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嬌嬌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後哭到眼眶幹澀,哪怕傷心欲絕,再也流不出眼淚,迷迷糊糊間才沉沉睡去。


    而且她睡的極不安穩,前世的種種一幕幕在夢裏,碎片般重現。


    而被夢魘折磨的嬌人兒,也全然不知俊疾山煉獄裏的動魄驚心。


    清晨明媚的陽光,從雕琢精美的軒窗灑進,落在彌漫著淡淡馨香的閨房裏。


    整個閨房都是淡粉的少女色,整個房間內的桌椅,皆是上好的檀木雕成。


    上麵精細刻著不同的花紋,處處流轉著嬌柔女兒家的柔情羈絆。


    隻是空氣中不知為何,卻染著淡淡的憂傷和化不開的愁緒。


    因為昨夜睡著的時候,她未放下床幔,當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有些不適地囈語出聲。


    纖長如扇的睫毛輕顫,還掛著點滴晶瑩的淚珠,顯然在夢裏還哭過。


    徐嬌嬌有些艱難地睜開紅腫的眸子,一時間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前世還是今生。


    緩了好一會兒,記憶迴籠,她才沙啞著嗓子喚了一聲:“翠兒。”


    結果進來伺候的,卻是一個麵生的小丫鬟。


    “奴婢紫竹,伺候郡主梳洗。”


    小丫頭聲音脆甜,如翠兒一般一身淺粉色的裙裝,簡單的地挽了雙髻,是攝政王府統一的裝扮。


    約摸著十三四歲的模樣,還有些許嬰兒肥的小臉兒上,稚嫩未脫。


    若不是擔心翠兒的安危,徐嬌嬌知道定然會喜歡這小丫頭。


    不得不說九皇叔,還是這世間最了解她喜好的人。


    自己從昨天晚上迴來,就沒見到過翠兒。


    想到昨天晚上,九皇叔渾身暴怒的模樣,她心底隱約升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急忙開口問,“翠兒呢?”


    小丫鬟一急,端著還未來得及放下的水盆兒跪了下去,“迴郡主,翠兒姐姐被安排了別的事情。”


    看著小丫頭慌亂的模樣,徐嬌嬌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顯然這丫頭是被下了命令的。


    大周誰人不知,九皇叔對自己近乎百依百順,以至於在望京她快成了不敢惹的存在。


    而在這攝政王府裏,誰能敢隨意調配她的丫鬟,顯然隻有他。


    穿著寢衣下了榻,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便出了芙蓉軒,便往他的墨流軒跑去。


    紫竹根本攔不住,也隻能紅著眼眶跟在後麵跑。


    天快亮的時候,得了煉獄那邊傳來的消息,流光一大早便進宮替自家王爺告假。


    隻是他剛迴到墨流軒,便見自家王爺千嬌百寵的小郡主,穿著寢衣赤著足跑了進來,原本熠熠生輝的桃花眸,變成了紅腫的兔子眼。


    流光連忙低下頭去,恭敬地稟道,“郡主,王爺不在府裏。”


    瞧著這祖宗的模樣,流光似乎知道,自家王爺為什麽大半夜隻身一人,跑到煉獄去發瘋了。


    自己早該想到,這世間能讓自家王爺氣成那般的,也隻有眼前這位有那般本事了。


    “讓開!”


    徐嬌嬌冷著小臉兒,原本甜軟的聲音冰冰涼涼。


    她現在看見跟九皇叔有關的一切,都沒好脾氣,更別提流光是九皇叔的貼身侍衛。


    直到在墨流軒裏找了一圈兒,也不見九皇叔的影子,徐嬌嬌沒好氣地瞪向流光,“翠兒被九皇叔安排到哪裏去了?”


    “迴郡主,流光不知。”


    “流光你撒謊?你怎麽可能不知?”,徐嬌嬌憤怒地指著流光。


    這臭侍衛就差跟九皇叔形影不離了,怎麽可能不知道。


    流光斂眸,他確實在撒謊。


    翠兒昨天晚上被九皇叔下了命令,打了二十個板子,差點兒要了她的命。


    眼下自家王爺未在府裏,這祖宗若是發起飆來,沒準能把攝政王府給一把火燒了。


    自己根本安撫不了,隻能等著自家王爺迴來,再告訴她真相。


    所以自己隻能撒謊,流光根本不敢看徐嬌嬌,隻能垂眸不語。


    見流光這般,徐嬌嬌的心底愈發焦灼,拿起九皇叔桌子上的硯台便往地上砸了去,桌案上閱過的未閱過的奏折,無一幸免。


    流光不敢攔著,隻能勸道,“郡主莫要傷了自己。”


    雖然墨流軒裏,哪怕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物件兒,都是價值連城。


    但是流光心裏清楚,真正價值連城的是眼前的這位。


    這祖宗小時候,甚至連大她兩歲的小皇帝都敢欺負,將皇帝趕下龍椅自己爬上去坐著,對小皇帝頤指氣使。


    小皇帝找自家王爺理論,自家王爺隻是淡淡地說,“桀兒比嬌嬌大,要有皇帝的氣度,莫與嬌嬌一般見識。”


    可是自家偏心眼子的王爺,也不知道想一想,哪裏有一國之君被一個小奶娃娃欺負的慘兮兮的?


    徐嬌嬌砸了累了,墨流軒裏一片狼藉,一時間委屈地蹲在地上,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軒轅昊迴來,便瞧見她趴在自己的腿上,哭的可憐又無助。


    尤其瞧見她因為蹲下的動作,纖白的腳掌從褲管中露出,臉色不由地沉了幾分。


    冷漠地眸光掃過流光,帶著嗔怒與詰問。


    不過見流光一直低頭,眼珠子沒往不該看的地方瞅的時候,情緒又稍稍收斂了幾分。


    流光知道自家王爺怪自己,沒能安撫好這祖宗。


    在王爺的世界裏,辦事不力沒有辯解,於是隻能低頭認錯:


    “王爺,流光知錯,願意接受懲罰。”


    聽著流光的聲音,徐嬌嬌茫然地抬頭,一雙繡著海東青紋樣的靴子映入眼簾。


    再往上,哭的紅腫的核桃眼,對上他冰冷攝人又複雜的眸色,她倏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因為蹲得久而起的猛了,她有些眩暈,單薄的身子晃了晃,好在軒轅昊急忙攬住她的腰肢。


    鼻腔內瞬間充斥著,九皇叔身上的龍涎香味兒,不知為何今日龍涎香味兒格外濃重,這是她這輩子必須要逃離的氣息。


    徐嬌嬌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推開九皇叔的胸膛。


    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能再貪戀,這懷抱的溫暖。


    “你把翠兒怎麽樣了?”


    沉浸在濃濃的悲哀裏,她沒聽見自己推開他時他悶哼的聲音。


    軒轅昊抿著唇,“那丫頭知情不報,欺上瞞下,本王已經命人處罰了她。”


    處罰?


    九皇叔處罰人的手段,翠兒怎麽能承受得了?


    她迅速又紅了眼眶,顫著唇問道,“怎麽罰的?”


    軒轅昊盯著她紅彤彤的眸子,在她的眼中,一個丫頭的位置隻怕都比自己要高。


    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會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敵意?


    他壓下舌根的苦澀,冷冷地吐了一句,“打了板子而已,放心本王沒要了她的命。”


    “你告訴我翠兒在哪裏好不好?”,徐嬌嬌蹙眉看他,可憐巴巴地哀求。


    “在別處養著呢,若是嬌嬌聽話,等那丫頭恢複的差不多了,本王自然會讓她迴道你身邊伺候。若是嬌嬌不乖……”


    雖然九皇叔沒有把話說完,但是警告的意思,徐嬌嬌百分之百接收到了。


    看著捂著嘴跑出墨流軒的背影,九皇叔抿成直線的唇半天沒鬆開。


    “王爺,卑職這便去傳太醫。”


    聞著龍涎香都遮不住的血腥味兒,流光一急,轉身就要走。


    自家王爺雖然穿著墨色的蟒袍,衣裳和臉上都看不出來什麽。


    但是他知道方才小郡主推的那一把,將自家王爺的傷口又扯裂了開。


    “流光迴來”,軒轅昊出聲製止,“本王受傷的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


    流光有些無奈,王爺做出的決定,除了小郡主外,誰也改變不了。


    雖然王爺沒有說明“她”指的是誰,但是流光的心裏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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