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的病房裏迎來一個不速之客,剪裁合體的西裝,襯衫紐扣扣到最頂上的一顆,看起來就是一個很板眼的人。深邃似海的雙眸,幽黑的瞳孔中透著讓人難以捉摸的情緒。


    那濃密的劍眉微微蹙著,在眉心處印刻出一道淺淺的溝壑。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緊抿成一條生硬的直線。線條剛硬的下頜微微繃著,彰顯出他此刻內心的不悅。


    夏槐望著他,就有些拘束,放在被子上的手無所適從。


    “大少爺。”


    夏槐有些不安,在沈家的時候,她就很怵沈成舟。現在在這彌漫著消毒水氣味的病房裏,以往對恐懼如洶湧澎湃的潮水席卷在她的心間。慘白的牆壁在清冷的燈光下顯得愈發冰冷,柔軟的被子也無法給她溫度。


    夏槐不安地手指絞著衣角,指節因為用力過度更加地蒼白。因為緊張,她的心跳在這壓抑的寂靜環境中愈發的清晰,一下又一下,抨擊著她這個心髒的主人。


    明明眼前的這個人,什麽話都還沒有說。便將她的喉嚨也扼製的緊緊的,連吞咽口水都是異常艱難的動作。


    沈成舟打量著眼前將害怕不做掩飾的人。


    按理來說,這樣的反應在他看來是心虛,他一般是鄙夷的、唾棄的、嫌棄的。但是現在他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並不喜歡看到夏槐害怕他的眼神。


    哪怕一直以來,他們見麵都是這種狀態。


    可是,這是他生出異樣的情緒最明顯的一次。


    夏槐不明白,沈成舟來了以後,為什麽不說話,反而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大少爺?!”夏槐又出聲道。


    她想,要有什麽折磨趕緊來吧。她實在不想處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中了, 尤其是望著沈成舟,讓她會不自覺的心痛。


    沈成舟本來是怒氣充滿胸腔地進來的,可是現在卻不知道說什麽,手指撚著,舌尖頂了一下牙齒,又舔了一下下唇的內壁後,薄唇輕啟,“我妹妹因為你出事了。”


    夏槐兀的就頓住了,嘴角牽扯起一抹苦笑,“我跟她都沒有接觸過,怎麽就是因為我受傷了。”


    “要不是你卑劣地搶了夜懷,她又心地善良,怎麽會想不通。”提起沈之菡,沈成舟的語氣就裏凜冽起來。


    夏槐突然就說不出來話了。


    要是沈之菡心地善良的話,那這世界上就沒有善良的人了,可是他們都被蒙住了雙眼,沒有人相信她和之笑是無辜的。


    夏槐仰著腦袋,抬眼望著沈成舟,“是不是在你們眼中,我已經是被判了死刑的罪人?”


    病床上的夏槐眼眶中已經蓄著淚花。


    沈成舟想迴句“當然”,但是對著這樣的夏槐時,卻不知道要說什麽了。他不說話,夏槐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就是這個意思。


    她自嘲了一聲,一顆心原本就脆弱,現在更是被撕裂了一樣。


    “夏槐,你讓之菡受傷,你就是罪該萬死。”沈成舟覺得這副沮喪模樣的夏槐刺眼。她這個受益者,憑什麽要擺出一副無辜的受害者樣子。


    聽著沈成舟的譴責,夏槐突然就心累了,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大少爺這次來,想懲罰我什麽?向沈小姐下跪磕頭嗎?”


    帶著諷刺的話刺向沈成舟。


    沈成舟突然怒了,大步跨前,右手掐住她的脖子。


    夏槐本就身體虛弱,怒氣之下的沈成舟沒有收力道,被掐的夏槐一下子就唿吸困難,儼然有翻過去的氣象。


    “夏槐,你還真是讓人另眼相待啊。以為有了女兒,夜懷就是你的靠山了。告訴你,他喜歡的是之菡,他們馬上就會領證結婚。”


    夏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股悲涼席遍布全身,但又生出慶幸。要是他們在一起的話,那她是不是可以帶著她的悅悅離開了。


    明明被掐著脖子,可她卻笑了。


    沈成舟突然生出一股詭異的感覺,別扭地鬆開手。


    夏槐大聲地咳嗽著。


    “哥,你對夏槐做什麽了?”慌忙的聲音響起來。


    兩人一同看過去時,是穿著病服的沈之菡。後麵還跟著夜懷,他一臉陰沉。


    “之菡,你怎麽來了?”


    沈成舟擋在沈之菡麵前。


    夏槐有片刻的怔愣,沈成舟來找她時,還沒有見過沈之菡。不是沈之菡煽風點火的,但他還是來找自己為沈之菡討要說法了。


    也是,他們是兄妹。


    妹妹出點事,哥哥怎麽會不知道。


    “我看到你的司機了,但是沒有見到你,我怕你來找夏槐麻煩,我過來看看。哥,是我沒想通,做了傻事,跟夏槐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別生夏槐的氣,也別欺負她。”說著說著,沈之菡帶上了哭音,眼眶中蓄滿了盈盈的淚水。


    夏槐緊皺著眉,這些話看似在替她開解,但就是有股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沈之菡每次為自己一說話,這些人就會生氣。


    “之菡,你怎麽這麽傻。要不是她的插足,你能被逼得這樣做。”沈成舟用手帕擦去沈之菡眼角的淚水。又看向夜懷,“我妹妹都為你這樣做了,你得給我們個交代,我母親重病在床,你該不至於讓她個病人操心吧。”


    沈成舟語氣聽似溫和,卻帶著威脅。


    沈夫人,對沈之菡很是維護。對跟沈之菡過不去的夏槐,懲罰起來更是下了死手。


    這個在場的幾個人都明白,夜懷也是暗暗沉了神色,“你放心,我答應的事是不會變的。”


    “那就好。”沈成舟麵色稍緩,視線落在沈之菡身上,“之菡,跟大哥迴去,母親想你了。”


    聽到是沈夫人想她,沈之菡不好拒絕。


    “好,我聽大哥的。”沈之菡應完後,繞過沈成舟,走到病床旁,看著夏槐,開口道,“夏槐,如果我大哥做了對你不好的事,我替他道歉,你別生氣,我大哥隻是為了我好,有些太著急了。”


    沈之菡虛偽地道著歉,夏槐一言不發。


    沈成舟看著突然同框的兩人,眉眼間生出一抹打量。兩人都生著病,住著院。妹妹沈之菡也沒有化妝,都是素顏的樣子。


    放在一起,有了對比後,才覺得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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