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豐為難地說道:"哎呀,果如你所說,侯司空嚴於治軍的話,那留下你就更為不妥了:若是日後司空衙署得知了此事的原由,還不得怪我有意包庇犯過之軍吏呀!唔,不妥不妥。"


    穀小乙見他口口聲聲不願留下自己,氣急之下,索性坐在地上,賭氣說道:"既然太原公見死不救,那您就派人將小的綁去洛陽好了。"


    莫小豐把臉一沉,斥道:"你這是什麽意思,要陷我於不義嗎?"


    穀小乙也是豁出去了,低頭嘟囔道:“除非您叫人綁了小的去,不然小的哪也不去。"


    莫小豐被他這近乎無賴的行為逗樂了,手指著他罵道:"穀小乙呀穀小乙,你也是上過疆場,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怎麽這麽慫呢?連迴去領受軍法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廢物!"


    穀小乙不服氣地叫屈道:"您若是叫我上陣殺敵,小的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可是,若是叫小的平白無故地丟了性命,小的覺得冤哪!"


    "得了吧你!"莫小豐眼珠轉了轉,說道,"不想迴洛陽也行,但是須得替我辦件差使。"


    穀小乙大喜,重新跪倒於地,迫不及待地說道:"別說是一件,就是十件八件也成啊。”


    莫小豐忖著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招手道:"你附耳過來,需得如此這般。。。聽明白了嗎?"


    穀小乙聽了莫小豐悄悄向他交待的差使,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抱拳答道:"原來如此呀,小的明白。"


    莫小豐收斂笑容,鄭重說道:"這趟差使辦好了,你就留下改作我的親衛什長吧。"


    穀小乙大喜過望,趴在地上不住地叩頭謝恩。莫小豐揮揮手,示意軍士帶他下去好好準備,隨即提筆寫了一封信,親自用火漆封好,命人騎快馬送去“冶廬"交給留守在那裏的單四。


    做罷這一切,他輕輕籲了口氣,起身正欲返迴大將軍府,抬頭卻見陳山提帶著任胃,鄭仲禮兩位京幾大都督府的都督走進堂來。


    陳山提等人進得堂來,齊刷刷地躬身賠罪道:"末將等疏於防範,致使昨日鄴都並發數案,特來向大都督請罪。"


    莫小豐走至三人麵前,伸手相扶道:"昨日之事係奸黨蓄謀所為,與諸位無關。"


    任胄因在他轄下的北城發生了定國寺滅口案,尤覺心中不安,首先開口稟報道:"迴稟大都督,末將已令麾下逐家逐戶地展開排查,務求從速捉住殺人縱火的奸黨。"


    莫小豐皺眉問道:"可有什麽查獲嗎?"


    任胄尷尬地答道:“目下還沒有。。。"


    "撤迴所有的軍士,從即刻起,未經我允許,不得封禁任何街坊,南北二城不得增加巡夜的軍士!"莫小豐斷然下令道。


    三名將佐齊稱遵令之後,陳山提遲疑了一下,還是提醒道:"西郭,戚裏,還有定國寺周邊是否還應當增加一些巡查的人手,以防不測?"


    “不必!"莫小豐擺手示意三人落座,解說道,"目下各種流言仍未能禁絕,倘若增派軍士巡街,恐怕會引起更多的揣測,議論,不利於京幾安寧。但諸位也切不可掉以輕心,仍需按往常的部署加強戒備,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狀況。"


    三位將領不約而同地起身應道:“末將謹遵軍令!”


    莫小豐伸出一根手指,衝三人說道:"再加上一條,自今往後,凡屬京幾大都督府所轄之將佐,軍士以及在鄴州縣衙署之吏員,差役人等,嚴禁獨自外出,如需辦差,巡值,至少需兩人同往。違反此令者,本人及其直接統屬者概依軍法處置!"


    陳山提等人皆麵麵相覷,不明白他為何要加頒這樣一條軍令。


    莫小豐看出了三人心裏的困惑,隨即解釋道:"種種跡象表明,有西朝諜候已經滲透進入了京幾大都督府和州縣衙署內部,之所以禁絕相關人等單獨外出辦差,一是為查遺堵漏,防範潛入咱們內部的諜候伺機造亂;二來也是為了所有軍將,吏員們的安全和清白考慮。還望諸位盡快將此令傳達至每位軍將,吏員,並嚴令各人遵照執行!"


    陳山提等三人聽了這話,才又齊聲應道:"遵令!"


    "任,鄭二位都督可以分頭布置去了,陳值長暫留一下。"


    莫小豐親自將任胄,鄭仲禮兩人送出堂外,轉身向留下來的陳山提吩咐道:“你親自去安排一下,好好查一查鄴縣縣尉錢辛的出身,履曆和背景,特別是要查清楚他的習武經曆。"


    從司州衙署迴到大將軍府時已至定更時分了。莫小豐依稀望見咀華堂外跪著個人,心裏覺得納悶兒,待走至近前才認出,頭上胳膊上裹著白布跪在堂外的原來是衛祥。


    "衛祥,你不好好地養傷,跑到這裏跪著做什麽?"莫小豐伸手扶衛祥起來,用責備的語氣問道。


    "職下沒能辦好差使,特來請罪!"衛祥避開他的手,仍舊跪著說道。


    "怎麽都是來請罪的呀!"莫小豐嘀咕了一句,強拉衛祥起來,安撫他道,"我聽黑皮說了,是你料事在先,命他不管發生什麽,一定要盯緊曹本順的。如今曹本順已經就擒,我該為你請功才是,怎麽會怪罪你呢?"


    衛祥囁嚅道:"職下無能,中了對方的暗算。。。"


    這時,顧阿改聞聲從堂內迎了出來,一見莫小豐,便指著衛祥說道:"小的多次勸衛從事進堂來候著,可他偏要在堂外跪著。。。"


    莫小豐抬手打斷了他,命令衛祥道:"安生迴去把傷養好,還有重要的差使要交給你做。"說罷,衝隨行的軍士點點頭。軍士會意,上前一邊一個架起衛祥,帶他離開了。


    莫小豐站在堂外目送衛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轉身走進咀華堂,問顧阿改道:"差使辦得如何啊?"


    顧阿改笑嘻嘻地稟報道:“按照您的吩咐,小的先是押解著曹本順去辯認了了然的屍身。果然不出您的預料,曹本順當場指認,了然便是最初用重金收買他出城送信的'雪隼'。


    莫小豐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用目光示意顧阿改接著說。


    "您還沒用膳吧?小的叫人去準備些。"顧阿改討好地問道。


    "不急,你先稟報差使吧。"莫小豐皺了皺眉,擺手道。


    "是是。遵照您的指示,小的隨後安排了樣貌,年紀各異的十幾個男女要曹本順從中辯認,這兩張繪影即是根據他的辯認結果,還有相關描述請丹青高手繪製的嫌犯畫像。"顧阿改從懷中摸出兩幅畫像,呈給了莫小豐。


    莫小豐將畫像並列鋪展在幾案上,注目觀瞧,依稀感覺畫像上的一男一女都有些眼熟。


    顧阿改湊了過來,指著左邊男人的畫像說道:“曹本順在小的找來的幾人當中首先認出了他,您看是不是和丘林很是相像?"


    莫小豐和丘林隻是在夜間打了一個照麵,經顧阿改的提醒,才越發覺得麵前的畫像頗似丘林。


    "這麽說來,混入往三台運送物資的軍士隊中向曹本順下達指令的應該就是丘林了。”他思忖著,目光移向另一幅畫像,心頭陡地一震:看這女人的臉龐,眉眼,難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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