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淼知道,他現在所處的世界,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是一個力量淩駕於律法的世界,這種情況,甚至遠比他穿越前在地球上所見所聞為甚,至少那裏還有一塊遮羞布。


    前混混頭子其實無心去做一個救世主,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是無法把握自己命運的弱者,他幫不了他們也不想成為高尚的存在。


    隻是,畢竟齊淼是一個穿越者,還是一個身為混混頭子講慣了義氣的穿越者,他的思維方式,永遠不可能和這個大陸的土著貴族一樣,充滿了得與失的計較。


    黑老大的作風在酒精的刺激下顯露無疑,齊淼高高掄起的這一個瓶子就這麽硬生生劈中了弗朗哥的後腦勺,一聲足以讓所有的圍觀者都牙酸的悶響傳來,血紅的酒液和暗色調的遮光玻璃四下飛濺,而風紀官大人也趄趄趔趔地前衝了4、5步,有些搖搖欲墜。


    法師畢竟是法師,就算身體會被周身的元素潛移默化地改造,依舊吃不住齊淼這麽有殺傷力的一擊。


    再加上這位宰相之子估計從小到大沒有遇到過這樣的襲擊事件,他的反應和齊淼在酒館中見到的那些魔法學徒都不能比,混混頭子又是打慣了亂拳的人,這一出手是高抬腿輕落腳,不帶絲毫火氣和風聲,頓時就讓弗朗哥吃了個悶虧。


    圍觀的學生已經超過了三十個,這裏麵固然有看了一眼就一臉緊張躲得老遠的新嫩菜鳥,但那種唯恐天下不亂,還笑嘻嘻奉上口哨與叫好的老油子也大有人在。


    這些人多半是入學2年以上的老生,有過冒險經曆的也不在少數,即便還不能算是合格的戰鬥法師,但多多少少也都有過與人動手的經曆,現在正是好事的年紀,更何況齊淼扁的職位還是學院中人人都要翻白眼的風紀官,當然要喝彩助威。


    一塊酒瓶上崩落的碎玻璃片彈飛在一旁的菲查倫王子手上,從來隻有欺負別人,還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的王子殿下手一抖,差點就喊出來“遇襲,有刺客”這樣的話。


    這時,被齊淼敲了個七葷八素的弗朗哥風紀官閣下,終於清醒了過來,那有如藝術家般的一頭金發,沾滿了暗紅的酒液,顯得狼狽不堪,後頸上還有滿肩的玻璃渣子,豬肝色的臉上布滿了陰雲和怒火。


    “賤民,你死定了!”風紀官沒有了法師的優雅,唿吸粗重,雙眼血紅。


    出了一口惡氣,齊淼反而不生氣了,他擠眉弄眼地盯著弗朗哥,嘿嘿譏諷道:“風度,注意您的儀態,風紀官閣下,要是我,就先大聲嚷嚷著亂扣帽子定罪名,而不是這麽毫無意義的威脅。”


    “毫無意義的威脅?”弗朗哥繼續獰視著齊淼:“就算你已經是1級的魔法師,我還是可以讓你在悔恨中死去,並且沒有人能來追求你的死因,賤民!”


    “你才是賤貨,一次打不醒是吧,老子再來!”齊淼得意地嘿嘿悶笑兩聲,掄著已經開裂的酒瓶子再次衝了上去。


    弗朗哥看到齊淼的動作,惡毒而不屑地眯了眯眼睛,抽出了自己的法杖。


    沒有一句廢話,弗朗哥直接開始了魔法的吟唱,在他刻意壓低的聲調裏,有一種讓人渾身上下不舒服的陰森,就如同冥界使者的召喚。


    “凝!”,弗朗哥的一聲輕叱,水藍色的霧氣在他的手指上凝聚起來,隨著他的精神引導,周圍更多的水元素以驚人的速度匯聚過來,無休無止。


    片刻間,這團水元素就匯集壯大,然後拉長變細,隨著台上溫度的降低,原本水藍的顏色也漸漸褪去,變成了無色的冰之長槍。


    弗朗哥眼中的嘲諷之色更濃了,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賤民與其稱之為法師,還不如當他是個混跡市井的無賴流氓,對付中級法師,居然也這麽愣頭愣腦地衝了上來,他以為還能偷襲得手嗎?


    而就在這一杆冰之長槍即將凝結成形,飆射而出的時候,齊淼也衝到了弗朗哥的身前,兩人中間隔著一杆散發著森寒氣息的冰槍。


    風紀官的嘲諷頃刻間變成了不可思議的驚駭之色,因為就在他冰槍即將成形的前一刻,一股不屬於他控製的水元素被注入了他的魔法之中,並且還是被注入在元素平衡位置上的關鍵節點那裏。


    於是弗朗哥的魔法瞬間崩散,他自己也被暴亂的元素逆流傷的不輕,甚至連之前剛剛激發的一個3級魔法護盾都維持不住,而一同彌散在了空氣裏。


    “你,你……”弗朗哥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為什麽魔法師施法時害怕被打擾,就是因為任何魔法本身都有失衡和紊亂的危險,雖然現有的魔法,其元素擺列結構都已經是最最合理最最成熟了,但隻要被對手抓住了元素排列結構的關鍵節點,在這一點上給與撬動杠杆的一擊,那麽這個魔法就會瞬間崩散。


    不過話又說迴來,即使是同一個魔法,在不同的法師手上,施放的手法,耗時,乃至於元素平衡點,都會有各自的不同,在臨戰時抓住對手魔法的致命點進行直接打擊,即便是聖域法師也未必做得到。


    這樣的能力,在各個種族的史籍中,都有著不同的稱唿——“破魔雙瞳”,“直死魔眼”,“毀滅凝視”,“阿基米德之觸”……最後一種說法,就是法師們通用的稱謂,因為依靠阿基米德公式,任何一個魔法在某個時刻用某種精神力頻率引發的元素節點,都能夠被計算出來,隻不過既勞心又耗時罷了。


    而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無一不是在曆史的羊皮卷中留下璀璨一筆的傳奇強者,這個混混一樣的平民法師,怎麽可能擁有這個能力?


    趁著弗朗哥還在發呆,身上的防禦魔法也崩散的大好時機,齊淼上前又是一瓶子摁實在弗朗哥的太陽**上,然後跟上一腳把風紀官踹成了隻蝦米。


    一開始裝模作樣,流氓架勢十足,本來就是齊淼扯來當幌子的舉動,隻有這樣,眼前的5級法師才會不去刻意加強對元素的控製,才會在元素流向和排列中露出破綻。


    其實他本來是想再用一個水球解決問題的,無奈被自己偷襲過後,這位宰相公子就激發了一個似乎是固化在裝備上的防禦魔法,讓齊淼沒法投機取巧,隻好在對方的攻擊魔法上大做文章。


    好在那個什麽陰陽寶鑒中的陽鑒,似乎真的融合在了自己的身體裏,這幾天下來,齊淼感覺自己對於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元素流動又敏感了許多,他的那些低級法師同學施法時,那些元素排序的過程,魔力流動的脈絡,幾乎都能在他腦海中顯現出來。


    這才讓他對著弗朗哥時有恃無恐,再說了,即便自己對付不了他,還有聖桑那個老家夥不是,這個火係大魔導已經三番五次威脅利誘齊淼做他的弟子了。


    就在混混頭子想要繼續施暴的時候,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很明顯還用上了氣係魔法中的擴音術:“住手!”


    看到來人身上那黑色的高級法師袍,齊淼想了一想,還是賣了個麵子,不過他的一隻腳克隆了弗朗哥5分鍾前的動作,在一張臉上不動聲色地碾了一下。


    這次是弗朗哥的臉,天道好輪迴。


    “你,你,你叫什麽名字?”在風翼和迅捷術的雙重推動下,急匆匆趕來的老法師看到了齊淼最後一下的小動作,頓時臉就青了:“居然襲擊毆打學院風紀官!”


    齊淼撣了撣髒兮兮的法師袍,嗬嗬一笑:“聖桑!”


    老法師明顯被噎了一下:“無禮!聖桑大師的名字也是你能隨便玩笑的?你怎麽不叫蘇格拉底?最後問你一次,你叫什麽名字!”


    齊淼攤攤手:“蘇格拉底!”


    周圍的學生再也忍不住,轟然笑成了一片,而老法師的臉卻皺成了一顆陳年核桃。


    ……


    最後,老法師還是轟走了圍著看熱鬧的學生們,然後不知道拿出了什麽魔法道具,學院中,一直是魔法導師們用來辦公的通天塔7層亮了起來,而齊淼,薩拉,弗朗哥也被帶到了那裏。


    這一刻,似乎整個校園都活了起來。


    鬧劇遠沒有結束,這才是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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