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嬸與青嬸自然答應,她們也是淚眼婆娑,但好歹是忍住了。


    「寶慧那丫頭啊……真是可惜了,哎!」


    誰能想到到那個年代了,還能餓死個人去呢!


    不過寶慧也不能算是餓死的。


    「寶慧可不是因為我那什麽的,你不能訛我。」


    向家老爺子坐在飯桌主位上,一手舉著酒杯,一邊指著南五爺子說。


    這人來說給娟娟介紹婚事,卻不知怎的又說到當年寶慧丫頭的事兒去了。


    不管他怎麽解釋,這人就是咬定寶慧沒了跟他有關。


    他因為這事被人戳了一輩子脊梁骨,還沒完,連帶著女兒婚事也被牽累,以前還能跟人爭幾句,如今老了,也真是爭不動了。


    平時也出不了幾次門,倒也落得個清淨。


    誰能想到,居然過了大半輩子,居然還有人上門來說這事兒的。


    他是真想將南五爺子趕出去,可若是耽誤了娟娟的親事,他又開不了這個口。


    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他繼續嘮,還能管人一頓晚飯。


    兩杯黃酒下肚,南五爺子賣了一天的關子,也終於吐了出來。


    「娟娟這些年伺候著你吃穿,哪個不誇一句,可是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硬是沒人來上門提親?」


    向老太爺沉著臉將酒一口幹了,心裏老不大樂意,心想:這人吃著他的飯,喝著他的酒,還要來埋汰他,拐著彎的來罵他。


    於是哼了一聲,並不搭話。


    南五爺子舉著酒杯落了個空,也不惱,又舉了迴來到嘴邊自己喝了。


    砸吧了一下舌,又開口:「我這幾年啊對算卦之術有幾分了解,上迴有人跟我提起娟娟,我就給她算了一卦,這女娃命苦啊!」


    南五爺子將筷子放下,嘆了口氣。


    因不能上桌,夾了菜在隔壁屋吃飯的向娟聽見聲音,眼裏一滴淚就落進麵前的飯碗裏。


    向老太爺臉色也更加難看,「你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到底想說什麽?」


    「我說啊,這娟娟丫頭這麽多年一直嫁不出去,都是我家的寶慧怨氣作著怪呢!」


    「咣當——」


    向娟飯碗應聲而落,也顧不上什麽規矩,直接就跑到了南五爺子的麵前,噗通一聲跪下了。


    「五爺爺,救救我吧!」


    這幾年是如何過的,隻有向娟自己知道,人前誇她人後便說她家吃人血,誰敢娶她。


    她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


    「求求你,五爺爺救救我吧!」說著給南五爺子磕著頭。


    南老爺子嚇了一大跳,看清是向娟,連忙去扶她起來,「哎喲哎喲,你這是做什麽,我既然來你家了,自然是有辦法的。」


    「你真有辦法?」向老太爺向來不太信命,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向娟確實是嫁不出去,由不得他不信。


    「若是你真有辦法,還請你……」向老爺子神情激動,作勢也要跪。


    南五爺子自然不肯受,讓向老爺子和向娟都起來,坐著說話。


    向老爺子顧不上吃飯,連忙說道:「寶慧那丫頭沒了是真不關我的事啊,誰能知道她竟然餓得發暈在過橋的時候掉下去,淹死了呢!」


    南五爺子眼底冷了幾分,可想起寶樹所託,沒與向老爺子撕破臉,但卻也做不到和先前一樣的態度了。


    「向老太爺不知道有沒有聽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句話,當初三娘帶著孩子過來,已經是走投無路了,餓得實在是沒有了辦法,那個時候我們南家困難,她不願拖累我們,想著迴娘家找你救濟一口糧。」


    「可你呢,不僅不給還將人趕出去,就連三娘求你給寶慧一口水都不肯。」


    「是,凡事都講究個因果,人各有命,但向老太爺啊,若是你當初給了寶慧一口水,說不定寶慧就能多撐一會兒,至少能過了那橋,也能多一絲生機啊!」


    「說不定……說不定寶慧這丫頭也不至於才四歲,四歲就沒了啊……你叫三娘如何能不怨你?寶慧如何沒有怨氣?」


    若是說先前南五爺子都是在虛以為蛇,可這番話他卻是真心實意的,當初他若是能多顧著三娘母子,也不至於她年紀輕輕剛沒了丈夫,又去了女兒。


    哎!


    「這……這……那怎麽辦?我給寶慧多燒點紙?我……多燒點元寶?」向老太爺徹底被說中了心虛的點,臉色發白地四處看,就連窗戶動一下就受驚得厲害。


    放在桌上的手又開始抖起來。


    向娟嗚咽地哭起來,心裏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她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為什麽會攤上這麽一個爹,難怪村裏的那些人老是在背後指指點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南五爺子自然知道向娟無辜,不忍心見她如此,直接將話說了。


    「我算了一卦,你們家在臨山有一處山,當年三娘正是將寶慧埋在那邊,原本不與你們家的山挨著,但前幾年發大水,沖了坡,兩座山就挨在了一起,寶慧與向娟丫頭的八字相剋,這怨氣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你們家娟丫頭身上了。」


    前幾年發大水的事向老太爺有印象,說起來,也正是那幾年之後就沒有人再上門提親了。


    於是對南五爺子的話深信不疑,不消他再多說,向老爺子立馬接口道:「我這就將那山賣了。」


    然後又在南五爺子的目光下補充道:「我給寶慧燒元寶燒紙錢燒靈屋,我馬上去買,我……我親自去燒。」


    「我也去。」向娟囁嚅地開口,眼裏的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外擠著。


    南五爺子聞言,終於一顆石頭落地。


    寶樹今天早上來拜託他走這一遭的時候,根本沒提這件事,寶樹當年年紀比寶慧大不了幾個月,哪裏記事,可他看著三哥走了,留下孤兒寡母一家子相依為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他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來談這件事,不管是嚇一嚇向老太爺也好,還是讓他認下這件事去給寶慧燒紙錢。


    這件事他終於算是為三娘討了些公道迴來。


    事已辦成,接下來就等著寶樹來談價錢了,估計要不了多少錢就能買下來。


    他不負所托,該迴去把消息給寶樹說一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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