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春花秋月夏雨冬雪。


    已經長到九歲了的娟兒,早已褪去了兒時的稚嫩,長成一個還略帶著青稚的小姑娘。


    她剛剛從一家繡坊出來,掂了掂手中的荷包。


    “去買斤豬肉便迴家,否則長嫂又要擔心了。”


    “你呀,張嘴閉嘴都是你嫂嫂。”


    徐春花拉著徐娟的手一起向墟市走去,被徐娟白了一眼,


    “我家嫂嫂一人在家帶著鴻兒,很辛苦的。”


    想到時臉小學究模樣的侄兒,娟兒就頭大,也不知隨了哪個,隻有三歲大就被自家嫂嫂教得會背百家姓。


    可想到當初大嫂生小侄時她即使是被關在自己的屋中,都能聽到的慘叫聲,便更加心疼起自家嫂嫂了。


    那一夜她至今記得,她半夜睡醒過來依舊聽得見大嫂疼痛的壓抑的喊叫聲。


    看到大嫂對小侄徐家鴻疼愛得如眼珠子一樣,她也愛屋及烏的喜歡小侄子。


    “割二斤五花肉。”


    她的繡藝是大嫂親手所教,小小年紀已經頗有些名氣,隻是大嫂家教很嚴,堅決不讓她出來做繡娘,隻允許她接些小的散活。


    最為重要的是,並不允許她展露出真實本領來。而且所得的銅板,隻要求她不能胡亂花用,並不會要求上交。


    因此在村中的一眾同齡小姑娘中,她是絕對的富婆。


    “再來二斤瘦肉,大叔,你家那大骨頭了搭給我吧。你瞧,我在你這裏買了這許多豬肉,我還經常光顧你的生意,總要照顧一下吧。”


    肉攤老板被她纏得沒辦法,這小姑娘也確實總是來照顧他的生意,伸手撿過四五根大筒骨綁好,放進了娟兒提著的籃子裏。


    “小姑娘,你又來鎮上了,可要早些迴家別讓你家裏人擔心。”


    欣欣甜美一笑,晃瞎了肉攤大叔的眼,又扔了根筒骨進去。


    反正這骨頭賣不掉,他也是拿迴家喂狗的。


    “大叔,這骨頭砍成兩段燉湯,給家裏的老人、孩子喝很好的。你看我長這麽高,都是我家大嫂從小給我喝骨頭湯。”


    娟兒甩下這一句話拉著徐春花一道迴了村了。


    “春花,我又想到一樣絡子花樣,迴去後我教你,你也用點心。我家大嫂允許我教你繡花,你也學得用心些。”


    “娟姐,我已經很用心了,不幹活的時候都在練習了。”


    娟兒看了眼春花的手,心中對大嫂又莫名的起了感激。


    村裏的姑娘大概隻有她的手,沒有被磨得粗糙起來。她在心中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娟兒,我能學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已經比我娘還有嫂子們強多了。”


    “也是我家二哥和你大哥要好,才會讓我帶你的。”


    說到這個春花也沉默了,大哥走時她尚年幼還不知事兒,印象已經不深了,隻記得自己有個大哥,自家也是自打大哥走後日子好了不少。


    在村頭兩個小姑娘搖手告別,娟兒提著籃子迴家,春花繼續向村裏走去,迴頭看向村頭的院落眼中都是羨慕。


    走到自家大門前娟兒看見大門被洞開,裏麵傳來愉悅的說話聲。高亢的聲音,顯示著說話之人精神有多興奮。


    “瘦了,也高了,不過更精神了。”


    這是大嫂的聲音,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大嫂如此興奮的聲音。


    這樣……


    “難道是天祿哥哥迴來了!”


    心下一動,想到那個記憶中永遠溫柔的教他識字,告訴她孝之大義的白淨哥哥。


    她腳下的步伐也快了起來,將籃子順手放在了灶間,人直接奔進了說話之聲傳來的地方——堂屋。


    門簾被一雙白嫩玉手掀開,娟兒的視線中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比自家大哥還要高些。


    聽到門口的聲音屋裏人的視線看了過來,一個久違的略帶著些陌生的熟悉人影出現在娟兒的視線中。


    四年過去天祿有了很大的變化,可是麵容沒有太大的變化,變化的是身上的氣質。


    一身淡藍錦綢書生袍,手拿搖扇,依舊白淨的麵龐。站在那裏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儒雅書生氣,似乎飄蕩著一陣陣的書香。


    一雙明眸圓睜,探視的看過來,帶著洞察世事的了然。


    “天祿哥哥,你終於迴來了。”


    “娟兒妹妹,真是女大十八變,比四年前要漂亮得多了。”


    雙方同時出口,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這也許就是親人間的默契,即使遠隔了時間的距離,依舊能夠識得彼此。


    “三妹看到天祿哥迴來,就看不到二哥了嗎?這可真是讓我傷心。”


    一道調侃的聲音傳來,坐在一邊椅子上的徐知源耍寶的站了起來。


    調侃的語氣卻絲毫沒有破壞他身上渾然一體的書生氣,倒是多添了一份活潑,少了一份書生的板正,顯得整個人充滿了生氣。


    “二哥,天祿哥哥,你們一起迴來了?”


    “嗯,我和你天祿哥的老師,竟是童年相識的至交好友,那種打也打不散的那種。”


    開口解釋的還是知源,這一點他也是今日才知曉,還自在知道消息的興奮之中。


    “姑姑。”


    一個身影小炮彈般的衝了過來,遠遠的伸出手撲向娟兒。


    她也笑著伸出手,將衝過來的侄兒徐家鴻接進了懷裏。


    “你個小壞蛋,下次慢點兒,姑姑都要接不住你了。”


    欣欣在後麵點數著自家兒子,伸出預備要抓人的手隻能無奈的放下。


    小家夥靠在娟兒的懷裏,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不時的看一眼天祿,再看一眼知源,充滿了探知的興趣,沒有絲毫的膽怯。


    娟兒也低頭輕聲責怪於他,


    “鴻兒,下次不能再這麽衝著姑姑撲過來了。你是大孩子了,力氣也大了,姑姑接不住會摔跤的,你不會想看到姑姑摔跤吧。”


    “不了,家鴻記住了,下次不會了。”


    大家坐在這裏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著離別的話,不時的逗弄下家中最小的人兒,徐家鴻這個娃。


    “我去做飯,你們久別重逢在這裏先說話。”


    欣欣起身向外走,想著今日要做頓好的,慶祝一家終於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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