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沁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沒有勇氣敲下去,良久,她還是深唿吸了一口氣,敲響了房門。


    裏麵一名低眉垂目的侍女拉開了房門,甄沁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萬語彤。


    路過她的時候,甄沁小小聲的打了個招唿,“語彤姐。”


    萬語彤的頭垂得更低了,甄沁知道她聽見了就往裏走去。


    讓整個溫家氣氛嚴肅的人,此時正好好的坐在那裏看書。


    溫言玉放下書本,溫柔的笑著,“怎麽這麽晚了跑出來?聽說你想見我。”


    甄沁瞳孔放大,倒抽一口涼氣。


    是誰在瞎說?想敗壞她的名聲!


    腦海中急速搜索可用的借口,救命,她編不出來。


    可溫言玉似乎並不在乎她的迴答,喝了口水,繼續說道:“想見我也可以白天來,他們不會攔你的。”


    甄沁打算開溜,“好的,我明白了,那我就先……”


    溫言玉打斷了她的話,“賽米莉那個丫頭,都要把你帶壞了,用不用明天我給你換個新的過去?”


    甄沁試圖解釋道:“其實今天我們是來探望你的,隻不過塞米麗被你的下屬拉走了。我們隻是有些擔心你,但是最近都在戒嚴,所以才出此下策,偷偷跑來爬陽台的。”


    溫言玉冷不丁問一句,“擔心我什麽?”


    甄沁愣了一下,嘴唇張了張、有些顫抖,冷汗都要下來了。


    難道他生病這件事,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嗎?


    溫言玉笑容淡了幾分,“我生病這件事可沒有太多人知道,一定是塞米麗告訴你的吧。”


    甄沁呐呐的說道:“她跟我說,看到黑沃德醫生來看你,所以猜測你應當是病了。”


    溫言玉似笑非笑道:“黑沃德走的秘道,整個莊園,除了我的母親和祭司,沒有其他人知道。”


    甄沁低著頭,不敢再看他,手指不自覺的捏上了自己小腹前的衣角。


    就在此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在得到溫言玉許可後,萬語彤打開門,進來的是祭司。


    他走到溫言玉麵前,從頭到尾都沒看甄沁一眼。


    “往日裏塞米麗多有越矩行為,三爺都看在我的麵子上沒有怪罪她。這次她竟是越發無狀,居然敢夜裏帶人偷跑來怕陽台。雖說她是我的親眷族人,但犯了錯,也是不得不罰了,我不會包庇她的。”


    中性的嗓音在夜裏讓人格外沉醉,細看他的一隻手正緊緊的握著。


    甄沁不知道他們接下來,可能要說的懲罰是什麽,可她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不關塞米麗的事,是我不好,我應該好好待在房間,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吧。”


    她心慌的厲害,總覺得要有不好的事發生,本能的想把責任往身上攬。


    房間裏安靜的可怕,甄沁聽著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溫言玉走到她的麵前,輕輕抬起她的臉。


    “別緊張,又不是什麽大事,哭什麽?”他的手指摩挲過甄沁道的麵頰,為她拭去眼淚。


    甄沁無錯的摸上了自己的臉,發現手上果然是濕的,低頭看著手上的淚,確認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早已淚流滿麵。


    甄沁囁嚅道:“對不起……”


    溫言玉從懷裏取出一塊手帕,幫她把小臉擦的幹幹淨淨的,“不用道歉,迴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再讓塞米麗過去陪你玩。”


    甄沁這才放鬆下來,“好。”


    溫言玉一直把人送到門口,又吩咐萬語彤送她迴去。


    祭司有些驚訝,沒想到,事情這麽簡單就過去了。泄露主事人的身體狀況,這事可大可小。他還以為溫言玉會借這個機會懲罰塞米麗,甚至是處置了她都有可能。


    好歹是自己一手養大的,他不能看著塞米麗送死。還想著趕緊過來主動認錯,再於溫言玉做決定的時候,編個理由攔住他,讓他別罰太重。


    想好的這些計劃,現在全都用不上了。


    他一時不知該慶幸還是失落,卻是實打實的注意到了那個叫甄沁的女孩子。


    看著還在自己房間中的祭司,溫言玉疑惑道:“你怎麽還沒走?”


    祭司的麵皮僵了一下,還是說了句:“多謝。”


    他是族中新秀,自幼便跟在前任祭司巫槿的身邊,年僅二十就到溫言玉身邊做事。


    一直謹記師父教誨,矜矜業業、勤勤懇懇的做事,不畏強權,勇於諫言。偏偏溫言玉不吃這一套。


    師父說,溫言玉信而不迷,作為溫家的掌權者,是溫家少有的人。


    自然,這樣理智、強大且永遠相信自己的人,是絕不會喜歡被人管著的,哪怕那個人是眾人敬畏的祭司。


    溫言玉一向看不慣他,因著師父對溫言玉有諸多好評,他本以為溫言玉不會和小孩子計較的;畢竟塞米麗平日裏除了偷看,也沒有做什麽過火的事情。


    沒成想今日卻是得到消息,溫言玉讓人故意放他們過去主棟那邊。


    溫言玉目前的情況有多糟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不清楚溫言玉做了什麽,但是溫言玉的五髒六腑,都在被一股神秘力量逐漸腐蝕。


    最糟糕的事,溫言玉一點兒也沒有配合他們治療的意思。


    這種時候,他很擔心溫言玉是不是心血來潮,想要對他的人動手。先是故意把他的人放過去,然後再尋著由頭處置了。


    師傅曾說過,不合格的繼承者就該被毫不留情的換掉,他相信師父是不會在意塞米麗的死活的。


    他也很清楚一些路上必要的犧牲,可卻仍對塞米麗留有幾分師徒情誼。塞米麗是個好孩子,她不該因自己和溫言玉的糟糕關係而被犧牲掉了。


    雖然溫言玉不一定會給他麵子,而這件事情被師傅知道了,他也很有可能會麵臨一些懲罰,但是他還是想要過來試一試。


    看著離開的祭司,溫言玉靠在窗邊,冷笑一聲,“嗬。”


    他知道祭司在擔憂什麽,他平日裏,確實不喜歡這個多管閑事的祭司,但還不至於要蠢到自\/斷\/臂膀。


    這點容人之量他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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