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衣道:「湘西糍粑口感軟糯,沾上些許白糖,香氣甘甜。土家族人在農曆臘月末家家戶戶都會打糯米糍粑。糍粑形狀扁圓,寓意年年團圓。」


    趙沐秋樂了,拍拍身旁的空位子


    讓他坐:「喲嗬,小王倒是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洛大風水師有一天居然會來賄賂我。怎麽?你也會有事求我?」


    洛九衣抿了抿嘴角,低頭斂眉道:「卻是如此。我想請小王爺幫忙安排今夜送我離開。」


    趙沐秋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神色一凜道:「怎麽了?這麽迫不及待要走?誰欺負你了?」


    洛九衣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


    趙沐秋有些急了:「是不是邵程頤那個母老虎兇你了?我替你出頭教訓她!」見洛九衣搖頭否認,又急忙問:「莫不是慎遠兄欺負你了?不可能啊,我看他那麽看重你。是不是那姓圖門的女人出現後搶了你的地位?」


    洛九衣脆弱易碎的心髒被一根銳利的箭矢射中似的深深刺痛,臉上突然就黯然失色。


    趙沐秋急著解釋道:「其實那個圖門玉卿也沒那麽漂亮,我就是習慣了對女人油嘴滑舌耍花槍,隨口稱讚了兩句而已,並沒有真心喜歡上那女人。慎遠兄以家國為重,必定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神魂顛倒輕重不分,他那麽理智的人怎麽會隨便被紅顏禍水所禍害呢?」


    洛九衣胸口疼得厲害,深吸一口氣才開口道:「事實上,我們此次來西南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找迴少帥的未婚妻。我跟邵姑娘都是少帥花錢請來幫忙的。隻是幫忙而已。」


    趙沐秋篤定道:「你錯了!小王學習不行軍事謀略不行做生意不行,但情事上風月場上確確實實是個高手。他對你的情意藏也藏不住。我從未見到過他這樣溫柔深情的一麵,真是想不到啊,鐵麵無情的嶽少帥竟會為了一個男人動了一顆凡心!我真是大開眼界!」


    洛九衣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坦白,他抬起眼來看向趙沐秋清亮的桃花眼:「他不記得我了,若是記得也隻把我當成弟弟吧。我畢竟是個男子,還能奢求什麽呢。古有衛靈公與彌子瑕,魏惠王與龍陽君,漢哀帝與董賢,不過是帝王與男寵罷了。」


    趙沐秋想了想道:「那麽陳文帝和韓子高呢?陳文帝一生沒有任何妃子,韓子高可是陳文帝承諾要娶的唯一男皇後。」


    洛九衣苦笑著說:「難為小王爺能找出一對恩愛的。」


    趙沐秋不忍看他強顏歡笑,黑黝黝的眼珠子轉了轉,狡黠一笑道:「好!我送你走!」


    反倒是洛九衣愣了愣,點點頭:「麻煩小王爺了。」


    趙沐秋拉開房門,叫來守在門外的曾元禾,低頭輕聲吩咐了一句,揮揮手讓他下去準備。不出一個時辰,曾元禾領著洛九衣從後門出去,穿過幾條羊腸小道,便上了一輛體麵的馬車,裏麵早已備好了被褥幹糧甚至還有暖爐。


    曾元禾不苟言笑地解釋道:「洛公子,小王爺說送您到村口就行了,嶽將軍非常警覺,若是動靜稍微大一點馬上就會被他發現的。」


    洛九衣差點想說「他知道又怎麽樣呢」,想想還是沒吭聲,隻點頭表示謝意,拉下了厚厚的簾子就坐進了馬車車廂。


    曾元禾給了趕車的車夫足夠的銀錢,囑咐車夫注意安全,轉身離開了。


    車輪咕嚕咕嚕在山路上滾動,車夫駕駛得平穩,避開了顛簸的地勢,微微搖晃的車廂讓原本就身心疲憊的洛九衣昏昏欲睡。隻是車廂縫隙鑽進來的冷風叫他難以舒適地睡過去,他隻能打起精神攤開一條毛毯子蓋在身上,又從行李中找出一件貂毛的披風裹在身上,這才感到了暖意,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天蒙蒙亮的時候洛九衣醒了過來,暖爐早就滅了,他是被凍醒的。


    洛九衣早就不記得南方山區的秋冬有多冷了,年幼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隻隱隱記得自己出生富貴,娘親早逝後遭受冷落歧視,被叔伯家輪流照看了幾年就被外祖母接走了。


    迴到了水鄉姑蘇,外祖父母對他疼愛有加,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細細嗬護,根本不擔心把他寵壞,卻是養得他身子越發嬌弱。外祖父母相繼過世後,他也被師父師兄疼著照顧著,很久沒有吃過苦日子,此次南下對他來說是歷練,也是折磨。


    洛九衣摸了摸自己的前額,判斷不了自己有沒有發熱,隻覺得自己手腳冰涼。連打了兩個噴嚏才後知後覺到自己是染上了風寒。


    車夫輕輕敲打門簾的門框:「公子,前麵有個小鎮,要不要歇個腳?」


    洛九衣忍不住咳了兩下:「咳咳……好,找一間幹淨的客棧,幫我找個大夫,謝謝。」


    車夫答了聲「是」便急揮馬鞭加快了速度。洛九衣腦袋有點暈乎乎的,網眼皮子也重得抬不起來了,醒了沒多久不知不覺間又閉上了雙眼睡了過去。


    「沒一點防備之心。」洛九衣迷糊中仿佛聽到有人在罵他,他不開心得皺了皺秀氣的眉。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一次風寒引發了肺炎,數天持續高熱,伴隨頭痛,全身肌肉無力,食欲不振,咳嗽咳得劇烈的時候胸口像是針刺一般疼痛。


    除了醒著的時候被灌一碗苦澀的中藥、少許溫熱的米粥,恍惚間他感到了針刺的疼痛感,微微睜開眼,視線裏看到一個長鬍鬚的老中醫在給他施針,針刺尺澤、孔最、列缺、合穀、肺俞、足三裏穴,每日一次,高熱時取大椎、十宣穴,點刺放穴。之後,恍惚間趴在軟軟的床鋪上,背部脊柱兩側和肩胛部被蘸了白酒刮痧,刮至皮膚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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