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魯夫心頭惱怒,再也不可抑止,縱身而出,手按劍柄,叫道:“中南六怪,我赫魯夫便是不服,要和你們較量較量。”卜算子說:“咱們大夥兒都是五常派門下,動起手來,豈不是自相殘殺?”赫魯夫說:“你們說話太多,神憎鬼厭。五常派門下少了你們六個人,大家樂得眼目清涼,耳根清淨。”探道子說:“好啊,你手按劍柄,心中動了殺機,隻想拔出劍來,嚓嚓嚓嚓嚓嚓六聲,砍了我們六兄弟的腦袋?”赫魯夫哼了一聲,給他來個默認,目光中殺氣更盛。翻牆子說:“今日我五派合並,第一天你五常派中的北極支派便動手殺了我蘭陵支派的六大高手,五常派今後怎說得上齊心協力,和衷共濟?”


    赫魯夫心想此言倒是不錯,今日若殺了這六人,隻怕以後紛爭無窮,蘭陵派中勢必有人為他六兄弟報仇,當下強忍怒氣說:“你們既知要齊心協力,和衷共濟,那麽有礙大局的胡說八道,便不可再說。”將長劍抽出劍鞘尺許,刷的一聲,送迴劍鞘。


    搗練子說:“倘若是有益於光大五常派前途,有利於全體武林同道的好話呢?”赫魯夫冷笑說:“哼,諒你們也說不出那種話來!”摸魚子說:“五常派的掌門由誰來當,這件事是不是與我派前途、武林同道的禍福大有關連?我六兄弟苦口婆心,想推舉一位眾望所歸的前輩高人來當掌門,你總是存了私心,想叫那個給了你三千統萬、四個美女的人來做掌門。”赫魯夫大怒,喝道:“胡說八道!誰說有人給了我三千統萬、四個美女?”摸魚子說:“嗯,我說錯了數目,也是有的,不是三千,定是四千了。不是四名美女,那麽若非三名,便是五名。是誰給你,難道你不知道嗎?你想推舉誰做掌門,便是誰給你了。”


    赫魯夫刷的一聲,拔出了長劍,喝道:“你再胡言亂語,我便叫你血濺當場。”


    摸魚子哈哈一笑,昂首挺胸,向他走了過去,說道:“你用卑鄙手段,害死了北極派掌門盛竹子,還想繼續害人嗎?盛竹子已給你害得血濺當場,戕害同門,原是你的拿手好戲。你我現為同門,你倒在我身上試試看。”說著一步步向赫魯夫走去。


    赫魯夫長劍挺出,厲聲喝道:“停步,你再向前走一步,我便不客氣了。”摸魚子笑著說:“難道你現下對我客氣得很嗎?這總統山絕頂,又不是你赫魯夫私有之地,我偏要邁邁方步,東走西行,你又管得著我?”說著又向前走了幾步,和赫魯夫相距已不過數尺。


    赫魯夫看到他醜陋的長長馬臉,露出一副焦黃牙齒,咧嘴而笑,厭憎之情大生,長劍一挺,嗤的一聲響,便向摸魚子胸口刺去。


    摸魚子急忙閃避,罵道:“臭賊,你真……真打啊!”赫魯夫已深得北極派劍術精髓,一劍既出,二劍隨至,劍招迅疾無倫。摸魚子說話之間,已連避了他四劍。


    但赫魯夫劍招越來越快,摸魚子手忙腳亂,哇哇大叫,想要抽出腰間短鐵棍招架,卻緩不出手來。劍光閃爍之中,噗的一聲響,摸魚子左肩中劍。便在此時,赫魯夫長劍脫手,飛上半天,跟著身子離地,雙手雙腳已給卜算子、探道子、翻牆子、搗練子分別抓住。這一下兔起鶻落,變化迅速之極。但見黃影一閃,挾著一道劍光,有人揮劍向翻牆子頭頂砍落。破陣子早已護持在旁,伸短鐵棍架住。那人又是一劍向卜算子胸口刺去。摸魚子抽鐵棍擋開,看那人時,正是西聖派掌門白登。


    白登心知中南六子雖然說話亂七八糟,身上卻實負驚人藝業,當年在玉皇頂,曾將自己所派去的東華劍宗高手洪政確撕成四截,一見赫魯夫為他六兄弟所擒,知道隻要相救稍遲,赫魯夫立遭裂體之厄,是以自己雖是主人身份,實不宜隨便出手,當此危急之際,也隻得拔劍相救。他兩劍急攻翻牆子和卜算子,用意是在迫使二人放手退避,不料中南六子相互配合得猶如天衣無縫,四人抓住敵人手腳,餘下二人便在旁護持,白登這兩劍招式精奇,勢道淩厲,還是分別給破陣子和摸魚子架開了。其時赫魯夫生死係於一線,在這一霎之間,白登已從破陣子、摸魚子出棍相架的招式與內力之中,知道要迫退二人,至少須在六招以外,待得拆到六招,赫魯夫早給四人撕裂,當下長劍圈轉,劍光閃爍。


    隻聽赫魯夫大叫一聲,腦袋摔在地下。卜算子、翻牆子手中各握一隻斷手,探道子手中握著一隻斷腳,隻搗練子手中所握著的那隻腳,仍連在赫魯夫身上。原來白登心知沒法在這瞬息之間迫得中南六子放手,唯有當機立斷,砍斷了赫魯夫的雙手和一隻足踝,使得中南四子沒法將他撕裂,那是毒蛇螫手、壯士斷腕之意。白登切斷了他三肢,料想中南六子不會再難為這個廢人,當即冷笑一聲,退了開去。


    翻牆子說:“咦,白登,你送金錢美女給赫魯夫,要他助你做掌門,為什麽反來斷他手腳,是想殺他滅口嗎?”卜算子說:“他怕我們把赫魯夫撕成四塊,因此出手相救,那全是會錯意了。”破陣子說:“自作聰明,可歎,可笑。我們抓住赫魯夫,隻不過跟他開開玩笑。今日是五常派開山立派的好日子,又有誰敢胡亂殺人了?”摸魚子說:“赫魯夫確想殺我,但我們念及同門之誼,怎能殺他?他雖不仁,我們卻不能不義。”探道子說:“我們隻不過將他拋上天空,摔了下來,又再接住,同門師兄弟,大家玩玩!白登出手如此魯莽,腦筋糊塗得緊。”


    搗練子拖著隻剩獨腳、全身是血的赫魯夫,走到白登身前,鬆開了赫魯夫的左腳,連連搖頭說:“白登,你下手太過毒辣,怎麽將一個好好的赫魯夫傷成這般模樣?他沒了雙手,隻有一隻獨腳,今後叫他如何做人?”


    白登怒氣填膺,心想:“剛才我隻要出手遲得片刻,赫魯夫早給你們撕成四塊,哪裏還有命在?這會兒卻來說這風涼話!隻是無憑無據,一時卻說不明白。”


    卜算子說:“白登要殺赫魯夫,一劍刺死了他,倒也幹淨,卻斷了他雙手一足,叫他不生不死,當真殘忍,可說是大大的不仁。”探道子說:“大家都是五常派中的同門,便有什麽事過不去,也可好好商量,為什麽下手如此毒辣?沒半點同門義氣。”


    “黃金牛”米英大聲說:“你們六個怪人,動不動便將人撕成四塊。白掌門出手相救赫魯夫道長,正是瞧在同門的份上,你們卻來胡說。”


    翻牆子說:“我們明明跟赫魯夫開玩笑,白登卻信以為真,真假難辨,是非不分,那是不智之極。”搗練子說:“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當。你既然傷了赫魯夫,便當直承其事,卻又閃閃縮縮,意圖抵賴,竟沒半分勇氣。殊不知這總統山絕頂,數千位英雄好漢,眾目睽睽,個個見到赫魯夫的手足是你砍斷的,難道還能賴得了嗎?”摸魚子說:“不仁、不義、不智、不勇,五常派的掌門,豈能由這樣的人來充當嗎?白登,你也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說罷,六兄弟一起搖頭。


    其實白登若不以精妙絕倫的劍法斬斷赫魯夫的雙手一足,這個做了北極派掌門還不到一個小時的道人,當時便給撕成四截了。封禪台旁的一流高手自然都看出來,心下不免稱讚白登劍法精妙,應變神速。但中南六子如此振振有辭地說來,旁人卻也難以辯駁。知道白登吃了冤枉的,肚裏暗自好笑;沒看出其中原由的,均覺白登此舉若非過於魯莽,便是十分的兇狠毒辣,臉上均有不滿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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