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牙縫裏蹦出來的話,讓德福的脖頸後麵驚起了一層冷汗。


    他家皇上隻是不務正業了一些,但是並不是真的傻。


    他暗惱自己,自己都不信的鬼話,皇上能信?


    既然皇上非得逼他說大實話,他索性也豁出去了。


    一臉誠懇又痛心地,將這幾日心裏憋著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


    “皇上奴才隻是一個閹人,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本不該妄議政事。


    但皇上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自然不敢隱瞞,哪怕觸怒君顏,今日奴才也不得不說。


    皇上明知道太皇太後的心思,也知道太皇太後的所作所為,屬實是做的過分了,哪怕她再忌憚攝政王,也不該拿嬌嬌郡主和國家利益來做文章。


    而且以攝政王先前的處世手段,這次顯然已經手下留情了。奴才不懂皇上為什麽還要因此,同攝政王起爭執?


    何況眼下大周是什麽境地,皇上也是知曉,這般豈不是給突厥可乘之機?”


    您雖然不愛當這個皇帝,但是也不能這麽禍禍啊……


    因為知道自家皇帝對太皇太後的敬重,所以他沒敢直接說,她老人家這般是自作自受,也沒敢將心底對自家皇上的吐槽直截了當說出來。


    他怕自家皇上犯了混,惱羞成怒直接摘了他的腦袋當球踢。


    軒轅桀盯著德福半晌,扯了扯唇最後一句話都沒說出口,一個太監看的比自己都明白。


    軒轅桀抿了抿唇,衝著德福擺了擺手,“你暫且起來吧,不用伺候了朕想要靜靜。”


    德福瞥了一眼皇帝,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將殿門輕聲掩上,他衝著不遠處的小太監招了招手。


    趴在小太監的耳根處說了些什麽,便見小太監急匆匆離去。


    軒轅桀眸色沉沉地,盯著禦案上的奏折,半天的功夫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根本就不想要這個位置,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逼他,九皇叔是這樣,皇祖母也是這樣。


    尤其是在知道,當年他父皇要傳位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九皇叔的時候,他甚至隱隱對九皇叔生了恨意。


    他的人生本不應該如此,本不會像如今這般煎熬。


    軒轅桀眉頭擰成了疙瘩,最後煩躁地將禦案上的奏折,全部掃落在地上。


    德福正一臉焦急地在殿外踱步,時而向門口引頸而望。


    聽見殿內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皇上這又發什麽瘋?


    剛想推門而入,已經放在門上的手,又瞬間縮了迴來。


    皇上此刻想見的人定然不是自己,自己進去了不過是個炮灰而已,再等等。


    大約又過了一刻鍾,這才看見先前的小太監連跑帶顛地迴了來。


    隻是瞧見來的隻有小太監自己的時候,德福臉上的期待垮了下去。


    “怎麽迴事?”,瞧著小臉一臉苦哈哈的臉色,德福連忙沉著臉,壓低聲音問道。


    小太監不敢隱瞞迴道,“流芳姑娘說了,她同皇上沒有任何關係,皇上心情不好,不關她的事情,後宮有的是妃嬪願意上趕著去安慰皇上。”


    德福抽了抽唇角兒,這說的是什麽話?


    後宮那些糟心的女人,若是能平得了皇上的火,他用得著顛顛地派人去天香樓請她?


    這姑娘到底有沒有心?


    他家皇上怎麽會瞧上,這麽一個無心的玩意兒。


    換做別的姑娘,若是將自己的身子給了男人,隻怕得死心塌地。


    這流芳姑娘可倒好,一夜夫妻之情,就這般不顧了?


    小太監瞥了眼德福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說道。


    “流芳姑娘還讓奴才給公公您帶一個話兒。”


    “什麽話兒?”,德福一愣順嘴問道。


    若是他沒記錯,自己同那流芳姑娘之間好像並沒有什麽交集吧,連他家皇上都不搭理,怎麽還專門給自己帶話?


    德福還沒想明白,便聽小太監低著頭迴道。


    “流芳姑娘說……流芳姑娘說,勞煩小公公,替本姑娘轉告德大總管,做好他的分內之事就好,別整得像自己很懂情愛似的。”


    德福:“……????!!!!”


    流芳讓小太監轉告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氣的德福眼前有些發黑。


    這流芳姑娘的嘴,當真是真毒。


    這話說的辛辣味十足,拐著彎兒抹著角諷刺他一個太監,不懂男女之情。


    太監怎麽了?


    太監雖然沒了根,但是情感上也是有需求的,要不然怎麽會有對食這一說?


    瞥見蔫吧站在自己的對麵的小太監,一臉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樣,德福深吸了一口氣,“流芳姑娘還說什麽了?”


    能不能一口氣說完,讓他一次性笑話了,這般考驗他心髒承受能力呢?


    小太監得了令,這才咬著牙,一股腦將流芳讓自己轉達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迴公公,流芳姑娘知道派奴才去尋她,定然不是皇上的意思。


    她說讓公公繃好自己的皮,甭哪天自己挨了板子,還不知道屁股是因為什麽疼的!”


    德福瞪大了眼珠子,捏著拂塵指著小太監,不由地提高了聲音怒問道。


    “你可是按照咱家說的,是皇上派人去請的?”


    小太監有些委屈地點了點頭,“奴才確實是按照公公說的,一字不差地跟流芳姑娘說的。”


    德福平複了一下情緒,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小太監。


    這小太監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平日裏也老實的很,自然沒那個膽子陽奉陰違。


    “你下去吧!”,德福衝著小太監揮了揮手。


    他需要靜靜!


    看來他家皇上,不僅在政務上是個二百五。


    在追女人上,連二百五都不如!


    連人家的身子都占了,卻連一分真心都沒偷到。


    隻是他百思不得其解,那流芳姑娘是怎麽知道,派人去請她的人不是自家皇上,而是自己呢?


    果然是個狠人!


    想著德福又接連歎了幾口氣,也是,若是個尋常女子,又怎麽能將天香樓打理的井井有條?又怎麽能將他家皇上撅的一愣一愣的,連皇帝半分麵子都不給?


    而門內的軒轅桀,聽著德福同小太監的對話,臉色黑的不能再黑,攥緊的拳頭指節被捏的“咯吱”響。


    德福還沒等想明白,便聽自己身後的殿門“吱呀”一聲打開。


    軒轅桀眼眶微紅,黑著臉走了出去。


    德福不明所以,連忙迎了上去,一臉小心翼翼,“皇上有何吩咐?”


    軒轅桀看了一眼德福,挑了挑唇角兒,“你很閑?”


    德福猛地搖了搖頭,他整天忙的屁股都不沾座,連找小宮女對食的時間都沒有,哪裏跟“閑”字沾上半點邊?


    軒轅桀瞧著他的蠢樣,沉聲命令,“慎刑司領二十個板子去。”


    說完軒轅桀一甩袖子,大步離開了龍淵宮。


    而德福大半天才反應過來,衝著不遠處的帶刀侍衛招了招手。


    “德總管有何吩咐?”


    “你們可聽清皇上方才說什麽了?”,德福頭腦有些發懵地問道。


    侍衛低頭忍著笑意迴道,“皇上說讓德總管去慎刑司領二十個板子。”


    德福抿了抿唇,方才流芳讓小太監轉告的話,不由地在腦海裏迴響。


    這兩個缺德帶損的玩意兒,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沒過多久,慎刑司裏響起了“哎呦哎呦”的哭喊聲,還有板子落在身上的聲音。


    行刑的宮人瞧著德福誇張的演技,也是一臉尷尬。


    最後慎刑司的掌事,實在忍不住出聲吐槽。


    “德總管您差不多得了,皇上有令咱們又不得不打,但是對您又下不去那麽重的手,隻是象征性地打夠了數,那些用了內力打的,哭的都沒您慘。”


    德福趴在凳子上,氣哼哼地迴頭瞪向慎刑司的掌事。


    “你懂什麽,咱家哭的不是屁股疼,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慎刑司掌事被嚇得一個激靈,“德總管慎言啊。”


    這大內總管絕對是恃寵而驕,仗著是伺候在皇上身側的老人,竟什麽話都敢說。


    難怪皇上下了命,賞賜了板子。


    早知道這般,方才自己就不該命人放水。


    但願皇上見這太監沒被打殘,不會責怪他們慎刑司行刑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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