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夕陽的隱沒,夜色逐漸開始四合。


    廣場之上,已經燃起了數堆篝火。


    一塊塊石板,一張張案桌被搬了出來,清理幹淨後,一部分作為餐桌,一部分作為案板。


    百裏甲和藥師寇清負責親自初步處理妖獸,去除裏頭的毒性,再將部分獸肉煉化成普通人也可以食用的食材。


    他們處理好一部分,其他的修士就拿過去,將這些大塊的妖獸肉切成小塊。


    切好的肉再由普通人負責醃製,再將用幹淨的竹簽一串串穿起來。


    其他一些帶骨頭的,則全部扔進百裏甲的那個煉丹爐,再輔以各種靈植調料,準備煲一鍋大湯。


    江蕾有些好奇他們是用什麽靈植做調料,就湊過去觀看。


    曲明雨跟了過來,一一為她介紹。


    江蕾就每樣都拿起一點點嚐了嚐,遇到喜歡的味道就不客氣地跟曲明雨討要。


    曲明雨先前對她更多的還是敬畏,現在見閣主這麽平易近人,心中不由多了幾分親近。


    “這是……鹽?”


    當嚐到倒數第二種又鹹又苦又澀的褐色粉末時,江蕾沉默了兩秒,不是很確定地問。


    曲明雨點頭:“小世界裏沒有海鹽,我們隻能從岩石中提煉,幾番過濾後,也隻能煉化成這個樣子了。不過這石鹽雖然苦澀,但隻要加入這種地銀果的果實粉末中和之後,苦澀味就能消除許多。”


    說著,指了指放在苦鹽旁邊的一種粉末。


    “這就是地銀果。”


    接著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包曬幹後的地銀果給江蕾看。


    地銀果名副其實,是種長在地裏的銀色果子。


    形狀有點像土豆,味道十分清甜,但有微小的毒性。修士服用毒性可以忽略不計,普通人使用就得先蒸煮再晾曬幹才可。


    這種果實不算靈果,且隻長在鹽石的附近。


    為了控製人族的人口和體力,以往采鹽區都會有三階以上的妖獸守衛,人族每次要去采集,都多少會有些損傷。


    聽到曲明雨說起這些生存的艱難,江蕾不由想起山穀中勞作的那些麵黃肌瘦的凡人。


    “那被妖獸奴役的那些凡人吃什麽?”


    “也是這種,”曲明雨神色黯然,“妖獸根本就不把他們當人,他們日常食用的都是毒鹽,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他們偷偷地送一些地銀果過去。”


    江蕾唏噓,從儲物手鐲中取出來兩箱子食鹽。


    “這些都是精鹽,你們先用著,百姓那邊,明日也給他們送一些。其他的基本生活用品,我們也會盡快地安排。”


    這個小秘境裏,除了被水月門庇護的一百多凡人外,還有四百多名凡人被妖獸奴役著。


    關於這些人今後的安排,江蕾和顧極也已經初步商量了一下。


    考慮到這個小秘境雖說再過十幾二十年就可能會崩塌,但在崩塌之前,還是很好的靈植培育基地。


    且兩百多年的歲月,對凡人來說已經經過了好幾代。


    若是一下子讓他們背井離鄉,突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現代世界,反而不一定是好事。


    所以這些凡人暫時還是會繼續留在小秘境內,種植靈米和靈蔬,同時派人逐漸地給他們傳播外麵的信息和知識,以及提供更好的生活。


    等到合適的時候,再一並遷出去。


    ……


    “我替普通百姓感謝閣主的大恩!”


    得知江蕾和顧極對那些凡人的安排後,曲明雨忽然猝不及防地跪了下來。


    旁邊聽聞她們對話的其他人也都含淚跪下千般感謝。


    “你們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江蕾忙將他們扶起。


    “閣主有所不知,那些凡人,也都是我等的親人。”曲明雨含淚解釋。


    原來,現在幸存的這些水月門修士裏,隻有丹師百裏甲一人,由於曾是金丹修士,後來才跌迴築基。


    因而壽命超過兩百,也親眼見證了水月門的衰落。


    但是除了他之外,哪怕是藥師寇清也不過才一百五十來歲,其他修士更是年輕。


    修士也是人生的。


    他們之中雖然有少數一部分人,是父母雙方或者其中一方就是修士,但更多人的父母卻都隻是凡人。


    他們之所以能修行,是因為百裏甲為了不讓人族斷絕,一直在偷偷暗中照拂那些被妖獸奴役的凡人。


    然後等到他們生了孩子之後,就即刻拿著測靈石前去測試。


    一旦測出靈根,就會將孩子偷出來撫養,然後對外說孩子出生就死了,以此麻痹妖獸。


    隻是,秘境就這麽點大,妖獸中又有許多是有智慧的,人數若一下子減少太多,勢必會引起懷疑。


    到時候大規模搜索,人族就更加沒有生存空間了。


    在聽百裏甲說了難處後,大部分修行者的父母為了孩子的平安,都會自願選擇留在村裏,被妖獸繼續奴役,隻偶爾偷偷地和孩子見上一麵。


    所以,那些普通百姓雖然隻是凡人,同時卻也是這些修行者的家人和朋友。


    哪怕是年齡僅次於百裏甲和寇清的曲明雨,她的父母雖然早就過世了,但上麵還有一個姐姐,下麵還有一個弟弟。


    姐姐和弟弟又各自成家。


    這些自然也都是曲明雨的親人。


    所以江蕾和顧極的這番安排,等於是直接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他們心中自然更加感激。


    了解到這些之後,江蕾不由地更加唏噓,當即拿出了許多米麵油,又把新獵的妖獸拿出好幾頭,讓他們索性多做一些,等會好親自給家人們送去。


    凡人種靈米,都會被妖獸命令釀做美酒,自家鮮少能留多少。


    而這裏的靈米又是一年隻能種一季,且正經的田地一律不得私用。


    普通百姓們日常更多的是以尋常蔬菜來果腹,平時能不餓肚子已經極為難得,更別說還能吃飽了。


    曲明雨等人含淚再三感謝。


    百裏甲和寇清早就聽到他們的對話,默默地又拿出了更多的妖獸開始處理。


    廣場上,很快就飄蕩起濃鬱勾人的香味。


    很多人聞到這味道,都不由咽起了口水。


    江蕾自從迴到藍星後,還一次都沒吃過妖獸肉,此時也不禁被勾起強烈的食欲,便傳音給小元白,讓它帶著猴族一起過來。


    不多時,小元白就帶著猴群來了。


    但它們並沒有空手來,而是帶來了許多新鮮的靈果,還用竹筒裝了不少香氣醉人的猴兒酒來。


    “姐姐,這個給你。”


    小元白單獨給了江蕾一個差不多兩三斤裝的小壇子,壇口封著泥,像是剛挖出來的。


    江蕾接過:“這是?”


    “這是我用最好的靈果釀成酒後,又在地下埋了二十年的。”


    小元白解釋,“我聽說以前的凡人若是家裏生了女兒,就會釀一種名叫女兒紅的酒,在生女兒的當年埋下。等到將來女兒出嫁時,就把這酒挖出來宴請賓客。我覺得好玩,就也試了試。”


    說著,很難為情地撓了撓頭。


    “酒倒是釀的還好,就是其他的……都被我早早地挖出來喝掉了,這是最後一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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