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柳山莊迴京已經是四天以後的事了，賀珩和駱英還要當值，他們是最早迴來的兩撥人。迴來的路上，倆人騎馬而行，因為是光天化日之下，所以言語間多少含糊了些。
駱英說：“迴去我想跟上頭說不當巡防兵了。”
“別！”賀珩說：“你這個位置還是很重要的。”
“可是，我真的……”
“兄弟！”賀珩說：“咱們這個園子不一定長久，如果哪天上頭的人換了，你覺得我的產業會不會被收迴？”
“你想清楚要繼續了嗎？”駱英臉上難得閃過些恐懼，“不如選個主上投靠。”
“你覺得老二和老三會放過我？還有小五，他也容不下我。”賀珩看著駱英，“如果事敗，你等就把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就是。”
駱英沉默了一會兒道：“賀兄，你且放心迴去！我為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多謝！”賀珩臉上帶了笑意，實際心裏也是沒底的。
進了城門，兩方人馬分開。賀珩帶著人迴了賀府，崔沂婷沒跟著一起迴來。
到了賀府大門前，門口站著繼夫人以及兩個少年少女。他們都帶著相似的笑容迎接，實際卻是防備、嫌棄和不屑的。
賀珩也不拆穿這群人的表情，繼夫人看到小廝牽了馬才迎上來。賀珩跳下馬對著她行禮，“母親。有勞母親在此等候，實在是兒子的不孝。”
繼夫人說：“我聽下人說沂婷懷孕了，人呢？怎麽沒同你一起迴來。”
“是懷孕了，但胎像不穩，大夫說不宜挪動，現在山上養幾日，等胎坐穩再迴來。”
“山上能有什麽好大夫，不能坐馬車還不能坐轎子嗎？”繼夫人說：“找幾個健壯的仆婦把沂婷抬迴來就是。”
“不必。”賀珩說：“等幾日而已。”
“這……山上也沒有好吃食。”
“母親放心，兒子都安排好了。”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賀瑕和賀瑜，說：“弟弟妹妹長高了。”
“兄長！”倆人被訓練的還欠缺些從容，就比如現在，嘴上恭敬目光都帶著不忿。
賀珩全當看不見，他說：“我得迴去了，明日要當值。”
“等一下。”見賀珩轉身就走，繼夫人忙叫住他。
“何事？”賀珩臉上露出一絲不耐。
繼夫人蹙眉，轉而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說：“珩兒，你我難得這一世的母子情分，到底何時竟生分至此？”
“何曾生分？”賀珩笑，“母親多慮了。”
繼夫人還想說什麽，賀珩已經走進了大門，徑直揮手跑走了。
一旁的賀瑕說：“母親，兒子還要讀書，這便走了。”
唯一的兒子離開，女兒也想溜走，被她一把抓住，“你去哪裏？你女兒家也要讀書嗎？”
“女兒要做刺繡……”
“咱們這樣的人家還用你縫補衣裳？”繼夫人拉著女兒，“就算要學刺繡，去我屋裏刺繡也是一樣的。”
轉天，天還沒亮賀珩就換了衣裳去皇宮當值。路上碰到了兩月不見的革池，他意氣風發，似乎比賀珩初見他時更加張揚。
“革統領。”賀珩拱手為禮。
“賀副統領！”革池笑眯眯地說：“我迴來了，你沒能繼續當這個禦林軍的統領，是不是心裏不服氣？”
“我哪敢？”賀珩尷尬地笑笑，“還沒恭喜革統領官複原職。”
“不光官複原職，我的俸祿還漲了一倍，也算因禍得福。”
賀珩想翻白眼，但還是尷尬的又說了句：“恭喜！”
革池說：“我在大牢裏的時候，你故意炫耀你被陛下看重，如今……”
“革統領，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賀珩說：“你的傷好了？”
“好的很。”革池耍了幾套簡單的拳，展示自己的英武。
“厲害，厲害。”賀珩加快腳步，不想跟革池多話。
倆人就這樣一不情二不願的閑聊，那種不和的氣氛被人看了一路。等到了營房，革池負責跟禦林軍其他人訓話，賀珩則是換了衣服去皇帝的書房當差。
到了皇帝的書房，賀珩沒精打采的站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剛站了沒多久，皇帝就下朝迴了書房，看到他皇帝眼前一亮，看清他的表情後又是不解。
“你這表情是何意？”皇帝一邊走向自己的桌案一邊說：“朕聽聞你妻子懷孕了，但朕瞧著你似乎不太高興。”
“啟稟陛下，妻子懷孕微臣自然高興。”賀珩說：“但微臣路上遇到了革統領……”
“噢？怎麽？”
“他似乎對微臣有諸多誤會。”
“什麽誤會？”
“他覺得微臣要做這個代統領是為了爭權。”賀珩一臉冤枉的說：“微臣哪是那個意思？微臣當時明明是想替陛下分憂。”
“你告訴朕這些事，難不成還想朕替你解釋？”
“微臣不敢。”賀珩說：“隻是跟陛下抱怨抱怨。”
皇帝挑眉，眼中有笑意，表情有些高興。他有很多個孩子，無論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他們何曾這樣跟他抱怨過，他們的那些抱怨都是告狀，都是為了達到目的。
雖然當父親很多年，但從未體會過簡單的父子之情，這也是皇帝越看賀珩越順眼的原因。
揮手讓賀珩退下，皇帝開始批改今日的奏疏。
其實他算比較勤勉的皇帝了，奈何做皇子時不受重視，有些東西還是當了皇帝後學的，因此處理小事的能力很好，大事就稀裏糊塗的。
但出現在他禦案上的哪有小事，都是大事，這就讓他頗為頭疼，甚至焦頭爛額。於是很多事難免被忽略，甚至任由下麵的人糊弄，就比如江南秋闈那件事。
秋闈是為國家選育人才，有人從中牟利，甚至草菅人命，皇帝呢，看著已經把事情解決的奏疏就直接讓過了，至於什麽三皇子妃牽涉其中，更是壓根沒放在心上。
事情都解決了還要趕盡殺絕不成？
太陽落山前，皇帝放賀珩歸家。
走在皇宮的大道上，賀珩感受著隱隱的秋涼，心情沉重了許多。
“怎的了？”革池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邊。
“無事。”賀珩歎了口氣。
革池說：“我也不問你了。先說我這邊的事……”
“什麽事？”賀珩看了革池一眼。
“宮裏的美人娘娘讓我給你帶話，她說陛下在用丹藥。”
賀珩轉頭看向革池，“你說真的？”
“是。”革池說：“你盡快決斷你我二人投靠哪位皇子，我看陛下這樣半年內必定會立太子。”
賀珩抿唇思索良久後，說：“再等等看，不是還有半年嗎？”
駱英說：“迴去我想跟上頭說不當巡防兵了。”
“別！”賀珩說：“你這個位置還是很重要的。”
“可是，我真的……”
“兄弟！”賀珩說：“咱們這個園子不一定長久，如果哪天上頭的人換了，你覺得我的產業會不會被收迴？”
“你想清楚要繼續了嗎？”駱英臉上難得閃過些恐懼，“不如選個主上投靠。”
“你覺得老二和老三會放過我？還有小五，他也容不下我。”賀珩看著駱英，“如果事敗，你等就把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就是。”
駱英沉默了一會兒道：“賀兄，你且放心迴去！我為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多謝！”賀珩臉上帶了笑意，實際心裏也是沒底的。
進了城門，兩方人馬分開。賀珩帶著人迴了賀府，崔沂婷沒跟著一起迴來。
到了賀府大門前，門口站著繼夫人以及兩個少年少女。他們都帶著相似的笑容迎接，實際卻是防備、嫌棄和不屑的。
賀珩也不拆穿這群人的表情，繼夫人看到小廝牽了馬才迎上來。賀珩跳下馬對著她行禮，“母親。有勞母親在此等候，實在是兒子的不孝。”
繼夫人說：“我聽下人說沂婷懷孕了，人呢？怎麽沒同你一起迴來。”
“是懷孕了，但胎像不穩，大夫說不宜挪動，現在山上養幾日，等胎坐穩再迴來。”
“山上能有什麽好大夫，不能坐馬車還不能坐轎子嗎？”繼夫人說：“找幾個健壯的仆婦把沂婷抬迴來就是。”
“不必。”賀珩說：“等幾日而已。”
“這……山上也沒有好吃食。”
“母親放心，兒子都安排好了。”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賀瑕和賀瑜，說：“弟弟妹妹長高了。”
“兄長！”倆人被訓練的還欠缺些從容，就比如現在，嘴上恭敬目光都帶著不忿。
賀珩全當看不見，他說：“我得迴去了，明日要當值。”
“等一下。”見賀珩轉身就走，繼夫人忙叫住他。
“何事？”賀珩臉上露出一絲不耐。
繼夫人蹙眉，轉而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說：“珩兒，你我難得這一世的母子情分，到底何時竟生分至此？”
“何曾生分？”賀珩笑，“母親多慮了。”
繼夫人還想說什麽，賀珩已經走進了大門，徑直揮手跑走了。
一旁的賀瑕說：“母親，兒子還要讀書，這便走了。”
唯一的兒子離開，女兒也想溜走，被她一把抓住，“你去哪裏？你女兒家也要讀書嗎？”
“女兒要做刺繡……”
“咱們這樣的人家還用你縫補衣裳？”繼夫人拉著女兒，“就算要學刺繡，去我屋裏刺繡也是一樣的。”
轉天，天還沒亮賀珩就換了衣裳去皇宮當值。路上碰到了兩月不見的革池，他意氣風發，似乎比賀珩初見他時更加張揚。
“革統領。”賀珩拱手為禮。
“賀副統領！”革池笑眯眯地說：“我迴來了，你沒能繼續當這個禦林軍的統領，是不是心裏不服氣？”
“我哪敢？”賀珩尷尬地笑笑，“還沒恭喜革統領官複原職。”
“不光官複原職，我的俸祿還漲了一倍，也算因禍得福。”
賀珩想翻白眼，但還是尷尬的又說了句：“恭喜！”
革池說：“我在大牢裏的時候，你故意炫耀你被陛下看重，如今……”
“革統領，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賀珩說：“你的傷好了？”
“好的很。”革池耍了幾套簡單的拳，展示自己的英武。
“厲害，厲害。”賀珩加快腳步，不想跟革池多話。
倆人就這樣一不情二不願的閑聊，那種不和的氣氛被人看了一路。等到了營房，革池負責跟禦林軍其他人訓話，賀珩則是換了衣服去皇帝的書房當差。
到了皇帝的書房，賀珩沒精打采的站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剛站了沒多久，皇帝就下朝迴了書房，看到他皇帝眼前一亮，看清他的表情後又是不解。
“你這表情是何意？”皇帝一邊走向自己的桌案一邊說：“朕聽聞你妻子懷孕了，但朕瞧著你似乎不太高興。”
“啟稟陛下，妻子懷孕微臣自然高興。”賀珩說：“但微臣路上遇到了革統領……”
“噢？怎麽？”
“他似乎對微臣有諸多誤會。”
“什麽誤會？”
“他覺得微臣要做這個代統領是為了爭權。”賀珩一臉冤枉的說：“微臣哪是那個意思？微臣當時明明是想替陛下分憂。”
“你告訴朕這些事，難不成還想朕替你解釋？”
“微臣不敢。”賀珩說：“隻是跟陛下抱怨抱怨。”
皇帝挑眉，眼中有笑意，表情有些高興。他有很多個孩子，無論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他們何曾這樣跟他抱怨過，他們的那些抱怨都是告狀，都是為了達到目的。
雖然當父親很多年，但從未體會過簡單的父子之情，這也是皇帝越看賀珩越順眼的原因。
揮手讓賀珩退下，皇帝開始批改今日的奏疏。
其實他算比較勤勉的皇帝了，奈何做皇子時不受重視，有些東西還是當了皇帝後學的，因此處理小事的能力很好，大事就稀裏糊塗的。
但出現在他禦案上的哪有小事，都是大事，這就讓他頗為頭疼，甚至焦頭爛額。於是很多事難免被忽略，甚至任由下麵的人糊弄，就比如江南秋闈那件事。
秋闈是為國家選育人才，有人從中牟利，甚至草菅人命，皇帝呢，看著已經把事情解決的奏疏就直接讓過了，至於什麽三皇子妃牽涉其中，更是壓根沒放在心上。
事情都解決了還要趕盡殺絕不成？
太陽落山前，皇帝放賀珩歸家。
走在皇宮的大道上，賀珩感受著隱隱的秋涼，心情沉重了許多。
“怎的了？”革池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邊。
“無事。”賀珩歎了口氣。
革池說：“我也不問你了。先說我這邊的事……”
“什麽事？”賀珩看了革池一眼。
“宮裏的美人娘娘讓我給你帶話，她說陛下在用丹藥。”
賀珩轉頭看向革池，“你說真的？”
“是。”革池說：“你盡快決斷你我二人投靠哪位皇子，我看陛下這樣半年內必定會立太子。”
賀珩抿唇思索良久後，說：“再等等看，不是還有半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