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是被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公公給送到宮外的,迴頭看一眼剛才出來的地方,依舊如墜夢中。


    剛才他竟然與皇帝並肩坐在地上,這不是做夢是什麽。哆嗦著爬上騾車,習慣的拍了下騾子的屁股,它便自己動了起來。


    直到騾車走出皇宮的範圍,大牛才迴過神來,發現這騾子是在往自家的方向走。


    遠遠的他看見欣欣站在家門口正張望著,看到騾車往這邊走著迎了過來,大牛笑了。


    把騾車卸了,將騾子係到牲口棚中、車廂推到一邊的棚子裏,又給騾子喂些草料。


    “娘子,迴屋。”


    欣欣看到大牛顯得興奮卻已現疲憊之態,夫妻二人正要關了大門進屋,大門外玉家、龐家兩家的管家帶著下人進來了。


    “徐老爺、徐娘子,我家老爺傳迴消息聖旨一會兒就到,讓我們過來幫忙。”


    聖旨?


    大牛呆愣在那裏,雖然之前也見過,可那是給自家弟弟的,也沒見什麽儀式啥的,弟弟在自家院中便接了。


    龐、玉兩家的下人都是做慣了的,又帶來了香燭祭品,現在一一擺出來。大門外便又有動靜,順著大門進來一隊太監服飾的人。


    當先一人身著絳紫袍服、腳踏長靴、手托明黃卷軸大步走了進來,


    “聖旨到,徐家接旨。”


    來人直接在香案前站定,大牛、欣欣跪倒磕頭,萬公公看了一眼展開聖旨直接開讀,


    “奉天承諭、皇帝詔曰:茲有綏靖州黑山村民徐大牛,獻上玉米、紅薯有功於社稷,今特此賜下京郊良田五百畝,賜封侍農伯,白銀兩千兩。欽此。”


    “這是新科狀元、探花的兄長劉大牛家嗎?”


    送走了前來宣旨的萬公公,又送走了前來幫忙的玉、龐兩家的下人。大牛夫妻二人還沒有來得及迴到院中,從胡同口駛來一輛馬車,停在了他們麵前。


    大牛麵對來人點頭,


    “我就是劉大牛,這裏正是新科狀元、探花的家,請問你們有事嗎?”


    來人聽了便是放鬆的一笑,


    “終於找到了,我們是綏靖州那裏來的,黑山村的村長讓我給你們帶來了三口大箱子。也沒有具體地址,隻讓我們找今科的狀元、探花。我們好不容易探聽到你們住在這裏,東西我們總算是送到了。”


    鏢局的人幫著將三口大箱子抬到了院子裏,欣欣親自執筆寫了封迴信,交給了鏢行的人,


    “勞煩你們幫著帶給黑山村村長,拜托。”


    夫妻二人送走了鏢行的人才算是關了大門再次進了院中,他們直接坐在院中的台階上歇息了一會。


    “夫君,我打開看看,村長爺爺給捎來了什麽?”


    離著家這麽遠,還能接到來自老家的禮物,他們還是很高興的。


    “幹豆角、幹豇豆、葫蘆條,……玉米、……紅薯。”


    欣欣一一打開了箱子,尤其到最後一口箱子,看到紅薯時她真的高興了。剛才皇帝封賞了五百畝地,她還正琢磨著些什麽呢。


    “夫君,明日你便弄好了溫床,咱們育紅薯苗吧。”


    大牛看著箱子裏的紅薯點頭,


    “應該還來得及,我立馬套車去買些材料迴來,娘子先在家中收拾一下,便把溫床安在那間閑置的西廂中。”


    皇帝看了一眼禦案上尚未批示的折子,揉了揉太陽穴,


    “萬歲,奴才侍候您。”


    皇帝擺擺手,


    “朕出去走走,你們不用跟著。”


    皇帝有話哪裏會有人還敢大膽跟隨,皇帝一人出了乾清宮一人獨自行走在宮道之上。他自小便生活在宮中,道路自也是熟悉的。


    左拐右繞之下竟是躲避開了所有巡視的禦林軍,來到了太子居住的宮門前。


    這裏他有多久未來過了,宮內侍衛們巡視是有特定路線的。而且據皇帝所知,他的這個太子的居所並不固定。


    雖有太子妃、良娣,可是少有夜宿的,多是獨自一人夜宿。他在心中點點頭,想要站在最高端必然會有所舍棄。


    太子宮中突然響起了一陣狼嚎,侍衛們一陣忙亂過後什麽也沒有尋到,在太子訓斥了幾句後各自歸位。


    太子揮手斥退了身邊的宮女、太監,又打開了門,皇帝直接閃進了殿內。


    “父皇。”


    太子並不驚訝,隻是他的父皇好久沒有用這個信號了。皇帝在太子宮中待了有兩刻多鍾才離開,太子獨自站在殿內,原本高大的身影顯得孤零零的。


    他的心也確實如此,誰說繁華中沒有孤涼的。


    皇帝再現身形又是一番莊嚴帝王模樣,他熬夜至半夜批示了所有的奏折,才在太監們的服侍下睡下。


    “萬歲,今夜……”


    皇帝擺擺手,


    “不用了,朕想清靜下。”


    暫時他不想見哪個嬪妃,他知道他們的心思。


    黑山村老村長拿著手中的信再次看了一遍,


    “老大,大牛家的宅子給照看好了,他家的田地大牛已經捐給村裏做祭田了,所得的銀兩要先蓋所書塾,往後村裏凡有天賦的孩子都可以在書塾中念書。請先生的費用便從祭田中出,族中有困難子弟,凡有資質、品格良好的,也可以用這些銀兩作為供給之用。”


    村長歎了口氣,


    “老大啊,其實資源、天祿念書所費原本說好是族中供給的。可實際上,並沒有花費族中一文銅板,這個你要心中有數。”


    “爹,兒子記住了。”


    “你得記住,這人情是越用越薄。”


    *** ***


    欣欣站在自家的田地前,這片田地便是六年前當今賞賜下來的。他們夫妻二人直接自己管理,當年便出銀子置辦了全套的農具、購買了三頭牛,又雇傭了六戶長工幫著幹活。


    這六年下來收成都不錯,今年雖有些幹旱,他們多種植了抗旱的紅薯,粟、黍、高粱也比往年要種得多。


    反倒是往年欣欣比較喜歡的紅豆、綠豆、大豆,這類作物根本沒有種植,而是騰出了地方給其他的作物。


    有著欣欣在,他家的種子已經是幾度改良,畝產都要比別人家多上一倍不止。每年都會賣掉大部分的收獲,被人當成種子買走,他們自家再從糧店購買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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