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大戰時，公子在並州，可能對陣前形勢的兇險不太了解。\"陳山提十分罕見地收斂笑容，麵帶戚色地迴憶道：“記得種長樂來營中獻刀的前兩天，丞相誤信軍報，中了西朝衛玄策的誘敵之計，親率五百親衛突出陣前。結果，被衛玄策設下的上萬伏兵圍困於山穀之中。大半日血戰之後，五百親衛隻剩下不到三十人，在親衛都督庫狄常洛將軍的帶領下拚死保護丞相殺開條血路突圍。可是，敵軍源源不斷地從四麵八方湧來，眼瞅著就要把剛剛撕開的口子堵上了。庫狄將軍見情勢萬分危急，遂強求著丞相與他更換了袍服，隻身一人將西朝追兵吸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說到這兒，陳山提長舒了口氣，壓抑住嗓音裏的哽咽，接著說道：“多虧了庫狄將軍的舍身掩護，兄弟們才護從丞相突破重重包圍。然而，就在我們以為甩掉追兵，正要停下來喘口氣的當口，從斜刺裏突然殺出一隊精騎，為首敵將正是衛玄策本人。
當時，僅存的十幾名兄弟真的是人困馬乏，沒有一絲氣力迎戰敵軍了。丞相在段雲的勉力扶持下，掙紮著騎上馬，還沒跑出去幾步，就被衛玄策從後趕上，揮舞大槊連人帶馬掀翻在地。。。\"
莫小豐聽得倒抽了口涼氣，脫口問道：“父親怎樣？\"
陳山提苦笑一聲，安撫他道：\"衛玄策那一槊拍在了馬胯上，硬生生將那匹紫花騮打得骨斷筋折，撲倒在地，再也沒能起來。丞相被甩出七八丈遠，所幸尚無大礙。段雲拍馬揮槊，同衛玄策撕殺在了一處。我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趁機跑過去，連拉帶扯將丞相扶上我的坐騎，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
“哦，是你救的父親！西朝軍士沒有再追上來嗎？你們就這樣脫險了？\"
“好在那日，左營主將斛律老將軍及時發覺丞相被圍，率軍趕來接應，這才打退了衛玄策，救了丞相及我等。不過，經此一役，丞相親衛幾乎戰死殆盡，庫狄都督身中百餘箭陣亡，軍心士氣受到沉重打擊。營中幕僚多有勸丞相撤軍休戰者。”陳山提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
這時，兩人已拐到了官道上，正當晌午，驕陽似火，放眼望去，方圓數裏遝無一人。
莫小豐輕輕歎了口氣，默默等候著陳山提繼續說下去。
“丞相被眾人勸說得也動了罷戰撤軍的心思，又恐倉猝撤軍引來西朝追擊，尚在舉棋不定之際，恰遇種長樂入營獻刀，既喜且疑，遂當著營中諸將的麵盤問種長樂宿鐵刀有何奇妙之處。”陳山提抬手揩了把鼻涕，接著說道。
“種長樂即請丞相命軍士拿來十副鎧甲，將鎧甲擺摞在帳中，爾後運氣揮刀，直斫向那一摞足足有二尺厚的鎧甲。末將在旁瞧得清清楚楚，隨著種長樂一刀斫下，十副鎧甲竟齊刷刷從中斷成了兩截！”
盡管莫小豐對十副鎧甲的厚度及抗擊打韌度並無直觀的概念，可是，當他聽到種長樂使用宿鐵刀，居然能力破十副鎧甲時，也不禁大大地吃了一驚。同時，也頗有些後悔方才在冶廬中沒能親睹宿鐵寶刀的麵目。
“我記得，丞相當時大喜過望，親自起身繞過帥案，走到那摞被斫成兩截的鎧甲近前，俯下身去，仔仔細細察看了一盞茶的光景，爾後向種長樂要過宿鐵刀，喜笑顏開地把玩起來。突然，丞相握刀問道：''壯士，你手中現有多少柄這樣的破甲寶刀啊？''
種長樂像是懂得丞相的意思，抱拳答道：“草民連同四位徒兒人手一刀，此次可獻五柄宿鐵刀於丞相。若以百日為期，草民率徒兒可為軍中再鑄二十餘柄。\"
“隻有五柄宿鐵刀，如何能助父親轉敗為勝？\"莫小豐頓覺失望，又好奇地問道。
“嘿嘿，丞相聽說百日也僅僅能鑄得二十多柄宿鐵刀，當時也咧了嘴。\"陳山提話一出口，陡地意識到失言了，慌忙話鋒一轉，說道，“正在這時，段雲卻向丞相請戰道：''敵軍方勝，其心必驕。如能趁彼懈怠之際，夜出一隊精騎前往劫營，憑借此刀之鋒銳，或可挫敵軍心，反敗為勝。末將不才，願持此刀率二百驍勇之士充作先鋒。''
丞相還在猶豫之際，長史杜輔玄也道：“段雲所言，與兵道暗合。即便丞相己決意退兵，也須取佯攻之勢，激勵士氣，爾後方可緩緩而撤。今又有壯士陣前獻破甲利器，正是天助丞相，輔玄以為，可以一戰。\"
莫小豐聽陳山提幾乎一字不落地轉述著杜輔玄及段雲的原話，心中頗覺訝異：看來自己的這位衛隊長表麵上粗陋愚笨，實則胸藏錦繡啊！
“真真是沒有想到啊，就在種長樂前來獻刀的當晚，段雲攜五柄宿鐵刀，率隊前去劫營，居然險些活捉了衛玄策。趁敵營亂作一團，段雲命軍士於敵營之中大聲唿喝：‘天賜破甲寶刀於我，衛玄策已做了刀下之鬼。。。爾等速退，尚可保全性命，如若不然，人人皆如衛玄策一般身首異處。''西朝軍士眼睜睜地看到這一隊喬裝混入營來的敵軍手持泛著寒光的利刃，接連將主將帳外的重甲衛士刺了個透心涼，又聽說衛玄策已死，盡皆魂飛魄散，一帶十，十帶百地四散潰逃起來。在外接應的丞相率領大軍趁勢掩殺過來，竟然一鼓作氣追擊了數百裏，攻占了潼關。\"
“種長樂和他的四位弟子參戰了嗎？\"莫小豐見陳山提轉悲為喜，說得唾沫星子四濺，嫌惡地別過臉去，問道。
“唔，好像沒有。”陳山提尷尬地答道。
其時，前方距離乾義門已不足一箭之地。驀地，自乾義門內一騎飛馳而出，徑直朝莫小豐二人衝了過來。
陳山提急忙一提馬韁，擋在了莫小豐身前，高聲唿喝道：“來的是何人，休得靠近！\"
“將軍，是我呀，單四！”來人一邊迴應著，在七八丈外翻身下了馬，徒步疾行至近前，抱拳施禮。
陳山提認出來人是他手下的侍衛單四，奇怪地問道：\"單四，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莫小豐心裏一驚，也問：“城裏出什麽事了嗎？\"
單四衝頂頭上司拱拱手，喘著粗氣向莫小豐稟報道：“紫陌驛丞派人來衙署稟稱，有人在驛站縱火，崔中尉請您去一趟。”
“什麽情況?你慢慢說。”
“具體的情形小的也不知，來人隻說來請楊司馬，聽說楊司馬不在，就說請您去也行......”
莫小豐揚頭看看天，吩咐一聲：“頭前引路。”
說到這兒，陳山提長舒了口氣，壓抑住嗓音裏的哽咽，接著說道：“多虧了庫狄將軍的舍身掩護，兄弟們才護從丞相突破重重包圍。然而，就在我們以為甩掉追兵，正要停下來喘口氣的當口，從斜刺裏突然殺出一隊精騎，為首敵將正是衛玄策本人。
當時，僅存的十幾名兄弟真的是人困馬乏，沒有一絲氣力迎戰敵軍了。丞相在段雲的勉力扶持下，掙紮著騎上馬，還沒跑出去幾步，就被衛玄策從後趕上，揮舞大槊連人帶馬掀翻在地。。。\"
莫小豐聽得倒抽了口涼氣，脫口問道：“父親怎樣？\"
陳山提苦笑一聲，安撫他道：\"衛玄策那一槊拍在了馬胯上，硬生生將那匹紫花騮打得骨斷筋折，撲倒在地，再也沒能起來。丞相被甩出七八丈遠，所幸尚無大礙。段雲拍馬揮槊，同衛玄策撕殺在了一處。我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趁機跑過去，連拉帶扯將丞相扶上我的坐騎，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
“哦，是你救的父親！西朝軍士沒有再追上來嗎？你們就這樣脫險了？\"
“好在那日，左營主將斛律老將軍及時發覺丞相被圍，率軍趕來接應，這才打退了衛玄策，救了丞相及我等。不過，經此一役，丞相親衛幾乎戰死殆盡，庫狄都督身中百餘箭陣亡，軍心士氣受到沉重打擊。營中幕僚多有勸丞相撤軍休戰者。”陳山提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
這時，兩人已拐到了官道上，正當晌午，驕陽似火，放眼望去，方圓數裏遝無一人。
莫小豐輕輕歎了口氣，默默等候著陳山提繼續說下去。
“丞相被眾人勸說得也動了罷戰撤軍的心思，又恐倉猝撤軍引來西朝追擊，尚在舉棋不定之際，恰遇種長樂入營獻刀，既喜且疑，遂當著營中諸將的麵盤問種長樂宿鐵刀有何奇妙之處。”陳山提抬手揩了把鼻涕，接著說道。
“種長樂即請丞相命軍士拿來十副鎧甲，將鎧甲擺摞在帳中，爾後運氣揮刀，直斫向那一摞足足有二尺厚的鎧甲。末將在旁瞧得清清楚楚，隨著種長樂一刀斫下，十副鎧甲竟齊刷刷從中斷成了兩截！”
盡管莫小豐對十副鎧甲的厚度及抗擊打韌度並無直觀的概念，可是，當他聽到種長樂使用宿鐵刀，居然能力破十副鎧甲時，也不禁大大地吃了一驚。同時，也頗有些後悔方才在冶廬中沒能親睹宿鐵寶刀的麵目。
“我記得，丞相當時大喜過望，親自起身繞過帥案，走到那摞被斫成兩截的鎧甲近前，俯下身去，仔仔細細察看了一盞茶的光景，爾後向種長樂要過宿鐵刀，喜笑顏開地把玩起來。突然，丞相握刀問道：''壯士，你手中現有多少柄這樣的破甲寶刀啊？''
種長樂像是懂得丞相的意思，抱拳答道：“草民連同四位徒兒人手一刀，此次可獻五柄宿鐵刀於丞相。若以百日為期，草民率徒兒可為軍中再鑄二十餘柄。\"
“隻有五柄宿鐵刀，如何能助父親轉敗為勝？\"莫小豐頓覺失望，又好奇地問道。
“嘿嘿，丞相聽說百日也僅僅能鑄得二十多柄宿鐵刀，當時也咧了嘴。\"陳山提話一出口，陡地意識到失言了，慌忙話鋒一轉，說道，“正在這時，段雲卻向丞相請戰道：''敵軍方勝，其心必驕。如能趁彼懈怠之際，夜出一隊精騎前往劫營，憑借此刀之鋒銳，或可挫敵軍心，反敗為勝。末將不才，願持此刀率二百驍勇之士充作先鋒。''
丞相還在猶豫之際，長史杜輔玄也道：“段雲所言，與兵道暗合。即便丞相己決意退兵，也須取佯攻之勢，激勵士氣，爾後方可緩緩而撤。今又有壯士陣前獻破甲利器，正是天助丞相，輔玄以為，可以一戰。\"
莫小豐聽陳山提幾乎一字不落地轉述著杜輔玄及段雲的原話，心中頗覺訝異：看來自己的這位衛隊長表麵上粗陋愚笨，實則胸藏錦繡啊！
“真真是沒有想到啊，就在種長樂前來獻刀的當晚，段雲攜五柄宿鐵刀，率隊前去劫營，居然險些活捉了衛玄策。趁敵營亂作一團，段雲命軍士於敵營之中大聲唿喝：‘天賜破甲寶刀於我，衛玄策已做了刀下之鬼。。。爾等速退，尚可保全性命，如若不然，人人皆如衛玄策一般身首異處。''西朝軍士眼睜睜地看到這一隊喬裝混入營來的敵軍手持泛著寒光的利刃，接連將主將帳外的重甲衛士刺了個透心涼，又聽說衛玄策已死，盡皆魂飛魄散，一帶十，十帶百地四散潰逃起來。在外接應的丞相率領大軍趁勢掩殺過來，竟然一鼓作氣追擊了數百裏，攻占了潼關。\"
“種長樂和他的四位弟子參戰了嗎？\"莫小豐見陳山提轉悲為喜，說得唾沫星子四濺，嫌惡地別過臉去，問道。
“唔，好像沒有。”陳山提尷尬地答道。
其時，前方距離乾義門已不足一箭之地。驀地，自乾義門內一騎飛馳而出，徑直朝莫小豐二人衝了過來。
陳山提急忙一提馬韁，擋在了莫小豐身前，高聲唿喝道：“來的是何人，休得靠近！\"
“將軍，是我呀，單四！”來人一邊迴應著，在七八丈外翻身下了馬，徒步疾行至近前，抱拳施禮。
陳山提認出來人是他手下的侍衛單四，奇怪地問道：\"單四，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莫小豐心裏一驚，也問：“城裏出什麽事了嗎？\"
單四衝頂頭上司拱拱手，喘著粗氣向莫小豐稟報道：“紫陌驛丞派人來衙署稟稱，有人在驛站縱火，崔中尉請您去一趟。”
“什麽情況?你慢慢說。”
“具體的情形小的也不知，來人隻說來請楊司馬，聽說楊司馬不在，就說請您去也行......”
莫小豐揚頭看看天，吩咐一聲：“頭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