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有很多種,隻是透過等待的本質來看那便簡單了,這樣看來等待便隻有兩種:有意義的、無意義的。


    有時候的等待,叫作守望。你等著她,不管她走近你是給你一個擁抱還是狠狠地給你一個巴掌,甚至她毫無預兆地飄然遠去不曾靠近你,這等待都是值得的。我們每活一世,便是為了證前世因果,你為她化作石橋受五百年日曬雨淋便是為了今生見她一麵,如果沒見到,也許那又是一個五百年…


    有時候的等待,叫白等。就像如今早早便住入伽藍聖廟的那些人,他們在等,等一個不會提早也不會推遲的盛會。這種等待便毫無意義了,或許對他們來說這是有意義的,他們的等待隻求心安。


    每個人的一生都在等,盡管吳憂最不喜歡等,隻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有些等待是必須的,因為好吃的野雞燉蘑菇需要時間…


    “你說佛主看見我們在佛門聖地殺生吃葷會不會不高興…”艾菲小心放著隨身帶的調料邊微微皺眉。


    “眾生平等嘛,這佛門聖地的雞也是雞,再說了佛主恐怕現在就在你身邊拚命流口水呢,所謂‘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這佛法修到一定境界主要是修心,便沒那麽多戒律可言了。”吳憂用力嗅了嗅飄出來的香氣,“這口腹之欲與生俱來,佛主吃了幾萬年的齋肯定也很想吃肉!”


    “佛主可不像你這般嘴饞…”艾菲掩嘴直笑。


    “不,佛主嘴很饞…”聲音由遠及近,說話的自然不是吳憂。“哈哈…吳憂小哥別來無恙啊,我遠在臥佛嶺便聞到了肉香…”


    “原來是泓慧上人,你可有福了,哈哈…”


    “泓慧已死,現在的我隻是個俗人,我叫釋枷”釋迦美美地啃著一個雞腿,雙手和嘴邊沾滿了油脂。“高湯鮮美,肉嫩且鹹淡適中,油而不膩,果然是美味…”


    “釋迦?哈哈…釋迦上人這次迴來可是為了這夢境古卷?”吳憂心中暗笑,這釋迦之名不就是半個佛主麽,嗬嗬,倒也貼切。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應的總該有始有終…”釋迦說道:“這幾日來伽藍聖廟的有心人越來越多,我也是忙裏忙外。如今換了一身皮囊,做起這抓小偷走卒的事來倒也沒什麽顧忌。”


    “是啊,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人生。看淡了生死,放下了名利場,真正的大自在…”


    …………


    ……


    伽藍聖廟的大雄寶殿為伽藍三大勝景之一,遠觀正大莊嚴,近看氣勢恢宏。


    大雄寶殿,大者,包含萬有;雄者,攝伏群魔。這佛主釋迦摩尼佛號便為大雄,大雄寶殿自然供奉著釋迦摩尼。這佛主金身結跏趺坐,左手橫置左足之上,右手各上屈指作環形,乃佛主“說法相”。這金身高九丈,寶相莊嚴,周身似有佛光環繞。大佛之後,乃觀音、文殊、普賢三大士之像,兩側供著十八羅漢,形態各異,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便要涅盤飛升一般。


    寶殿前橫一巨三足鼎,鼎中檀香悠悠,令過往之人神清氣爽。繞過巨鼎下有左右兩邊台階,每一邊設七七四十九道台階,拾階而下有一廣場,是名“伽藍廣場”廣場之後便是大成殿、天王殿,每個殿前均設一四足大鼎,乃香客焚香之處。伽藍聖廟廟門前兩棵古鬆,其粗可八人合抱,枝椏橫生,樹冠蓊鬱,香客每每趕路而來穿過這樹蔭之下便清涼遍體,靜心靜氣…


    這夢境古卷沒有供在高台之上,隻是很簡單地放在伽藍廣場的正中眼。大家很自覺地圍在這古卷方圓三丈之外,因為這天泣掌教、伽藍住持、火龍穀主、破天峰主、清風觀主率眾盤坐於古卷邊呈合圍之勢,如此陣勢隻有那些不怕死的人才敢動這搶奪古卷的心思。


    不怕死的人當然有,因為的確有人動手搶這古卷了,幾道身影如流光般向古卷掠來…


    他們其實也怕死,因為他們死之前麵露驚恐,表情可怕得嚇人…


    他們的死沒有血腥,因為出手的是火龍穀穀主火皇天,他屈指一彈,幾縷微不可見的細火從指尖飛出,沒入來人體內他們便詭異地化作了飛灰,這火龍穀耀陽密咒裏最基礎的功法“星火”在這穀主使出來竟有如斯威力。


    大自然的神異便在於一切事物都在循著生命的軌跡悄然生長,你越是關注的東西越是難以覺察它的變化,就像伽藍廣場中央的那朵蓮花…


    它看上去永遠是含苞欲放的樣子,你一不留神,它便已盡顯風華,悄然怒放…


    一股厚重的遠古氣息以蓮花為中心向四周擴散,一個古樸的卷軸緩緩浮了起來…


    這夢境古卷開卷通體泛黃,兩個軸上刻了許多繁複的暗金色紋路,紋路默默交織,在中央處交匯,交匯處一根金繩綁著這古樸的卷軸,看上去那紋路似乎在緩緩流動,盡皆匯進這暗金的繩子裏。卷體不知是何種材料製成,觸手冰涼。


    這看上去工藝複雜的古卷要打開卻並不需要什麽繁複的陣法,也不需要高深的道行。隻聽天音寺的大鍾“咚”的一聲悠悠傳來,隻見一個小和尚在眾人注視之下小心地走到古卷邊,扯了扯綁著古卷的金繩,金繩一解,那卷軸上的紋路突然亮了起來,那沒了束縛的夢境古卷也在廣場之上緩緩展開…


    一束光衝天而起,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不消幾刻鍾,那天音寺上空便光芒萬丈,一道道肉眼難辨的輪廓由虛變實,一個巨大的城池在光芒中緩緩顯現,那沒入雲層的城牆將城裏的一切遮得嚴嚴實實,隻留一個城門大小的口子漆黑深邃,讓那片空間更顯神秘。


    那躺在地上的古卷黃光閃動,一道暗金色的門從古卷中緩緩冒了出來,那天空中漆黑的口子裏似有所感,黑霧翻滾,兩個藍光湛湛的古篆大字緩緩浮現——夢境!


    那道暗金色的大門泛著妖異的黑霧,既不漂亮也不難看,隻是總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因為那暗金色大門上雕刻的紋路很怪異,沒有哪個工匠會雕刻這麽奇怪的紋路。而且黑色總給人不安全的感覺,因為很多兇險的故事都愛發生在那夜黑風高之時…


    怪異的東西總會給人莫測高深的感覺,而對於給自己莫測高深的感覺的東西大家都願意小心一點,而小心一些最直接的表現便是躊躇不定,所以每個人都沒有動,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嘴邊掛著大家都懂的笑容。


    場麵很怪異,因為生命和利益都是大家追求的,可如今卻要做出一個選擇,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總是困難的。隻是大部分人是明智的,因為他們都知道:沒了命便什麽都沒有了…


    整個伽藍廣場靜得可怕……


    …………


    ……


    競爭是所有物種與生俱來的東西,簡單的說,那叫“本能”。很多時候,大家都不甘人後。因為搶占先機便意味著得到的會多一些…


    隻是任何東西都有其兩麵性,競爭也是如此。當一道身影突兀得出現在暗金色的大門前,一步踩進那暗金色的大門以後,安靜的伽藍廣場開始騷動了。沒人看清那個進去的是誰,隻知道他進去可能會拿走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越來越多人往大門湧去,越來越多的人走進異界的大門,剩下的人越是爭先恐後,那些迫切想進去卻依然落後的人便動了殺機,比如一個修行世家的一位長老…


    想象中血流成河的場麵沒有出現,因為五股更強大的殺機鎖定了他,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也澆滅了他的殺機。這樣的人很多,但他們都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場麵雖然混亂,也僅僅是混亂而已…


    再混亂的場麵遠遠看去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就像湍急的水流中偶爾露出水麵的頑石,安靜而特別。他們不急,因為他們有實力。夢境裏出世的東西,隻要他們想要,他們有千萬種方法可以得到。他們當中便包括那幾個亦正亦邪的修行世家:東方、西門、南宮、北山。


    他們住的地方就像他們的姓一樣,住在這世界最偏僻的四個角,沒人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聞名於世的,隻知道如今的他們確實為人所熟知,勢頭之勁直逼五大門派…


    “沒想到這開卷大禮竟驚動了四大家的家主,若是起了爭端倒是不好收場了。”火皇天皺了皺眉。


    “這四大家底蘊深厚卻偏居四隅,百年來隱而不發不是與世無爭便是有驚天圖謀,或許在這夢境裏能看出些端倪…”天逸真人起身看了看四大家,那些人似乎像立在廣場上的雕像般一動不動,即便那飄飛的衣袂、發絲也隻會讓人感覺那雕像栩栩如生而已…


    “我們且進去看看…”


    …………


    ……


    三大派的人進去了,四大家的人依然如老僧入定般古井無波,當然同樣古井無波還有伽藍聖廟幾位真正的老僧,我們不去管那些老僧怎麽來的,我們隻知道每個長盛不衰的大門派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老不死…


    那些高僧一直沒有動,或許隻有大雄寶殿被拆掉的時候他們才會動,或許隻有他們的徒子徒孫被屠戮殆盡的時候他們才會動。老不死都這樣,多動一下便是在燃燒生命一般,他們並不怕死,隻是比一般人更愛惜自己的生命…


    大家都沒有動,所以那個向廣場中心跑來的小女孩便很顯眼了,其實她一點都不顯眼,她實在太小了,個頭隻有正常成人的膝蓋那麽高,卻很精致,哪都很精致。


    偌大的廣場如此小的人一點都不顯眼,隻是她出現在廣場上的時候四大家的家主全都站起來了,抱拳彎腰,神色恭敬。


    如此一來她不顯眼都不行了,隻見小女孩氣喘籲籲地跑到他們身前,自顧自地大口喘氣,那四個家主沒有抬頭,依然抱拳彎腰,雕像永遠是雕像,換個姿勢也改變不了…


    時間過得很快,小女孩的唿吸逐漸變得平緩,她拍了拍小胸脯看了看四周,看著旁邊一群恭敬地站著的人她掩嘴做吃驚狀“你們幹什麽呀?”


    四個家主麵麵相覷,東方家的家主東方臨機械似的直起身子,他其實不是故意的,彎的太久了,有點酸…


    “請問二小姐,大小姐可曾托您給我們帶什麽話來?”


    “哦!有也,姐姐說你們可以進去了…”小女孩微笑的時候精致的眼睛眯成一彎月牙…


    “是…”


    …………


    ……


    天空中巨大的城池閃現的時候,吳憂幾人才慢慢從山崗上下來,他們自然也是要進去的,那巨大城牆裏的世界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他們來伽藍廣場的時候最後一撥人也就是四大家的人都進去了,他們隻看到一個精致的小女孩在夢境大門口左顧右盼,像個迷路的孩子。看到他們來的時候小女孩很高興,蹦蹦跳跳地向他們走來。


    “請問你是吳憂大叔麽?”小女孩跑到吳憂身前,抬起頭仔細端詳了一陣,還是不敢確定所以怯怯地問了一句。


    “他就是…”艾菲看著掩著嘴笑。


    “那就好了,你跟我走吧。我姐姐想見你…”小女孩得到確認甚是高興,咧著嘴開心地笑,兩顆小虎牙閃閃發亮。


    “你姐姐?”吳憂迷惑了一下“你姐姐是誰?”


    “我姐姐就是我姐姐,我怎麽知道她是誰…”


    “小朋友,大叔現在要進裏麵看看,等我出來再去見她好不好?”吳憂指著她身後的大門道


    “應該可以吧,姐姐沒說要什麽時候見你也,不過大叔你能不能帶我進去啊?”小女孩扯著吳憂的褲子,小眼睛裏滿是希冀。


    吳憂抱起小女孩“我可以帶你進去,不過你以後要叫哥哥,知道不?”


    原本很乖的小女孩不幹了,掙紮著從吳憂懷裏滑了下來,似乎很是委屈“那怎麽可以,你都長胡子了,怎麽能是哥哥…”


    小女孩跑到艾菲跟前巴巴地看著她“姐姐,你帶我進去吧…”


    艾菲笑顏如花,蹲下身子摸著小女孩的頭“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他們都叫我二小姐,不過姐姐喜歡叫我小丫頭,我爹我娘都叫我嘟嘟。”


    艾菲彎腰抱起這個叫嘟嘟的小女孩“姐姐帶你進去…”


    …………


    ……


    夢者,是為人心中所想所懼,所見所聞交織而成的幻境。其中萬物變幻令人無從琢磨。


    這方世界名為夢境,便是如夢一般令人無從琢磨。因為誰也不會想到天空中巨大的城牆包裹的是這樣一個如海底世界般的奇幻世界。


    腳下踩著的是柔軟的細沙,晶瑩剔透的細沙淹沒腳踝清涼之感遍體而生,藍白相間的天空像一幅半透明的巨幕,明月被遮掩得若隱若現,一道道淡藍色的光柱將這個世界裝點得更加夢幻。


    月下,有一參天巨石蜿蜒而上呈暗藍色宛如幾朵巨大的蘑菇重重疊疊,邊緣處淡紫色的海藻倒掛而下,萬條絲絛。巨石邊有亭台樓閣林立,藍紫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熠熠發光,美輪美奐。巨石下清池環繞,池中浮萍密布,金蓮朵朵,倒掛的海藻末尾處掛著的細小水珠如夜空中飛舞的螢火蟲般。不時有水珠滴落,池中“嘀嗒”之聲不絕,化作優美的樂章,在這安靜地世界裏悠悠傳開…


    巨石上有一巨樹破石而出,巨大的枝幹盤虯臥龍宛如一隻巨手遮天蔽日,枝幹上建有一座高閣,這高閣閣中有閣,閣上有閣,叫做閣塔或許會好一些。閣樓依樹勢而建,閣體很多地方便是由枝幹組成。那巨樹暗藍色的枝幹輪廓分明,枝葉藍中泛白,白中有紫,狀似雪花。


    枝頭處,閣樓角處都掛著粉紅色的布幔,平添一股脂粉之氣,整座建築仙氣繚繞,光暈流轉…


    再美好的世界在他們看來也處處透露著怪異,因為他們沒有見到前麵進來的人,隻有艾菲懷裏的嘟嘟看著這美麗的世界大為興奮胖嘟嘟的小手扯著艾菲的頭發向美麗的珊瑚走去。


    再跟上吳憂的腳步的時候嘟嘟的手上已經拿著一塊粉紅的珊瑚把玩著,很是高興~


    再不安也需要有下一步,這個世界似乎隻有那巨石上的閣塔有些人為的痕跡,所以他們慢慢走向那個閣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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