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領著兩個弟弟在村子裏拜了一圈兒的年,大家聽說今年倆人都要參加科舉,都沒有過多的糾纏說話,三人得以早早的拜完年迴了家中。


    “噓,小聲,不要吵。”


    連來家中拜年的小孩子也被囑咐了又囑咐,都有大孩子帶著過來拜年,完事兒後又一窩蜂的離開,順帶著帶走了三歲的家鴻。


    家鴻很奇怪,不太喜歡跟同齡的孩子玩兒,隻喜歡跟在年齡比他大的孩子後麵跑。他機靈也不吵鬧,摔了也不哭,村子裏的孩子也願意帶著。


    時日長了,總有孩子過來尋他,隱隱有孩子王的派頭了。


    “娘親,我迴來了。”


    懷裏兜了一小袍子的零嘴兒的家鴻,迴頭揮揮小爪子,


    “你們迴去吧,也不要再在外麵玩兒了,這幾天我要跟二叔、舅舅在家,就不出去了,你們的功課不能落下了,後果你們知道的。”


    三四個大了他兩三歲的孩子,無不點頭轉身飛跑離開,他們汗顏竟然不如一個三歲的孩子。


    見到小夥伴們飛跑著離開,小家鴻才跑進了院子,用他那稚嫩的嗓音高喊,


    “娘親,我得的最多,拿給你吃。”


    嘩啦一聲,小家鴻將都在袍子裏的東西倒在了炕上,有花生、有糖果,還有地瓜幹、野果啥的。


    村子裏也沒有什麽太好的零嘴,這些都是各家準備給來拜年的小孩子高興的,哪家都會準備。


    “那是看你小,給你少了怕你哭。”


    家鴻聽了這話很不樂意,


    “我才不會哭,小孩子才會哭鼻子。”


    “好,好,隻有小孩子才會哭鼻子,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個大孩子。”


    欣欣看了看外麵的太陽,快要到午時了,她下了地,點了下家鴻的小鼻子,


    “娘親去煮蔬菜粥,你要不要喝一碗。”


    “要,要。”


    “鴻兒去問問你小姑。”


    家鴻跑著去尋娟兒了,欣欣去煮青菜粥。


    每日的中午、晚上,她都會煮些青菜粥,或是碎肉粥、核桃粥什麽的。或是少取了一小點兒人參,熬成參湯給兩個弟弟補身子。


    “嫂嫂,我們隻是坐在這裏又不累,你就不要麻煩了,迴家這幾日我倆都感覺胖了。”


    聽到自家小叔子如果說,欣欣上下打量了倆人一頓,差點把人給看毛了,


    “哪裏胖了,現在這樣才是正常的。誰說念書不苦了,這是天下最苦的差事了。”


    欣欣端著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小盤剛煮好的粥,還有兩副碗筷,圍繞著天祿、知源轉悠了兩圈。


    倆人手快的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欣欣把托盤放在桌上親手盛了兩碗粥過去,


    “你們吃,我在這兒坐坐,一會你們吃完了我直接端走。”


    欣欣很優雅的坐在那裏,一張櫻紅的唇不斷的開合,


    “我要端走的是空盆、空碗,你們倆盡力就好。”


    其實欣欣端來的也不多,是倆人的一餐之量,隻不過是在裏麵特意撒了些熟肉碎在裏麵。


    “大嫂,你不用特意費事兒的,我們吃什麽都可以。”


    隻一口兩人都吃出了多加了的料,欣欣抬頭看了一眼,隻有兩個字,


    “吃吧。”


    而後在這個小書房中轉悠了起來,這裏是兩個弟弟崛起的足跡。


    三字經、弟子規、《詩經》、尚書、……,這些都是手抄本,裏麵的字跡由稚嫩到成熟,由模仿到擁有自己的風骨。


    這一路走來,其中的艱辛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倆了。我知道你們很用功,也很在意這次的科舉,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也要做到張弛有度。弦一旦繃得太緊了,並不是什麽好事兒。”


    “知道了,長姐(嫂嫂),我們受教。”


    倆人都很敬重欣欣,目送她出了書房,對視一眼齊齊迴到自己原本的事情中。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欣欣點了根蠟燭在自己的繡架前,低頭繼續繡花。


    這些年她沒有放棄繡花賺錢,隻不過不再接活了,而是自己做了繡樣來繡,隻看哪家給的多,她就會將之出手。


    當下她繡的是牡丹花海,繡品的白描由她自己親自執筆,裏麵集了各色她所知道的品種的牡丹。


    現在已經接近尾聲,果真是爭奇鬥豔,姿態各異,全盛開放的、含苞待放的、剛剛展露的、正要盛開的、正在盛開的。


    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腰,估計了下時辰她起身向外走,已經快要人定了呢。


    出了臥室的門進了灶間,打開房子的前門,看了眼東廂的書房,果然燈還是亮著的。


    材料是在吃過晚飯便準備好的,今日是蘑菇肉末粥。


    點火煮粥一頓輕手輕腳的忙碌之後,欣欣盛了兩碗粥出來,端著往書房而去。


    今天來開門的是知源,


    “嫂嫂,這麽晚了你還沒有休息,真是勞累了。”


    伸手接過托盤,端著走到桌前,天祿已經收拾出來一角,欣欣進來站在門口,並沒有要多待的意思。


    “你們倆也不要太晚了,吃了宵夜也早些睡吧,快人定了。”


    “知道了,長姐(嫂嫂),我們吃了把這一點兒結尾便去休息,你先去休息吧。”


    從正月初一開始天祿、知源就沒有一日閑下來過,書房的燈不到子時不會熄,欣欣心疼便每日粥湯茶水不斷,生怕他們倆熬壞了身子。


    初五吃過午飯欣欣、大牛、娟兒,再加上小不點兒家鴻,一起送走了天祿、知源,他們依舊是兩匹馬馱了欣欣給準備的吃食、衣物。


    二月寒風依舊料峭,欣欣再一次確認,


    “二弟,你真的不用你大哥陪著去嗎?”


    臉上的擔心表露無遺,


    “嫂嫂,我已經長大了,我自己可以的。嫂嫂放心,隻是個童生縣試而已,不是什麽大場麵。”


    徐知源表現得很淡定,似乎縣試隻是他老師的一次小測驗。


    “真是長大了,好,隻是你自己一人在外,凡事都要多留意。”


    徐知源抱拳行禮,


    “是,嫂嫂,我知道的。我這就走了。”


    知源打馬而走,欣欣望向遠走的方向久久沒有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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