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房舍借宿乎?”


    “呃……”


    少年似有所猶豫,欲言又止,反複幾次後,扶正下滑的眼鏡。


    漿怪毀滅戰士靜待其答。


    “……此事與君無關耶?”


    對少年孩子氣般的迴應,漿怪毀滅戰士僅以一聲“原來如此”作答,繼而看向接待侍女古潔。她向上一指,複以手指交叉搖首,示意之意清晰明了。


    “無空房矣。”


    “……”


    漿怪毀滅戰士起身,闊步向前。少年不禁目光追隨,然漿怪毀滅戰士並未理會,徑直推開彈簧門。


    “隨我來。”


    冷漠的一語。


    漿怪毀滅戰士留下此言,身影消失於夜幕籠罩的鎮上。少年被留在原地,一時手忙腳亂地望向門扉,又看向接待侍女古潔,旋即奔向門口。


    “喂、喂,等等啦!你擅自作何主張……!”


    言畢即止步,轉身朝接待侍女古潔微微低頭。


    “……茶,謝矣。”


    言畢再次疾奔。彈簧門轟然作響,春風隨之湧入。


    “……唿。”


    接待侍女古潔亦悄然起身,舒了口氣。她整理文件,細心收妥,檢查金庫是否緊閉並上鎖。盡管一樓內部的酒館及二樓旅館均有專人值守,然她實為此刻最後離開的職員。縱使加班至深夜,卻無絲毫怨言。


    她拿起為春季所備的薄外套,將公私物品悉數放入包中。


    “我果真深受君之影響矣。”接待侍女古潔嬉笑一聲,如吻別般吹熄油燈。


    出門遠望,眼前恍如一片汪洋。草原隨風起伏,星空璀璨,雙月掛天。


    “……哼。”


    漿怪毀滅戰士以一目仰望墨綠色之月,邁步向前。


    少年踩著啪嗒作響的步伐緊跟其後。


    “你、你究竟何意,喂。你要帶我去何處……!”


    “去了便知。”


    少年那略顯沙啞的聲音,無論出於緊張抑或恐懼,皆無法探尋真相。漿怪毀滅戰士目不斜視,大步流星走在大道之上,雖有星光照耀,行走坦途,卻自信滿滿。


    少年邊憋著氣,邊被腳下小石子絆了幾跤,不禁咒罵出聲。不久,前方景象漸趨明晰。


    若將這片曠野喻為海,前方之光便如同燈塔。遠方微弱之光芒,漸行漸近,隨著光線擴展,周圍景物亦逐漸顯現輪廓。


    一小門扉,木製柵欄環繞,幾棟建築隱約可見黑影。少年已適應夜色之眼,耳畔隱約傳來牛哞之聲。


    “牧……場……?”


    “除此以外,又能作何猜想?”


    “非也,然適才情境,自當以為前往旅館才是。”


    “非旅館。”


    漿怪毀滅戰士言簡意賅,毫不猶豫推開柵門。老舊木栓碰撞發聲,正在此時……


    “哎呀!迴來了!”


    突如其來之聲響,猶如夜空中升起一輪太陽。


    “唔喔……!?”


    少年全身一震,轉頭尋找發聲之人。現身者乃一少女。


    不知從何而來,身著工作服,體態豐滿,牽牛少女柳如煙親切地觸摸漿怪毀滅戰士肩頭,舒心一笑。


    “歡迎迴來。”


    “嗯。”


    漿怪毀滅戰士點頭應答。


    “我迴來了。”


    聞聽此言,牽牛少女柳如煙仿佛感到無比光彩,眯眼微笑,點頭迴應:“嗯。”


    “此番耗時良久矣。如何?可有受傷或其他不適乎?”


    “遇漿怪矣。除此無虞。”漿怪毀滅戰士言畢,頭盔微傾。


    “尚未安寢。”


    “嗬嗬,這幾日我可謂夜貓子也。”牽牛妹柳如煙自豪挺胸,少年不禁吞咽口水。


    “唔喔,碩大……”


    “嗯?”


    少年過於疏忽,牽牛妹柳如煙耳聰,捕捉其喃喃自語,輕鬆俯身審視少年。


    “此童子,何許人也?”


    “嗚、喔……”


    少年猝然仰身後倒,麵頰灼熱,口齒囁嚅不定。


    “我、我乃,旅、旅行者!”


    麵對年長女性近在咫尺的臉龐,甜膩的汗香混雜少許幹草芬芳,少年窘態盡顯。


    “新丁也。”


    漿怪毀滅戰士平淡代答,少年甚至連名號都無法順暢道出。


    “似無棲身之處矣。”


    “哎呀,果真如此?”


    牽牛妹柳如煙不明所以地歡愉點頭,似已洞察情由。


    “於我無妨。”


    她若無其事言之,漿怪毀滅戰士歉然低頭:“叨擾矣。”


    “無礙,且此舉亦合君之常情。”


    “欲告之於舅,其尚醒否?”


    “大約尚在。”


    “原來如此。”


    漿怪毀滅戰士從揮手示意的她身邊經過,徑直步入屋內。


    此非他處,實乃歸宿也。


    少年被留於門外,數度顧盼牽牛妹柳如煙與牧場之門。


    “……汝何許人也?其妻乎?”


    “然也。”


    她坦然迴應,背後卻傳來短促一聲:“非也。”


    牽牛妹柳如煙心知少年已聞其言,狡黠伸舌微笑,少年以疑惑目光審視之。


    “然則,汝究係何身份……”


    “不解乎?”牽牛妹柳如煙輕笑。“此意即,欲令汝暫居此地耳。”


    “此言差矣,實乃匪夷所思。”


    “休提,且請入內。”


    “住手,喂,放手!”


    “來來來,毋須抗拒。”


    新手魔術師,對陣經驗豐富的農家,力氣懸殊自不待言。


    “不可。”


    更何況,更有年資深厚之農家在側。


    主屋餐廳中,佃農就座桌前,僅憑一言便否決了房客之請。漿怪毀滅戰士正麵而坐,兩側分別為紅發少年與主人之甥女。


    率先反駁者,乃撅嘴之牽牛妹柳如煙。


    “咦咦?有何相幹耶?舅父,暫留其一宿可否?”


    “汝……”


    佃農黝黑麵龐皺眉,看向這位欠缺危機意識的甥女。


    尚自視為稚子乎……非也。


    她早已失去童年時光,佃農深吸一口氣,感慨萬分。


    “……須知,甫注冊之旅行者,與街頭流浪者無異矣。”


    “此……!”


    對此反應激烈者,乃少年。


    其拍案而起,餐具躍動,上半身前傾逼問。


    “戲言乎!言我等與街巷無賴無異?”


    “噤聲。”


    僅此二字低喝。


    雖嗓音無起伏,平靜異常,卻蘊藏著令人窒息的壓力。


    生死曆練之比較,於此處實不足掛齒。


    此男日日憂心天田地事,為家族操勞,執著於農具耕耘。


    這些光陰自有其厚重之分量。


    “嗚……”


    少年不禁倒吸涼氣,佃農以審視烏鴉或狐狸般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正因如此姿態,使人難以、亦不願信任於你。”


    旅行者製度,旅行者協會之宗旨,正在於此。


    所謂旅行者,實乃一群流浪者,故需賦予其信譽,防止其墮入罪惡,以維護治安。


    雖驅除妖邪為主要職責,但此製度對於整合流離失所者,無疑成效顯著。


    縱有嘲諷此乃減少救濟人口者,至少……


    若此輩奉公守法,誠實謀生,贏得聲譽,便無可詬病。


    旅行者與他業迥異,雖危難重重,然付出辛勞易得迴報。


    然則,對於起步之初,等級最低的白瓷級新人,又當如何看待?


    實則難以寄予信任,此乃情理之中。


    既然身為旅行者,自不會被視為一般流浪者視同罪犯。


    此時更應講究禮節,此乃處世之道。


    當事人若是熱血沸騰的青年,難免難以贏得信賴。


    況且……


    “家中尚有閨秀,若有萬一,如何是好?”


    “舅父太過憂慮矣……”


    “汝亦勿語。”


    牽牛妹柳如煙被斥,嘟囔話語終被吞迴腹中。


    然而,試想……此幾句低語,佃農充耳不聞。


    “……如此。”


    漿怪毀滅戰士轉移話題,隨意指向窗外被夜色吞噬的小木屋。


    那是他向牧場租借的破舊倉庫。


    “使之暫居鄙人所租之倉庫,可行乎?”


    “倘若此子……”佃農指向甥女。“有甚意外,汝能否擔責?”


    不,漿怪毀滅戰士緩緩搖頭,隨後堅決言道:


    “故吾不寐,以監視之。”


    佃農緊咬牙關,發出咒罵般的聲響,實難言語。


    此男子——這位可悲而又心靈馳騁的青年,這些年目睹了何事,又經曆了何種經曆。


    佃農豈能不知?


    牽牛妹柳如煙輕觸他不自覺緊握的拳頭,低聲道:


    “……舅父。”


    “……罷了,隨你。”


    最終,他隻好妥協。


    非逼少年露宿野外,便是強迫此疲憊不堪的青年徹夜不眠守護少年。


    佃農並非傲慢至能在二者間擇其一。


    他鬆開握住甥女的雙手,交握胸前,仿佛祈禱般撫於額頭。


    “……相應地,汝須確保安寢。”


    “致歉。”


    “無需道歉。旅行者本是以身體為資本,豈非?”


    “是也。感激舅父關懷。”


    漿怪毀滅戰士恭敬點頭。


    佃農非因其道歉或道謝而愉悅,此理漿怪毀滅戰士深知肚明。


    然其不願因此吝嗇感恩,淪為寡恩薄義之人。


    “……嗯,是也。”


    基於此,漿怪毀滅戰士於雜物袋中摸索,取出一袋金幣,置於桌麵之上。金幣袋落桌,發出沉甸甸的沙沙聲響,袋中金幣滾落桌麵。


    “此乃本月之賃金。”


    “……唉。”


    金銀財寶,最為直觀之證明,勝於空口陳詞表達誠意。然對於以錢財解決問題之態度,是否當予以認可,佃農未能決斷,隻得歎息一聲,接過了金幣袋。


    漿怪毀滅戰士見狀,言:“便如此”,遂離席而去。


    “行矣。”


    “啊,喏、喏喏。”


    少年聞此言,未經思索,便點頭遵從,尾隨其後。牽牛妹柳如煙亦隨之起立,拽住漿怪毀滅戰士之袖口。


    “啊,對了對了,明日你如何打算?”


    “視任務而定。然甫歸來,眾人當欲休憩。”


    “我問的是你啊。”


    牽牛妹柳如煙對此早已習慣,僅搔搔臉頰,並未深究,口中嘟囔“罷了,無妨”,遂鬆開其袖,手撫腰間,輕輕擺手。


    “早膳已備妥。夜安。”


    “嗯。”漿怪毀滅戰士頷首。“夜安。”


    漿怪毀滅戰士開門,攜少年一同離去。倉庫位於牧場之後,雖陳舊,卻維護良好。


    “然則,彼等究竟意欲何為?”


    “何出此言?”


    少年審視漿怪毀滅戰士引領他至倉庫內部,油燈蒙塵,橘黃色燈光照亮雜亂之室,四壁架上堆積各式未曾見過的破銅爛鐵,其間混雜著藥水氣味與塵埃。少年隱約覺得此景與學院導師的房間相似,內心頗為不適。對於漿怪毀滅戰士指定的稻草床鋪,少年亦心生不滿,抱怨之餘,對方答以“覆上外衣即可”。


    少年嘀咕“如此豈非沾滿稻草”,卻仍依言行事。


    “若非眷屬,應非汝家人矣。”


    “……誠哉斯言。”


    少年躺於稻草堆上,驚訝發現其較預期更為柔軟,不禁發出“喔”之驚歎。漿怪毀滅戰士則在其正對麵的門前大大咧咧坐下。


    “彼等心意,吾未可知也。”


    “何意?”


    “舊識之人。一家之主與其甥女。觀之客觀,僅此而已。”


    漿怪毀滅戰士至此戛然而止,不再言語。


    少年從稻草堆上瞪視他,然鐵盔遮麵,其表情難以窺探。少年索性轉而仰望天花板,又翻轉身子,凝視架上陳列的各種物件。此等琳琅滿目之物,少年實無法臆測其用途。


    稍頃,少年再次翻身,注視保持同樣姿勢的漿怪毀滅戰士,深吸一口氣。


    “……汝不寐乎?”


    迴應之聲細不可聞。


    “吾單目未瞑亦能安寢。”


    “真是。既留人共宿,卻又對我心存疑慮耶?”


    “非也。”


    漿怪毀滅戰士頭盔微晃,少年察覺其搖頭。


    “謹防漿怪侵襲耳。”


    “何出此言?”


    “吾與眾分散而眠,若無法及時應對,則為不便。”


    “……此乃何意?”


    “欲誅漿怪,至少須至如此境地。”


    然而少年沉默片刻,翻身仰臥。其視線中,油燈自天花板垂下,雖風中搖曳,燈火依舊明亮。即便眯眼闔目,仍可見微弱橙光。雖油燈亮度有限,卻依然醒目。


    少年自下而上瞪視火焰,片刻後噘起嘴唇。


    “……此實屬多餘之舉。”


    “然也。”


    漿怪毀滅戰士應答,少年默然。


    “寢矣。明日吾送汝至協會。”


    此後,這位身披鎧甲不卸的奇異旅者,再無言語。


    ── 此人究竟所思何事?


    少年狐疑地斜睨他那汙濁的頭盔,陷入沉思。


    自身受形勢所迫,陰差陽錯至此,卻總覺得事有蹊蹺。何故讓一名素昧平生的新晉旅行者,於自家房間留宿?甚至說服那兩位不明其身份之人?


    若論出身貴族,攜帶大量財富,或為女子,尚可理解。然讓少年留宿,於其自身並無任何裨益。


    又或是傳言中趁機圍攻新人,掠奪其財物的土匪──?


    “──然,彼乃銀等級也。”


    協會審核嚴密,與漿怪毀滅戰士串通舞弊之可能性甚微。據說協會成立之前,旅行者甚至有遭途經村落之人殺害之險。


    “──且其頭盔鎧甲汙穢不堪,駭人至極。”


    少年翻過身去,仿佛試圖避開那頂黑暗中凝視他的頭盔。


    ── 莫非僅出於善意收留於我?


    “…………無此可能。”


    不可能。少年點頭,緊握藏於衣下之短劍。


    ── 哼,我豈能坐以待斃!


    少年自認有足夠的資本被視為“不可小覷之人”。他下定決心,無論對方有何企圖,絕不容他人趁其睡眠時發動突襲。


    直至最後,少年並未意識到自己已悄然入睡。


    “……唔、喔……?”


    喚醒少年意識的,是稻草輕微刺痛肌膚的感覺。睜開迷蒙的雙眼,映入眼簾的場景絕非學院宿舍。


    “── 首先,彼處之床榻非稻草也。”


    少年摸索枕邊,確切說是頭部附近之稻草,找到眼鏡戴上。充滿破銅爛鐵的倉庫中,塵埃在微光照耀下飄舞。


    “……啊、啊啊。”


    記憶複蘇。


    自己乃是被名為漿怪毀滅戰士之人帶來此處歇息。


    那位靜坐門口的奇特旅者,此刻已無影無蹤。據曙光灑入的角度判斷,天色方曉不久。


    “……啐,莫名其妙。這一身稻草弄得我……”


    少年啐了一口,起身拿起用作床褥的外套。盡管略有猶豫,他仍毅然決然地拍打外套上的稻草。著衣之後,感受到微微的刺痛,少年皺眉走出倉庫。


    “……嗯,哇。果真寒冷。”


    雖已屆初春,清晨尚殘留冬日氣息。少年拉高外套領口,全身顫抖。牧場彌漫著乳白色晨霧,仿若置身仙境。


    因昨夜抵達時已深,少年對牧場地形不甚了解,但仍辨明方向,邁步前行。果不其然,在不遠處發現一口加蓋的小井。井上橫梁繞有繩索,兩端分別係著汲水桶與充當配重的石塊,乃是簡易的吊桶結構。


    少年將水桶投入井中,拉動石塊使之上升,使得水桶深深浸入水中。隨後緩緩鬆開拉繩,石塊下沉,帶動桶子升起。少年摘下眼鏡,一頭紮入冰涼井水中。


    “唔、嗚嗚嗚嗚……!……哈啾!?”


    他盡情體驗幾乎窒息的寒意,抬起頭用力甩去水珠。接著漱口吐水於腳邊牧草,粗魯地以外套衣擺擦拭臉頰。雖非優雅,卻也算快速完成了早晨的梳洗打扮。


    “……嗯?”


    他又從白色霧氣的另一端,聽見了幾聲幹燥的噠噠聲。不同於烹飪之音,也不同於木工、農耕或是砍柴之聲。既選擇了魔術師之路,若無強烈的好奇心,必然寸步難行。少年決定前去查看,卻發現兩手空空。


    “啊,糟糕!”


    少年急忙返迴倉庫,抓起稻草床邊立著的杖,然後折返。幹澀的聲響依舊持續,顯然距離不遠。


    不久,少年在霧氣的另一頭發現了動靜的身影。隨著朝陽透過雲霧,無需施展法術,身影的真實麵貌便得以顯現。


    “……哦。”


    正是漿怪毀滅戰士。仍舊身披汙垢斑斑的皮甲,頭頂廉價鐵盔,保持著低姿態。他的目標是對準牧場柵欄一處略低位置畫出的圓形靶標,插在靶上的小刀顯然是漿怪毀滅戰士所擲出。


    少年迅速推測出聲響來源,所花費的時間甚至不及在學院時師傅所出難題。


    “……你在幹嘛?”


    “練習。”


    漿怪毀滅戰士毫不掩飾地走向靶標,隨手拔起插在靶上的武器。在少年眼中,這些不過是普通小刀,絕非專用的投擲武器。不僅如此,細看之下,靶上還插有劍、短槍、手斧,甚至……那是柴刀?


    據此推斷,草地上那些散落的石頭,恐怕也是漿怪毀滅戰士所擲出。


    “投擲。”


    少年心中咀嚼這個詞。


    ── 所謂旅行者,所謂戰士,難道不應緊握武器揮舞嗎?


    “把武器扔出去,不就無法戰鬥了嗎?像個傻瓜一樣。”


    “搶過來就好。”


    漿怪毀滅戰士用手指輕撫拔出小刀的刀刃,仔細檢查。


    “從那些漿怪手中。”


    少年對此答案嗤之以鼻。


    “……一開始就握好武器不是更好嗎?”


    “是嗎。”


    “而且對付漿怪,要是連一發法術都搞不定,那還像話嗎?”


    “是嗎。”


    “而且……你今天不是休假?你不是跟那個女人說過?”


    “之前,我曾長時間休假,結果動作變得遲鈍。”


    漿怪毀滅戰士邊說邊將武器隨意拋至腳邊,接著調整唿吸,緩緩轉身背對靶標。


    “下次不一定能再殺死敵人。”


    言畢,漿怪毀滅戰士轉身。


    同時從散落腳邊的武器中抓起一件,未加瞄準便擲出。伴隨著幹澀聲響,短劍在空中旋轉一圈,精準插入靶標的中心。


    “哼。”


    他撿起武器,不斷重複投擲、撿迴的動作,專注而沉默,一心一意地練習。


    ── 根本毫無意義。


    少年在草地上蹲下,打了個大哈欠。


    “對著不會動的靶子扔,有什麽用?”


    “不清楚。”


    “而且這靶子位置是不是太低了?”


    “是漿怪咽喉的高度。”


    少年不再言語,遠處傳來溫暖的唿喊:“吃早飯嘍~!”迴頭望去,晨霧已散去,牧場另一頭,牽牛妹柳如煙正從窗戶探出身子向他們揮手。漿怪毀滅戰士停止練習,看向她,仿佛被陽光刺眼般點了點頭。


    “知道了。”鐵盔轉向少年。“走吧。”


    ── 哼,肯定不會有像樣的飯菜。


    少年心有不甘地點頭,跟隨漿怪毀滅戰士而去。


    ── 要是難吃,我就掀翻餐桌。


    早餐是燉濃湯。少年連喝了三大碗。


    “嗚、嗚咕咕咕……”


    “你吃太多了。”


    從牧場穿越城鎮大門,踏上前往協會的道路,少年的腳步顯得疲憊不堪。他倚仗著手杖,艱難地挪動腳步,仿佛剛曆經了一場艱苦的冒險。正如長途跋涉穿越廣闊荒野,終於到達城堡前的旅行者,疲憊不堪卻堅韌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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