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過後的白杉鎮萬籟俱靜,即使是草叢中的絲絲蟲鳴也變得壓抑而輕緩,大街小巷中那些平日裏通宵營業的酒館夜店也在某些有心人的勸誡下早早關上了店門,此時的白杉鎮隻剩下些許居無定所的貓狗還在街上遊蕩。


    身穿一件隱隱散發著黑氣的全身重甲,桑德斯目光森冷地看著矗立在夜色中的尼克萊爾莊園,他的身邊大約二十名身材高大穿著全套重甲的戰士正肅然而立,看他們沉著平靜的眼神和布滿老繭的手掌顯然是一群曆經刻苦訓練的精銳。


    桑德斯作為一名一等騎士,也擁有一個村莊的封地,自他得到這片土地之後,他便從村民中選拔從事鐵匠獵手等職業的青壯村民作為直屬於桑德斯家族的私軍戰士,與尼克萊爾家族的半職業軍人不同,這些青壯村民擁有豐厚的軍餉,他們放棄了原先的職業,********地接受著嚴格的軍事訓練,如今這些已經三十許歲的戰士正處於一生中最為年富力強的階段,他們鎧甲刀槍是桑德斯花了大價錢購置的公國主戰軍團的製式裝備,又在桑德斯的刻意籠絡下對他無比忠誠,他們每一個人的戰鬥力都能碾壓同階的大部分對手,在桑德斯眼中,這些戰士就是他賴以刺穿杜蘭心髒的尖刀。


    而在這些戰士的身邊,尼克萊爾家族私軍的統領也帶著麾下近百名私軍戰士默默地站著,隻是這些本就不算精銳的戰士在白天對山林獵場的搜索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此時雖然已經恢複了些許但不少人的麵色依然隱隱有些發白,顯然,這些人的戰鬥力比起身邊的同僚明顯要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桑德斯冷光四射的眸子看向這群戰鬥力大損的私軍,他很清楚在安德魯騎士麾下也同樣有一群極其精銳的戰士,盡管桑德斯相信自己精心培養的私軍戰士戰鬥力勝過對方,但想來即便能贏也是慘勝,他可不想讓這些花了自己大筆心血大把金幣的戰士損耗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廝殺中。


    這個時候就該是這群尼克萊爾家族私軍上場的時候了,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去消耗敵人的體力,而自己麾下的精銳戰士就能輕鬆幹掉那些強大的敵人,斬下杜蘭的頭顱,進而在自己成為了桑德斯子爵大人後,成為他統治整個子爵領的有力武器,至於那些尼克萊爾家族私軍會怎麽樣他倒不是很在意,反正隻是一群花了點錢就投靠過來的牆頭草而已,他們的性命又有誰會在乎呢。


    而就在桑德斯腦海中翻騰著把這群私軍送上去當炮灰的可怕念頭時,一個腦袋刮得精光整張麵孔被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將整張麵孔一分兩半的中年人帶著數十名身著漆黑皮甲的兇橫壯漢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一見桑德斯,這名同樣穿著一身漆黑皮甲的中年人就溫和的笑道:“親愛的桑德斯,我們又見麵了。”


    盡管他的笑容溫和可親,但那隨著笑容蠕動著的傷疤還是讓人心中不由冒出一股寒意。


    心中微微一驚,桑德斯連忙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道:“海格團長,桑德斯向您致敬。”


    這被一道刀疤破了相的中年人便是黑山盜匪團的團長海格,也是桑德斯和比利的頂頭上司,雖然在投靠了杜蘭的父親紮克子爵後桑德斯已經脫離黑山盜匪團,但他心中對海格始終懷有十分的忌憚。


    這個外表溫和儒雅的中年人內裏卻是個十足的變態,他平日帶著麾下盜匪劫掠商隊,不僅搶劫金錢貨物,甚至年輕貌美的男子女子也在他的狩獵範圍之內,而這些落入他手中的人那是別想留下一個囫圇模樣的。


    不論身份地位,這些人在他們臨死前都會受到極其變態的折磨,從前桑德斯在盜匪團中還隻是個打雜的小嘍囉時,就曾經替海格收殮過哪些被他折磨而死的人,那些已經不成人形的模糊肉塊險些讓桑德斯留下心理陰影,而自從兩年前襲殺紮克子爵夫婦被人破了相之後,海格比起先前也變得更加的邪惡與變態。


    溫和的笑了笑,海格朝桑德斯擺了擺手道:“不用多禮不用多禮,你馬上就將成為尊貴的子爵閣下,向我這樣的山野鄉民行禮算什麽呢。”


    桑德斯動作微微一窒,這話似乎有著些許弦外之音啊,隻是如今還要仰仗海格助力的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連忙接口道:“桑德斯能有今天全靠海格團長當年的提攜,如果有什麽是我能幫上忙的請您盡管開口。”


    見桑德斯如此上道,海格醜陋的麵孔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和聲笑道:“桑德斯你既然還念著我這個老團長,我要是再客氣就顯得生分了,你也知道,我們黑山盜匪團受那位大人的雇傭滅掉尼克萊爾家族,這是拒絕不得的,但是說起來我和這個家族還算有幾分淵源。”


    手指隨意翻動著臉上破損的皮肉,海格咧嘴笑道:“當年護著那位尼克萊爾子爵的大騎士給我留下了這道傷疤,如今見了故人之後,我總要關照一下,等攻下尼克萊爾莊園後,把杜蘭交給我吧,當年他爹娘死得早,現在就讓這孩子來還這筆債吧。”


    “這……”桑德斯眉頭一皺,這個死變態向來喜歡從精神和肉體折磨他的俘虜,落在他手中的人往往會被淩虐數日才能咽下最後一口氣,如今那個可能與杜蘭達成協議的大家族隨時會派出援軍,又哪裏有時間讓海格在杜蘭身上發泄他的變態欲望。


    “這個時間我會把把握好的,今天天亮前一定讓那小子咽下最後一口氣,絕不會耽擱兄弟你的大事。”眼看桑德斯麵露難色,海格輕輕一笑拋出了他的籌碼:“如果能讓大哥我得償心願,這一次的酬勞除了我們該得的那份,尼克萊爾家族內庫中的藏寶我分毫不取。”


    桑德斯眼睛一亮,海格這變態為了杜蘭竟然連尼克萊爾家的藏寶都不要了,這是有多深的恨意,心裏為杜蘭默哀了一秒鍾,雖然他不想橫生枝節,但如果能在天亮前幹掉杜蘭那應該就沒有任何問題。


    臉上浮現一抹笑容,桑德斯點了點頭道:“既然大哥您都說道這個份上了,兄弟我也樂意成人之美,隻要擒下杜蘭那小子,天亮之前他就歸您了。”眼看海格為了跟他套近乎放下了團長的架子,他也索性順杆子往上爬,直接與海格兄弟相稱。


    見桑德斯點了頭,海格不由露出一抹喜色,對著身後那群滿臉戾色的兇悍匪徒大喝道:“弟兄們給我聽好了,待會衝進尼克萊爾莊園務必奮勇殺敵,那些女人金幣珠寶誰搶到的就是誰的,但是杜蘭那小子必須給我生擒了,哪位弟兄能擒下那小子除了那位大人的賞賜之外,我海格自己再拿出兩千金幣!”


    隨著海格的懸賞放出,這群悍匪的心髒都驟然一縮,他們跟著海格賣命可不是為了弘揚社會正能量實現偉大沃森夢,而是為了得到更多黃燦燦的金幣亮閃閃的銀幣和香噴噴的美人,為了這些東西不要說那些貴族就是海格本人他們都敢上去捅他個三刀六洞的,而現在隻要衝進這座小貴族的莊園,擒下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貴族,他們就能得到整整兩千金幣。


    兩千金幣對他們來說是什麽概念呢,每一次出門劫掠商隊得到的金幣貨物其中三成歸團長,另外三成歸屬一同出戰的副團長和各位小隊長,最後的四成才能由這些基層盜匪分配,而每一次他們可都是冒著生命危險衝在最前方,不知何時那些商隊護衛的刀劍和弓矢便會洞穿他們的心髒,兩千金幣對他們這些職業生涯隨時可能終結的盜匪來說可能是一生都掙不到的錢。


    他們的雙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隨著海格的一聲大喝,這群盜匪拔出腰間的長刀嗷嗷怪叫著衝向了尼克萊爾莊園。


    桑德斯眉頭一皺,雖然答應了把杜蘭交給海格,但他可不願意把擒下杜蘭的功勞讓給黑山盜匪團的人,轉過頭桑德斯對著一旁默然不語的尼克萊爾家族私軍統領低聲喝道:“你們也給我上,不要讓那群盜匪搶了先,誰能擒下杜蘭,我也拿出兩千金幣賞給你們。”


    那私軍統領眼中閃過一抹掙紮,他們畢竟是尼克萊爾子爵領中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投靠桑德斯暗地裏截殺杜蘭已經是令人不齒的行為,而現在如果他們與那群盜匪一同襲擊領主的莊園那便是扯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的公然叛變。


    身為貴族私軍勾結盜匪襲擊領主的莊園,這種事情一旦暴露他們的所有親人都會和他們一起被貴族法庭送上絞刑架,但看了看臉色冰冷的桑德斯和那些隱隱露出一縷殺意的騎士領私軍,此時何去何從可已經由不得他們了。


    咬了咬牙,這名私軍統領低喝道:“弟兄們跟我一起衝!”


    說罷抽出背負於身後的雙手大劍一馬當先帶著身後的大群私軍戰士衝向莊園大門。


    眼見這群私軍戰士衝了上去,桑德斯也大喝一聲,帶領著身邊的那群精悍武士向莊園衝去。


    而最近衝上去的海格等人此時已經到了莊園大門前,看著空蕩蕩無人值守的莊園大門,海格冷笑一聲,兩柄閃爍著漆黑冷芒的車輪重斧已經出現在他手中,與崔爾一樣,他也被那位神秘的大人物賜予了一件珍貴的儲物空間袋。


    海格低喝一聲,兩柄沉重短斧裹挾著劍士級巔峰的雄渾鬥氣朝著莊園的鐵製大門狠狠劈下,那普通的鐵門又哪堪一位巔峰劍士的全力一擊,伴隨著淒慘的爆裂聲,鐵門的殘骸轟然倒下,揚起大片塵土。


    看著黑黢黢似乎已經入睡的莊園,海格狂笑著喝道:“弟兄們衝啊,殺死一切敢於拿起刀槍的人,搶走所有的金幣和女人!”


    “想想看,你們平時隻能偶爾玩一玩那些破爛窯子裏的價值一兩個銀幣女人,而今天,你們能夠盡情寵愛那些平時隻能由貴族老爺享受的漂亮女仆,快快快!除了杜蘭那個小雜碎,給我把這個莊園裏的所有男人全部殺光!”


    想到傳說中那些嬌美白嫩經常會與那些有錢的大老爺們傳出些許風流韻事的貴族女仆,這群剽悍的盜匪們隻感覺渾身如同火燒一般,紅著眼睛舉起刀劍怪叫著衝進這座典雅的莊園。


    看著這群如同野獸般的盜匪,海格那張醜陋的麵孔上滿是大仇得報的扭曲快意,而就在這時他忽然看見莊園中心那座靜謐別墅的窗口突然噴出了一道刺目的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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