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擊倒!」


    當喬瑟特如此大喊時,我興奮到差點忍不住擺出勝利姿勢,但接下來的狀況卻很不妙。黑色火藥特有的大量白煙,讓敵方立刻發現我們的所在位置。


    之後的狀況更是慘烈。我們被大批追兵追殺,還遭遇了五次必須做好死亡覺悟的狀況。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活著迴到了友軍陣地,這都要歸功於看準敵方魔術師倒下的時機,開始反擊的索尼婭精準的指揮。


    「代官大人!我才在想怎麽沒看到您……原來擊倒那個魔術師的人是代官大人啊!」


    傭兵出來迎接我們這群遍體鱗傷的歸人,他瞪大雙眼如此大喊。


    「是啊。要是讓那種家夥在戰場上大搖大擺地亂晃,會很傷腦筋的。」


    我咧嘴一笑這麽迴答,但內心其實有些不安。畢竟子彈是射中他的腳。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追擊,但最後還是選擇撤退。既然已經奪走他的腳,即便是強韌的亞人,也暫時無法上戰場。既然已經達成最低限度的目的,這樣就夠了。


    更何況,如果那個魔術師真的是男人,種族應該跟我一樣是凡人(人類)。如果是亞人也就算了,但對凡人(人類)來說,少了一條腿應該也是致命傷(手腳都有粗大的血管通過,一旦受傷就很可能引發失血性休克)……他應該不會迴到戰線上了吧?拜托,別再出現了。應該說,就這樣死掉吧。


    「不過,指揮官帶頭也該有個限度。因為好一陣子沒看到你,我還擔心你是不是受傷了。」


    傭兵用分不清是驚歎還是傻眼的複雜眼神看著我們。我特地準備的迷彩長袍被敵人的血染成鮮紅色,掛在肩上的獵槍槍身有一半都扭曲了。因為我之前曾用槍身代替棍棒痛毆敵兵。喬瑟特的打扮也差不多,看起來就像是經曆了一場激戰。


    不過,他以為我之所以沒待在前線是因為受傷,而不是逃跑,這讓我很高興。他大概以為我不是會拋下部下逃跑的人吧。我可不能辜負這份信賴。


    「這個人總是這麽亂來。」


    一名騎士推著推車過來,如此說道。推車的載貨台上放著我和喬瑟特的整套盔甲。


    雖然說是激戰之後,但前線的戰鬥依然打得如火如荼。雖然我已經累到很想立刻倒在床上,但很遺憾,現在沒空休息,必須立刻迴到戰線上。


    ……連人員交接都沒辦法好好進行,人力不足的問題真的很嚴重。等這場戰鬥結束後,能不能想辦法增加兵力呢?不對,光靠一個加強中隊在如此嚴酷的戰場上打轉,這樣才奇怪吧。


    「那麽,失禮了。」


    侍從們走了出來,迅速幫我穿上盔甲。如果要我自己穿,得花上不少時間呢。而且他們還用帳篷布搭起簡易的更衣室,不讓其他人看到我換衣服的模樣,真是無微不至。這已經不是親切的程度了。雖然對我來說,其實不用做到這種地步。


    在他們忙碌之下,我很快就換好了盔甲。不過,其中一名侍從露出賊笑,拿出某樣東西。


    「另外,我們還準備了這個……您覺得如何?」


    那是一件穿在盔甲外的外套,也就是所謂的陣羽織。白底上繡有布隆丹家家紋——藍玫瑰的刺繡,乍看之下很普通……不過,看到內裏時,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設計真有趣,是你想的嗎?」


    「是的。前幾天的單挑也是,由於阿爾大人經常被圍毆,我想說這種東西在緊要關頭應該會很方便。」


    「的確。」


    我露出苦笑。我並不是喜歡跟人打肉搏戰。


    「這要怎麽用?」


    「左邊袖子有短繩穿過吧?請大人拉那條繩子。」


    「原來如此,我來試試。」


    我點頭,然後穿上陣羽織。在帳篷遮著周圍視線的隨從們迅速散開。我向她們道謝,然後為了替自己打氣而大喊:


    「好~~我們上!」


    我提振快要萎縮的手腳,前往前線。敵方因為魔術師中彈而動搖,稍稍後退了。己方步兵隊擋在狹窄的山路,組成槍陣牽製敵人。後方的了望台上,火槍兵隊正朝敵方猛烈開火。


    「阿爾大人,幸好您平安!」


    迎上前來的人是索妮雅。在我們分開時,她已經是一身泥濘的狼狽模樣,現在又因為敵人的鮮血和其他東西,讓她看起來更加肮髒。看來她也經曆了一場激戰。


    「你也是啊。」


    我們互相拍肩,露出笑容,但現在沒有時間悠哉地享受重逢的喜悅。我立刻放下麵罩,開口詢問:


    「那麽,狀況如何?」


    「我方雖然在不斷折損的情況下,勉強撐了下來……今天還能勉強應付,但到了明天或後天,我方就會喪失戰鬥力吧。」


    說到後半段時,她已經小聲到隻有我聽得見。敵方傭兵團幾乎所有人都穿著魔裝甲胄(附魔鎧甲)。由於射擊效果不佳,我方隻能以容易瞄準鎧甲縫隙的近身戰來應戰……但傭兵的訓練程度不高,因此我方應該也受到不小的損害。


    如果在初戰時就派出這些家夥,我方應該能打得更安全一點。手榴彈和地雷也早就用光了,真是令人火大。


    「話雖如此,由於阿爾大人討伐了那個魔術師,我方的士氣不但沒有下降,反而還上升了。戰鬥力也還很充足。」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明明受到不少損害,我方卻依然充滿活力,這都是多虧了她的努力。畢竟在遭受攻城魔法攻擊、陷入潰不成軍的狀態時,迅速重整我方部隊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她。


    不過,戰況真的相當危急。再這樣下去,我方肯定會輸。必須在那之前想辦法挫挫敵方的進攻意誌……差不多該一決勝負了。雖然這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賭局,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嗯……」


    我從腰包裏取出懷表。距離日落還有兩個小時左右。到了晚上,敵人會撤退嗎?……很難說。可以的話,我是想把戰局帶入夜戰,但對方的指揮官也有可能采取安全的策略。為了不讓事情演變成那樣,就故意露出破綻吧。


    「好,把計劃c推進到下一階段。大炮準備好了嗎?」


    「嗯,當然。」


    「很好。那麽,就在今天之內分出勝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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