了:“你為什麽可以在詭境裏自由移動,還能拉著我一起動?”


    丁瓜瓜不屑地答道:“因為我穿了黃金禦馬衫。”


    唐彩華故作不信地樣子刺激他:“金黃小馬褂這麽厲害?”


    丁瓜瓜指著自己的小馬褂有些激動地跟唐彩華細說起來:


    “是黃金禦馬衫!


    在詭境裏詭境主,也就是冤魂宿主,會帶我們去看他記憶裏的東西,所以一般人動不了,隻能跟著詭境主的軌跡走。但是隻要穿上我這個黃金禦馬衫後,便可以在詭境主掌控的軌跡上略微移動,這樣就能讓入境者看的更清楚些。”


    丁瓜瓜怕唐彩華再次打斷他,便一口氣說到底,不給她留半點插嘴的機會。


    唐彩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奧,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丁瓜瓜指著曹府人聲最沸騰的地方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賬房”。


    曹府賬房外,惡奴楊青、杜彪外加幾個他倆的心腹爪牙正在商議如何應對今夜突發的變故。


    在嘈雜的爭吵中,唐彩華聽到了以楊青為視角的故事版本一:


    曹府小廝梁峰愛慕曹九小姐曹雲秀,在得知雲秀小姐被楊青玷汙後,便伺機報複楊青以替雲秀小姐報仇。


    事發前三天,梁峰趁楊青醉酒,持刀欲取楊青性命。


    楊青命大,腹部中了一刀卻不致命,仍有力氣與梁峰搏鬥。在楊青快要耗盡力氣時,又被趕來的杜彪一行人及時救下。


    梁峰被抓,楊青命人當場擊殺他。


    千鈞一發之際,梁峰道出自己在曹府多年隱忍,已經取得關於楊青侵占曹家錢財、淫亂後宅女眷的罪證。若他死了,便會有人將罪證交到曹大老爺手裏。


    楊青一行人對他嚴刑拷打三日,梁峰不曾開口透露半字。事發當夜,梁峰潛逃,關於曹府經營收支的兩本明暗賬簿也跟著不見了。


    在後續的詭境中唐彩華又知道了故事版本二。


    其實故事版本二是對故事版本一的糾正和補充:


    楊青誤將方紫紫當做曹雲秀玷汙的那晚,被躲在窗後的梁峰全部看在眼裏。梁峰聰慧隱忍,知道自己勢單力薄,鬥不過在曹府經營多年的楊青一夥。


    他很清楚,那夜他若為了方紫紫當場跳出來,必將激怒楊青嚴查曹雲秀夜會唐啟稠一事。到那時,曹雲秀失身唐啟稠之事將變為曹府公開的醜聞。


    作為曹府千金的曹雲秀會在父親曹大老爺的庇佑下保全性命,但作為貼身丫鬟的方紫紫卻孤苦無依,最終的下場不是被曹府處死,就是被楊青報複致死。


    梁峰思量再三,製定了細致誅殺楊青的計劃後,便開始一步步實施。他佯裝崇拜楊青、杜彪一夥人的“勇武睿智”,於是僅用一月不到的時間就打入了楊青一夥人的內部。


    在此期間,他一邊將楊青同夥的惡行一一記錄下來,一邊暗自搜集他們的罪證。


    “待到時機成熟時,誅殺楊青,摧毀惡奴幫,替她討迴公道!”梁峰每每遇到困境時都會用這句話來給自己打氣。


    他潛伏數月,本以為會馬到成功,誰知在刺殺時差了點火候,被杜彪帶人當場抓住不說還差點丟了性命。


    機智的梁峰以有同夥暗藏楊青罪證為由保下了自己的性命,但楊青惡奴幫狡詐狠毒,連續三日折磨梁峰。


    好在梁峰身體抗揍,連熬三日不曾低頭,又恰巧被惡奴幫裏一位愛慕他的上等丫鬟——冬兒出手相救,才有了今夜賬房失竊的好戲碼。


    但是這個冬兒事後被打了個半死不說,還被楊青發配給了曹府外宅看守豬圈的李姓跛腿老頭。


    唐彩華和丁瓜瓜在賬房裏外溜達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樣子,突然看到外宅小廝來報楊青:“報告大總管,我們在了望山北邊的懸崖邊發現了梁峰的一隻鞋子和幾片衣角碎料。”


    經過楊青他們的一番研究後,最終推斷梁峰是在逃跑的途中因慌不擇路導致墜崖而亡。這個消息讓楊青一夥的惡奴幫分外高興,曹府又恢複了往日的“和平安寧”。


    唐彩華憤憤不平地問丁瓜瓜:“為什麽梁峰就不能活的久一點?為什麽像冬兒這樣好心的姑娘就沒有好報呢?”


    丁瓜瓜撓了撓他挺拔的鼻梁後意味深長地說:“有些情況下,有的人是好人;但在有些情況下,有些人又是壞人。所以,是好人好報,壞人壞報,還是好人壞報,壞人好報,都不是絕對的,老天爺有時候也會犯糊塗。”


    唐彩華瞪著眼睛望著他:“你這又是什麽鬼邏輯?”


    丁瓜瓜還未作答就見一股濃霧突然升起又散開,瞬間二人又轉場了。


    此時是梁峰逃跑半月後的一個夜裏,楊青安插在曹德貴身邊的眼線差人送迴急信。


    信的大概內容為:


    數日前家奴梁峰突然聯係到商隊,向曹德貴告發了楊青、杜彪一行人的惡行。梁峰有記事本、賬本和受害者的聯名信等若幹證據,曹德貴深信不疑,當場決定取消此次北上交易,南下迴府懲治惡奴楊青、杜彪等人。


    “按送信的時間算,今夜大老爺該到府裏了。”送信的人緊張地看著楊青。


    楊青的眼線在信中一再提醒他:保命為上,速速離去!


    楊青心知,曹德貴等一眾曹氏男丁常年不在府中,後院女主子無所依靠,下人們又無處說理,這才讓楊青他們敢作威作福至今。


    現如今東窗事發,他若不逃,那以曹德貴的脾氣和手段,定會叫他生不如死。


    當夜,確切的說是上半夜,楊青收到親信的通風報信後並未立即去通知杜彪等其他同夥,因為曹府太大,他心中掛念的隻有他的利益,並無他人性命。


    在外摸爬滾打多年的楊青在性命危急關頭,從來都是果斷狠毒的,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信任旁人。


    \"他寧願相信杜彪他們會殺了他將功贖罪,也不會相信他們會和自己一起逃跑。曹府這潑天的富貴,誰不想繼續擁有?\"丁瓜瓜突然擺擺頭道。


    最後一句話讓唐彩華很是讚同,前一句還有待繼續觀看。


    楊青急急收拾好了細軟,準備逃走,可當他路過後院那片鳶尾花壇邊時卻想起了一條繡著黃色鳶尾花的兜肚。就那一瞬間,他的一個可怕的想法冒了出來。


    唐彩華和丁瓜瓜跟在楊青身後靜靜地看著,隻見他吩咐一可靠小廝:“在後院備條快馬,再準備點簡單的幹糧,稍後我會過去尋你。”


    吩咐完隨從後,楊青便匆匆去了五姨娘丹拂的院子裏。


    五姨娘見楊青突然來到她的院中,是又驚又喜。


    她扭著腰肢奔向楊青,本想一頭撲進他懷中好好親昵一番,誰知卻被他一把推開。五姨娘很是不悅,正欲發作,卻見楊青垮著一張極為嚴肅的臉,心知定是有大事發生。


    五姨娘將身邊下人都支出了門外,將楊青拉入臥寢中急迫地詢問:“爺今夜怎麽這大的火氣,是出了什麽事嗎?”


    楊青此時倒不慌不忙了起來,他將梁峰告發他的事都一一說與五姨娘聽。五姨娘得知曹德貴已經知曉他與楊青私通之事,嚇得臉色蒼白。


    她一把抓住楊青的胳膊問道:“那他知道墨寶的事嗎?”


    楊青輕哼一聲,道:“放心,墨寶的事他應該不知道。”


    五姨娘放心的舒了口氣,卻又聽楊青後麵的話如五雷轟頂:


    “你我相好多年,我本該念你的好,但如今你已半老徐娘,毫無姿色可言,現又虧了身子,惡露不止,一時半會也難以受孕。


    今夜我就要離開曹府,帶著你個娘們兒和小娃娃實屬是個拖累,待你養好了身子就好好守著我們的兒子。等我兒墨寶成年時我再迴來接你們娘倆,同他曹德貴論個高低。


    你且好生在府裏養著,等我迴來。”


    楊青的這番話任誰聽了都不舒服,唐彩華先忍不住罵了起來:“真是個不負責任的老流氓,呸!”


    “曹墨寶是楊青和五姨娘偷情生下的,這個你似乎一點也不奇怪?”這會兒輪到丁瓜瓜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看著唐彩華。


    唐彩華雙手環抱胸前,咧了咧嘴道:“娘娘小廟前我就入過一次詭境了。所以,我不僅知道曹墨寶是他們的私生子,我還知道五姨娘和曹墨寶將在不久後會因楊青的自私自利和貪生怕死而被曹德貴雙雙斬殺。”


    “人都說虎毒不食子,楊青這心可是比老虎還狠啊。”丁瓜瓜遺憾地搖擺頭,歎息道。


    這邊,五姨娘一聽楊青的話,果真心中十分惱火。


    她質問楊青:“先不說你過河拆橋,虛情假意。你說老爺手裏有我們通奸的證據,那你走了,我和墨寶怎麽辦?”


    楊青拿起桌邊的一盞茶,邊晃著杯盞中的茶水,邊冷冷地對五姨娘道:


    “隻要我沒被抓住,便死無對證。你咬死沒有這迴事。實在撐不住了就說是我強占了你,老頭子看在墨寶的份上自然不會做的太絕。你熬個十年半載,待墨寶大了再做迴風光的姨娘不是難事。”


    五姨娘聽楊青這麽說似有幾分道理,但又感覺似乎哪裏不對。


    還未等她想明白,楊青就再次開口:“走前我還有一事必須辦掉”。


    “什麽事?”五姨娘一聽說楊青還有事要辦,立即湊上去關切地問道。


    “在曹府多年,我也算過盡了人上人的日子,現在離去並無不舍。但我為曹家盡心盡力這麽多年,這一去十年難返,空手而歸實屬不甘心。所以,”楊青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決定帶走你的女兒雲秀陪我過下半輩子。”


    “我呸!”這次唐彩華還沒來得及“呸”,五姨娘就先“呸”出來,畢竟她是曹雲秀的親娘。


    五姨娘手指捏著一方絲帕,指著楊青怒罵道:


    “雲秀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


    ’我年輕時在青樓賣身為娼,別人給多少錢,我就脫多少衣服。我吃不上飯,誰給我一口吃的我就叫誰一聲爺。因為我爹娘窮,我自己沒本事。


    後來到了曹府,遇到個三天兩頭不顧家的老頭子,才便宜了你這等賤奴!”


    五姨娘罵的越來越兇,楊青臉上毫無波瀾,他將杯盞送到自己口中,喝了口水,悠悠地聽著五姨娘的怒罵。


    五姨娘見狀,氣得一把將楊青手裏的杯盞奪過來扔到了地上繼續怒罵他:“我女兒雲秀,自小養在閣樓裏,膚白貌美,知書達理,你這等賤奴竟敢打她的主意!也不怕她爹迴來要了你的賤命,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啪!”


    “哎吆——”


    說完五姨娘便伸手欲掌摑楊青,誰知剛抬起的手還未落下,就被楊青給一巴掌給扇倒在了地上。


    五姨娘一手捂著臉,一手撐著地。


    楊青繃著個臉步步逼近地威脅她:“她再高貴也是你這個娼妓娘生的。何況她屢次違反家規,私下閣樓與唐家小兒私會,早已不是那個守規矩的曹九小姐了。”


    她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楊青,不敢相信她的乖女兒會做出此等不要臉的事。


    楊青已經走到她身前,他用手用力地掐著五姨娘的下巴,得意地說:“你的寶貝女兒早已與我有了一夜情緣。”


    五姨娘一聽,立即明白楊青霸占了自己的女兒,她用力將楊青的手從自己的下巴上推開,並哭喊著:“你個畜生!竟然對我女兒下手。”


    “嗬嗬,你這個女兒啊,論姿色和身段,可樣樣比你強。同為胯下玩物,她可比你有趣多了。”說完,他的臉上閃現出得意的表情,似乎開始對那夜的“情緣”迴味起來。


    五姨娘聽楊青這麽一說誤以為是自己的女兒勾引了楊青,轉而怒罵道:“她個小騷貨!我竟生了這麽個下賤玩意兒!”


    楊青望了望天色,轉頭對五姨娘說:“今夜你助我帶走雲秀,我們各自安好。如若不然,等老頭子迴來,我就跟他說是你勾引的我。你不用擔心他不信,畢竟你伺候人的手藝有些他都沒試過。”


    五姨娘還在猶豫,楊青接著道:“男人嘛,不怕真的,就怕謠言。隻要我今夜沒平安離開,你橫豎活不過明天。你死了,墨寶也活不久了。唉——一個沒娘的奶娃娃不是餓死就是被人欺負死。亦或者我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把墨寶身世說了出來,估計你們連死都落不了個全屍。要保女兒還是保你自己和兒子,選一個!”


    “楊青,你夠狠,夠陰險!”五姨娘罵完後就恨恨地咬著嘴唇,片刻後便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五姨娘作出了自己的取舍。


    她從地上起身,問楊青:“說說你的法子,我那個姑娘既然如此下賤,那是萬萬舍不得這曹府的富貴生活,你說說看如何要她心甘情願地跟你走?”


    “這個簡單,一包藥的事。”楊青從懷裏掏出一包藥遞給五姨娘,向她使了個眼色,五姨娘立馬就明白了。


    她在心裏嘀咕著:“蒙汗藥也好,春藥也罷,不過都是楊青往日的慣用伎倆罷了。想當初,曹府後宅裏有多少聰慧、剛烈的女子,但最終都敗在了這兩樣藥上。現如今情況緊急,挑一種用在不老實的雲秀身上似乎也說的過去。”


    歹毒的二人商量好計策後便命貼身丫頭去喚曹雲秀過來。


    曹雲秀那頭,見五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傳話說五姨娘想和她說說體己話,她想都沒想就應下了。


    曹雲秀匆匆穿戴完,著了件外套就獨自跟著來傳話的丫鬟去了五姨娘院裏。


    知道二人的謀劃後,唐彩華心裏的疑雲慢慢揭開:“難怪後來唐啟稠娶的是方紫紫而不是曹雲秀,因為今晚曹雲秀就被楊青帶走了,以後就算被救迴來也不會被唐家接受了吧?


    唐啟稠娶了明麵上幹淨的方紫紫,而身世悲慘的梁峰必定是因為同情與方紫紫有同樣遭遇的曹雲秀才和她好上了。


    想來之後的謠言大概就是這麽來的。”


    這隻是她目前的猜測,她打算再看看,先不同丁瓜瓜說。


    曹雲秀前腳剛進五姨娘柳院的門,就有小丫頭匆匆報了五姨娘,說:“姨娘,小姐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請!”五姨娘鎮定自若地道。


    按照計劃,楊青已經躲到了屏風後麵,五姨娘命人將屋內燭盞滅了大半,等到曹雲秀進來時,隻覺得屋裏比平日昏暗了些,並未想到是她姨娘有意為之,更不會發現她姨娘屋裏藏了個男人。


    昏暗的燈光讓曹雲秀無法察覺到五姨娘臉上的怒氣伴隨著驚慌之色,更無法看到屏風後那個設計要擄走她的卑劣男人。


    她捏著帕子向五姨娘行了個禮,五姨娘擺擺手,示意她找個就近的椅子著坐下。待曹雲秀剛坐下,五姨娘就朝那個剛剛引曹雲秀進屋的丫鬟遞了個眼色。不一會,一小碗燕窩便送到了曹雲秀手裏。


    五姨娘捏著嗓子,輕聲道:“今晚剛熬的,嚐嚐。”


    曹雲秀聽話地看著五姨娘迴道:“謝姨娘賞賜。”


    五姨娘並未再說什麽,隻是盯著曹雲秀等她開吃。曹雲秀會意,立馬端著碗吃了一小口。一口剛下肚後,她抬眼就看到她姨娘還盯著自己,又隻好接著用小湯勺往自己嘴裏連送了三口。


    五姨娘滿意的點點頭,道:“都吃完,這可是姨娘我給你留的好東西,別的房的小姐們想吃還吃不上呢。”


    聽五姨娘這麽說,曹雲秀以為自己娘親突發母愛,是在疼愛自己,為了不讓她傷心,便隻好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五姨娘甚是滿意,她朝屋裏的丫鬟揮了揮手,吩咐著:“都下去吧,我要同九小姐好好說說話,不聽叫的都不要進來打擾我們娘兒倆個。”


    屋內婆子、丫鬟齊齊應下:“是!”


    隨後,她們便帶著曹雲秀用過的空碗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五姨娘和曹雲秀。


    五姨娘端起身邊案桌上的一盞茶準備自吃,她突然想到了方紫紫,便開口問道:“方紫紫那丫頭今兒怎麽沒跟著你伺候?”


    曹雲秀似乎有些緊張,手裏的帕子被她緊緊的捏著,空氣變得異常安靜,約莫三四秒後,隻聽她輕聲答道:“今夜風有點兒大,紫紫晚飯後或許是著了涼,一直咳嗽,我便讓她先歇下了。剛姨娘差人來喚我時,我又怕她把病氣過給姨娘,就沒敢叫她過來伺候。”


    曹雲秀解釋完,五姨娘的茶剛吃下一口。


    她沒好氣地將手中的茶盞放到案桌上後便開始數落起曹雲秀:


    “別人院兒的小姐是真小姐,丫鬟也是真丫鬟。就你院兒的,小姐不像小姐,丫鬟不像丫鬟。那個方紫紫容貌和你相似也就罷了,可她平日裏吃穿用度都快趕上你了。我原先瞧著她出落地愈發嬌貴,連我這個當娘的都越瞧越覺得像你。如今你這般寵著她,隻怕她哪天都能在外人麵前奪了你的名頭!”


    曹雲秀聽到這番話便知道是五姨娘生氣了,她連忙從椅子上起身來,似乎是想去跪下卻發現腿腳發軟,頭也發昏。


    她一隻手扶著椅子的扶手,另一隻手扶著自己的太陽穴,口中艱難地吐出一段話:“紫紫待我情同姐妹……但她深知自己奴仆身份,縱然……容貌再相似,定不會……越矩。她永遠……永遠……不,不會,負……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身子搖搖晃晃的。突然,她人聲沒了,身子也跟著“嗵”地一聲栽在了地上。


    五姨娘若無其事地望著昏倒在麵前的女兒,惡狠狠地吐出幾個字來:“別怪為娘狠心,誰讓你生的這般妖嬈,還不知道檢點!”


    說完,她立即朝屏風處喊道:“還不快出來,趕緊把這個不省心的玩意兒帶走。”


    五姨娘竟無半點愧疚和不舍,她對曹雲秀的厭棄是那麽的直接、明顯。


    唐彩華想走過去叫醒曹雲秀,丁瓜瓜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


    他一把拉住她,對她搖搖頭說:“沒用的,這裏是詭境。我們來這裏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肮髒和邪惡的事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現在它們需要被人知曉。”


    “她會死麽?”唐彩華急切地想知道她的命運,這麽好的姑娘,卻有這麽糊塗、狠毒的娘親。


    丁瓜瓜沒有迴答她。


    她心裏頓時感覺像是有一塊石頭砸了進去,悶疼悶疼的。


    “等她醒了,知道自己被親娘算計了,她該如何麵對這些啊?”


    屏風後,那個狡猾猥瑣的男人慢慢地走了出來。他彎腰查看昏倒在地上的曹雲秀,確認她確實已經暈了,才將原本繃緊的臉鬆開,並立即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爺,我替您生了兒子,女兒也給了您,要不把我和墨寶帶上,我們一家人一起離開這裏吧。”五姨娘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竟然提出了這麽荒誕的想法。


    楊青一聽,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不見了,心道:“果真是個蠢女人!”


    他站起來,轉身,嘴角帶著笑意走向五姨娘。五姨娘以為楊青是真的高興她的提議,也跟著諂媚地笑了起來。


    “啪!”楊青又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五姨娘的臉上,五姨娘痛的“啊!”地一聲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楊青兇狠地看著五姨娘說:“你這個蠢貨!我要你何用?你給我好好地待在這裏看護好墨寶,其他的想都別想!再敢癡心妄想,我立馬殺了你!”


    五姨娘委屈極了,覺得楊青像變了個人一樣,他兇狠的模樣愈發讓人害怕。於是豆大的淚珠從五姨娘的眼眶裏“唰唰”地落下,可她又不敢放聲地哭,隻好使勁往迴憋。


    楊青懶得搭理她,徑自走到屏風後取出一條寬大的麻布袋,然後將麻布袋套在了曹雲秀身上,又在她的頭頂處的位置打了個結。


    裝好曹雲秀後,楊青拍了拍手,隻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冒出汗來。他拿起案桌上的茶壺,直接咬著壺嘴“咕嚕,咕嚕”地灌了好幾口水,灌完又將茶壺丟迴了案桌上。


    地上的麻袋靜悄悄的,曹雲秀依舊昏睡著。楊青扛起麻袋就要走,五姨娘慌忙追了上去,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害怕地吞了迴去。


    楊青走了到門口,迴頭又兇巴巴地對五姨娘道:“管好你的嘴!”


    說罷,他便扛著麻袋,跨出房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院子裏,眾奴仆守在屋外多時,大家都知道楊青先進了屋,九小姐沒多久也進去了,現在楊青扛著這麽大一個麻袋出來,明眼人一看就猜到是怎麽一迴事。


    楊青並未將這些婆子和丫鬟放在心上,這院裏稍微有些身材和相貌的女子不是被他,就是被他身旁的一些爪牙蹂躪的差不多了。


    曹府後院外,一小廝早已經備好了一匹快馬,楊青扛著麻袋從後院大門裏匆匆出來。那小廝很是機靈,見到楊青扛著一個沉沉的麻袋出現,就欲上前幫忙。


    楊青卻擺擺手道:“不用。去跟二管家遞個話,老家親戚亡了,我先迴去,叫他立馬動身,晚了隻怕趕不上下葬。”


    那小廝以為真是楊青老家有喪事,二話沒說,點頭應下後,拔腿就去找杜彪。


    曹府後院裏,一間裝飾稍微陳舊的屋子裏,燈光微弱,喘息聲此起彼伏。濃霧散盡,唐彩華和丁瓜瓜已經到了二人麵前——男的很是享受,女的卻如同受刑一般表情甚是痛苦。


    唐彩華一眼就認出了男的是二管家杜彪,女的是姨娘珠花。


    她非常憤怒:“這個不要臉的杜彪竟然還在欺淩珠花!”


    丁瓜瓜一把將唐彩華拉到了旁邊,他滿臉通紅,說話都不自然了:“你一個姑娘家……看這個不好。”


    聽他提醒,唐彩華這才意識到自己看了不該看的場麵。


    先頭入境時總是唐彩華一個人,這種場麵唐彩華看了好幾次,也聽他們談過很多,心裏已經慢慢有了承受力,而且唐彩華一直安慰自己:“這是個幻境,他們看不到我。”


    但這次她忘了自己身邊還有這個大活人在,而且是男的。


    心道:“實屬大意了。”


    唐彩華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尷尬之下,她突然急中生智地冒出了一句:“我眼神不好沒看清。”


    頂呱呱依舊紅著臉,道:“眼神不好,挺好的。”


    “咚—咚——”


    “二爺,二爺!”


    正當她倆尷尬的不知接下來如何相處是好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杜彪立即停止了身體的動作,問:“何事?”。


    門外是剛剛送楊青出府的小廝,那小廝將楊青的話一字不差地說給了杜彪聽。杜彪一聽立馬推開身上的珠花,然後手忙腳亂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就奔了出去。


    他一邊跑一邊囑咐身後的小廝去通知其他人雲雲,那小廝聽完杜彪的囑咐後才知道曹大老爺要迴來算賬了。


    不一會,曹府後院裏亂做一團,楊青的爪牙們有細軟的收拾細軟,沒細軟的就到那些軟弱的主子屋裏搶些值錢的寶貝,甚至有膽大的直接動手去搶些年輕貌美的丫鬟。


    唐彩華不得不感歎:“做賊的,偷東西都偷得一模一樣!”


    丁瓜瓜歎了口氣後看向唐彩華調侃道:“這算不算是狗改不了吃屎?”


    唐彩華想了想點了下頭迴道:“算!但是這些後院的女子本身是香的,是被他們搞臭的。”


    唐彩華剛說完,還未聽到丁瓜瓜迴應,就聽到前院一片吆喝聲,一片片火把在前院燃起,並向後院奔來。


    丁瓜瓜抓住唐彩華的胳膊說:“是曹大老爺帶人迴來了,你待會害怕的話就躲在我身後,曹府今夜必會血流成河。”


    唐彩華嚇得打了個寒顫,道:“我已經預感到有可怕的事要發生了。”


    正如丁瓜瓜所言,曹德貴帶人迴了曹府。


    這些曹氏族人和外出的家丁們各個聰慧機敏,身手敏捷,不一會功夫就將作惡的奴仆們一一拿下,押在了祠堂門口等候曹德貴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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