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舒未置可否地指指另一封書信，待莫小豐看罷，方開口說道：＂大將軍留意到沒有，高季式在這封信裏雖然主要談的是柔然人釋放迴我被擄百姓這件事，可也提到了高陽王奉詔撫綏北境，其事權似和定州刺史有重疊之嫌。依崔某之見，應當立即複信高陽王及高公，申明高公不僅為定州刺史，更是朝廷冊命的都督北境諸軍事，負有統軍禦敵之責，而高陽王的使命則專為和柔然接洽，交涉，及時向朝廷反饋柔然的動向。＂
莫小豐雖然也注意到高季式似乎對源斌這位欽使言帶不滿，可他此時的心思仍然放在通過倡建東宮來逼使皇帝安份守己，不再肆意妄為這件大事上，當下表示讚同道：＂崔侍中言之有理。隻是，如果咱們在此時上章建議陛下立儲的話，會不會引起高陽王的不滿啊？＂
＂高陽王倒不足為慮，隻是。。。＂崔季舒望著莫小豐，遲疑地說道，“大將軍想過沒有，立儲不同於由宗室親王暫行攝政，必須征得陛下的同意，舉行盛大的冊立大典方可。目下陛下神誌尚未恢複，如倉猝上章倡建東宮，一旦激怒陛下，後果難以預料啊！＂
莫小豐並不太清楚古時立儲的規矩和操作流程，聽崔季舒這麽一說，不由得皺緊眉頭，問道：＂侍中的意思，咱們須得先說服陛下答應立儲，此事方可繼續下去嗎？＂
崔季舒如實答道：＂如今咱們要冊立的嗣鹹陽王並非陛下親弟，尚需先經陛下詔準，允其承祧過為先皇子嗣，爾後才可議立其為儲君。倘若陛下不肯下詔允其承祧，則之後議立儲君的事就無法進行了。＂
莫小豐大致聽懂了崔季舒的話，可一想到源斐不惜趁愛嬪流產之機肆意殺人，蓄意鏟除異己，要想說服他答應冊立源旻為儲君，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啊！
崔季舒看出了他的為難，自言自語道：＂要是陛下肯待在含光殿靜心養病，倒也不必急於倡建東宮。怕就怕像定國寺命案，以及前幾日李嬪寢殿那件事還會發生，到時局麵可就難以收拾了。＂
莫小豐聽他提到李嬪，忽然想起靜姝師太要求留在宮中，誦經超度夭折皇子的事來，試探著問崔季舒道：＂侍中以為，如果李嬪娘娘肯出麵，能勸得陛下答應立儲一事嗎？”
崔季舒衝他眨了眨眼睛，說道：＂據崔某近兩三個月來的觀察，在這宮城之中，陛下最能聽得進去的，便是李嬪娘娘所說的話了。可是，不知大將軍有什麽辦法，能夠請李嬪出麵去勸說陛下答應立儲呢？＂
莫小豐沉吟著反問道：＂如由寶林尼寺的靜姝師太去勸請李嬪出麵，侍中以為怎樣？＂
崔季舒是了解靜姝底細來曆的，聽莫小豐要請她去勸李嬪，下意識地瞟了幾案上放著的高季式寫來的那封信，含混答道：＂或可一試，或可一試。＂
＂那好，剛巧靜姝請求留在宮中陪伴李嬪，迴頭找機會我和她說說這件事。＂莫小豐見崔季舒讚同自己的想法，高興地說道。
崔季舒卻不想多說靜姝的事，有意引開話題，問莫小豐道：＂聽說大將軍命人將泉公公及幾名宮人的遺體安葬到城南皇陵邊上了？＂
＂是啊，侍中認為有什麽不妥嗎？＂
崔昂微微搖頭，提醒道：＂沒什麽不妥的。隻是大將軍想過沒有，一旦在關中的泉氏族人得知了泉公公慘死的真相，會作何反應？＂
＂這件事我想過了。＂莫小豐思忖著說道，＂一來我已傳下嚴令，禁止對外泄露宮中的消息，即便萬一泉永慘死的實情還是傳到了關中，也應是旬月之後的事了，眼下似乎不必急於加以應對；二來，也想請侍中幫我作一預判，泉企父子如果得知泉永已死，會作何舉動？”
崔季舒蹙眉說道：＂泉企父子接下來的舉動主要還是取決於平叛進展得是否順利，而並非是泉永被殺這件事。如果侯鑒叛亂得以迅速平息，泉氏的祖居地洛州重歸朝廷治下，則崔某以為，泉企父子多半仍會率領族人從關中客居之地返迴原籍。反之，則難以預料其接下來的舉動了。＂
莫小豐認為崔季舒分析得有些道理，心中想道：＂這樣的話，暫時就不用召迴朱小丁了。＂
然而，河洛一帶戰場的形勢卻不幸朝著崔季舒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生了改變。
西朝的關東大行台衛玄策親率大軍複奪洛陽。而此時，段雲在配合陳山提所部攻占洛陽之後，已奉命率領本部人馬北撤迴了汾晉一帶。駐守洛陽的主將陳山提雖身經百戰，但因此次攻占洛陽是他頭一迴身為全軍主將贏得的一場大勝，便在進入洛陽後連日召集屬下將佐歡聚暢飲，不免產生了驕滋輕敵的情緒。
盡管在接到斥候稟報，得知衛玄策親率大軍，自穎川氣勢洶洶地前來複奪洛陽的消息後，陳山提當即聚將對敵軍的主攻方向作了分析，研判，並親自赴南城督戰，欲和衛玄策所部打一場城池攻守大戰。但是，他卻忽視了潛伏在洛陽城內的叛軍殘部。
由於陳山提在攻占洛陽後並非及時派人清剿因各種原因尚滯留，潛藏在洛陽城內的叛軍殘部，這些人在經過最初幾天的蟄伏不動之後，逐漸地開始相互串連，集結，到衛玄策率軍進抵洛陽城下之時，洛陽城內已經聚集了以何曾為首的上百叛軍殘部。
前麵咱們說過，賀恭曾冒充何曾，騙過敖倉守將侯臨，奇襲並奪占了敖倉。而真的何曾則在投奔侯鑒後，被委任了個市令的肥缺，負責監管洛陽城內的幾座市坊。洛陽被陳山提，段雲兩路官軍迅速攻下時，何曾沒來得及跟隨侯敞所部撤離，隻得躲在南市的一間店鋪裏冒充商戶，企圖伺機潛逃。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他在南市提心吊膽地貓了足足有半個月，非但不曾受到任何盤查，而且還聯絡了不少叛軍殘部。當這些人得知衛玄策率軍欲來複奪洛陽的消息時，無不興奮地摩拳擦掌，紛紛跑來請求何曾帶領他們大幹一場，裏應外合，幫助他們的大公子侯敞將功贖罪，奪迴洛陽城。
莫小豐雖然也注意到高季式似乎對源斌這位欽使言帶不滿，可他此時的心思仍然放在通過倡建東宮來逼使皇帝安份守己，不再肆意妄為這件大事上，當下表示讚同道：＂崔侍中言之有理。隻是，如果咱們在此時上章建議陛下立儲的話，會不會引起高陽王的不滿啊？＂
＂高陽王倒不足為慮，隻是。。。＂崔季舒望著莫小豐，遲疑地說道，“大將軍想過沒有，立儲不同於由宗室親王暫行攝政，必須征得陛下的同意，舉行盛大的冊立大典方可。目下陛下神誌尚未恢複，如倉猝上章倡建東宮，一旦激怒陛下，後果難以預料啊！＂
莫小豐並不太清楚古時立儲的規矩和操作流程，聽崔季舒這麽一說，不由得皺緊眉頭，問道：＂侍中的意思，咱們須得先說服陛下答應立儲，此事方可繼續下去嗎？＂
崔季舒如實答道：＂如今咱們要冊立的嗣鹹陽王並非陛下親弟，尚需先經陛下詔準，允其承祧過為先皇子嗣，爾後才可議立其為儲君。倘若陛下不肯下詔允其承祧，則之後議立儲君的事就無法進行了。＂
莫小豐大致聽懂了崔季舒的話，可一想到源斐不惜趁愛嬪流產之機肆意殺人，蓄意鏟除異己，要想說服他答應冊立源旻為儲君，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啊！
崔季舒看出了他的為難，自言自語道：＂要是陛下肯待在含光殿靜心養病，倒也不必急於倡建東宮。怕就怕像定國寺命案，以及前幾日李嬪寢殿那件事還會發生，到時局麵可就難以收拾了。＂
莫小豐聽他提到李嬪，忽然想起靜姝師太要求留在宮中，誦經超度夭折皇子的事來，試探著問崔季舒道：＂侍中以為，如果李嬪娘娘肯出麵，能勸得陛下答應立儲一事嗎？”
崔季舒衝他眨了眨眼睛，說道：＂據崔某近兩三個月來的觀察，在這宮城之中，陛下最能聽得進去的，便是李嬪娘娘所說的話了。可是，不知大將軍有什麽辦法，能夠請李嬪出麵去勸說陛下答應立儲呢？＂
莫小豐沉吟著反問道：＂如由寶林尼寺的靜姝師太去勸請李嬪出麵，侍中以為怎樣？＂
崔季舒是了解靜姝底細來曆的，聽莫小豐要請她去勸李嬪，下意識地瞟了幾案上放著的高季式寫來的那封信，含混答道：＂或可一試，或可一試。＂
＂那好，剛巧靜姝請求留在宮中陪伴李嬪，迴頭找機會我和她說說這件事。＂莫小豐見崔季舒讚同自己的想法，高興地說道。
崔季舒卻不想多說靜姝的事，有意引開話題，問莫小豐道：＂聽說大將軍命人將泉公公及幾名宮人的遺體安葬到城南皇陵邊上了？＂
＂是啊，侍中認為有什麽不妥嗎？＂
崔昂微微搖頭，提醒道：＂沒什麽不妥的。隻是大將軍想過沒有，一旦在關中的泉氏族人得知了泉公公慘死的真相，會作何反應？＂
＂這件事我想過了。＂莫小豐思忖著說道，＂一來我已傳下嚴令，禁止對外泄露宮中的消息，即便萬一泉永慘死的實情還是傳到了關中，也應是旬月之後的事了，眼下似乎不必急於加以應對；二來，也想請侍中幫我作一預判，泉企父子如果得知泉永已死，會作何舉動？”
崔季舒蹙眉說道：＂泉企父子接下來的舉動主要還是取決於平叛進展得是否順利，而並非是泉永被殺這件事。如果侯鑒叛亂得以迅速平息，泉氏的祖居地洛州重歸朝廷治下，則崔某以為，泉企父子多半仍會率領族人從關中客居之地返迴原籍。反之，則難以預料其接下來的舉動了。＂
莫小豐認為崔季舒分析得有些道理，心中想道：＂這樣的話，暫時就不用召迴朱小丁了。＂
然而，河洛一帶戰場的形勢卻不幸朝著崔季舒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生了改變。
西朝的關東大行台衛玄策親率大軍複奪洛陽。而此時，段雲在配合陳山提所部攻占洛陽之後，已奉命率領本部人馬北撤迴了汾晉一帶。駐守洛陽的主將陳山提雖身經百戰，但因此次攻占洛陽是他頭一迴身為全軍主將贏得的一場大勝，便在進入洛陽後連日召集屬下將佐歡聚暢飲，不免產生了驕滋輕敵的情緒。
盡管在接到斥候稟報，得知衛玄策親率大軍，自穎川氣勢洶洶地前來複奪洛陽的消息後，陳山提當即聚將對敵軍的主攻方向作了分析，研判，並親自赴南城督戰，欲和衛玄策所部打一場城池攻守大戰。但是，他卻忽視了潛伏在洛陽城內的叛軍殘部。
由於陳山提在攻占洛陽後並非及時派人清剿因各種原因尚滯留，潛藏在洛陽城內的叛軍殘部，這些人在經過最初幾天的蟄伏不動之後，逐漸地開始相互串連，集結，到衛玄策率軍進抵洛陽城下之時，洛陽城內已經聚集了以何曾為首的上百叛軍殘部。
前麵咱們說過，賀恭曾冒充何曾，騙過敖倉守將侯臨，奇襲並奪占了敖倉。而真的何曾則在投奔侯鑒後，被委任了個市令的肥缺，負責監管洛陽城內的幾座市坊。洛陽被陳山提，段雲兩路官軍迅速攻下時，何曾沒來得及跟隨侯敞所部撤離，隻得躲在南市的一間店鋪裏冒充商戶，企圖伺機潛逃。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他在南市提心吊膽地貓了足足有半個月，非但不曾受到任何盤查，而且還聯絡了不少叛軍殘部。當這些人得知衛玄策率軍欲來複奪洛陽的消息時，無不興奮地摩拳擦掌，紛紛跑來請求何曾帶領他們大幹一場，裏應外合，幫助他們的大公子侯敞將功贖罪，奪迴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