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天橋下。


    司九半倚著柱子,嘴裏叼了根煙,沒點燃,目光落在遠處院子被吊起來的男人身上。


    瘦骨嶙峋,麵容透著病態的白色,幾近透明。


    目光渾濁,咬著牙關不受控製地在發抖。


    不用他出手,輕而易舉地就招認了。


    身後有腳步聲由遠即近,落在他身側,司九身形未動。


    楊老大負著手,「怎麽樣?」


    「嗯,招了。」司九因叼著煙,聲音有些含糊。


    楊老大看著麵前夜色挾裹著煞氣與桀驁的少年,微嘆,「如何?」


    司九抬手將嘴裏的煙取下,叼在指尖,反覆撚著。


    良久,他嘴角勾了起來,「說是餘石派來的人。」


    「什麽——」


    楊老大震驚。


    與此同時,餘石的助理急匆匆地出了院子,來到一座公園前。


    餘石正和一群老大爺練習推拿。


    他隻得站在外側,打了個手勢。


    過了一會兒,餘石跟大爺說了什麽,一直走到助理身前嘴角的笑意都未曾散去。


    「怎麽了?」餘石問。


    助理言簡意賅地道:「小姐來了。」


    餘石嘴角的笑意淡了,大步往公園外走。


    「怎麽迴事?」


    「小姐不肯說。」


    餘石眉心緊擰,勒令司機用最快地時間迴到住所,然後他在葡萄藤下看到抱著手臂的餘蘇白。


    長高了,也瘦了,更漂亮了。


    一見到他,卻還是像個小女孩一樣,眼眶倏忽地紅了。


    「怎麽了,阿魚,告訴爸爸,發生什麽事了?」餘石連忙走過去,攬著她,又讓助理趕緊端杯熱水來。


    「怎麽連夜趕過來?」身上陣陣冰涼。


    餘蘇白緊緊抱著餘石,她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仿佛隨時都將被溫柔的深淵吸入,她所有的一切認知,周遭所有的事務,仿佛正在發生著前所未有的改變,崩塌。


    她顫著唇,問出了壓了她一路的石頭,「爸,你到這裏來是因為南惜嗎?」


    餘石一怔。


    「你怎麽會這麽問?」他皺眉,這段時間發生什麽事了。


    「是不是?」餘蘇白抬起眼,那雙眼裏除了因熬夜奔波泛起紅色,還夾雜著一些別的東西。


    在清晨第一抹陽光裏灼得刺眼。


    她又重複了一遍,「是不是?」


    「不是。」


    餘石最終說道。


    餘蘇白愕然,眼裏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消失了。


    「什麽?」她的聲音輕似呢喃。


    但還是被餘石捕捉到了。


    「阿魚,你要知道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論,也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有所改變,重要的是自己的選擇,影響最大的也是自己的選擇。」


    餘石牽著她往外走,手裏接過助理遞過來的保溫杯。


    「來,拿著,爸爸帶你去吃早餐。」


    懷城不大,道路設施也不算完善,許多地方都還在開發中,這是餘石來了之後做的城市建設。


    清晨沒什麽人,除了灑水車,道路空曠曠地在霧氣裏若隱若現。


    餘石牽著餘蘇白輕車熟路地去了街邊的一個攤販處,「老闆,兩份早餐。」


    老闆笑眯眯地應好,「老餘,今天還是這麽早啊!」


    餘石經常來這裏吃早餐,每迴他剛差不多擺好攤,就能看到餘石從公園裏出來的情形。


    除了暴雨天,他幾乎天天都能看到這位老餘。


    不過,今天有些不同,老餘身邊還帶了個女孩,看著年紀不大,應該是高中生,眉眼處與老餘有幾分相似。


    「這是你女兒啊?長得可真水靈啊!」老闆笑道。


    餘石點點頭,「是啊,這是我女兒阿魚!」


    餘蘇白便喊了一聲,「叔叔好!」


    老闆自己的孩子還沒有這麽大,但對於這些優秀的孩子向來喜歡,不多時端上來的早餐都比平時多了一些分量。


    「多吃點啊,可千萬別學那些人減肥,健康才最重要。」


    餘蘇白咬了一口油條,「謝謝叔叔!」


    此時路上行人漸多,老闆與老餘說了兩句家常,便去前邊忙了。


    餘蘇白此刻胃裏暖和了,方才有些迴過了神。


    望著人來人往,包子豆漿油條的香氣鑽入鼻尖,微酸。


    餘石就跟沒看見似的,笑著與她說話,「你別看這家店麵小,但是一個月賺得比你爸爸多多了。」


    「他家裏的鹹菜味道很不錯,上迴我來吃早餐的時候,還看到有一個老爺爺單就為了這鹹菜過來吃早餐呢!」


    「來,你嚐嚐!」


    「…….」


    餘蘇白低著頭,快速地在臉上抹了幾把,「謝謝爸!」


    餘石笑著點頭,「既然來了,就多呆段時間吧,我讓小李帶你到附近玩玩?」


    餘蘇白卻搖頭,「不,我待會兒就走,外公住院了。」


    「什麽?哪裏不舒服?」餘石臉色微變,「我怎麽沒聽你在電話裏說起過?」


    她將最後一口豆漿飲盡,「外公不讓說,怕你擔心,不過好在外公沒什麽大事,也快出院了。」


    她簡單將成磊的事說了一遍,包括天橋下,南惜的行為。


    餘石的神情卻比先前更為凝重,「看來,邊城最近不太太平啊!」


    卻沒對南惜在天橋下的行為發表任何意見,也並不感到震驚。


    餘蘇白若有所思。


    「爸爸,你覺得惜惜這樣做,會不會遭到舅…..成磊的報復?」她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麵對餘石,她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餘石搖頭,「不會,你舅舅這個人膽小,能夠走下病床到你麵前,都需要莫大的勇氣,更遑論再去找惜惜。」


    不過,這次要對付南惜的,隻怕不是成磊,或者說,不是成磊一個人。


    「爸爸,你在想什麽?」餘蘇白看著他父親的神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


    「啊,沒事!」餘石笑著搖頭,「待會兒我讓助理送你迴去,迴去以後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不要再像這樣突然跑過來了,你一個人我不太放心。」


    餘蘇白點頭,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淺笑。


    也從她連夜趕到懷城的事情中迴過了神,一顆心重重地跌迴了心髒位置。


    ——


    「那你打算如何做?」楊老大問。


    司九看向他,「做什麽?對餘石嗎?不是他。」


    「嗯?什麽意思?」楊老大記得王安說的話,難道不是餘石的打擊報復?


    司九卻沒再解釋,「借你的人用一下?」


    楊老大挑著眉,半晌,在那雙狹長淩厲的瑞鳳眼下敗下陣來。


    「行,我讓他們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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