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好愛他


    餘子暉來的時候,嚴綏安正坐在床邊出神地看著自己手裏緊握著的懷表。這是他獨有的習慣,有了不願說的心事就會一個人躲起來盯著這塊表發呆。很多人都問過他這塊表的來歷,但他都選擇了避而不答或者敷衍過去。沒有人會願意輕易向他人坦露自己不為人知的過去,他也一樣。聽到身後的開門聲,嚴綏安也沒有動,因為他知道隻會是誰在這個時間點來找他。沒等餘子暉開口講第一句話,他便率先迴絕了對方對自己的挽留:「我不會待在這裏了。」緊跟著的第二句就是:「我明天就會離開。」餘子暉張張了嘴,他是沒想到今日的事情會讓嚴綏安有那麽大的反應。因為他自己本身就忙碌,身居高職沒法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嚴綏安身上。他能看出來自兩年後重新找迴嚴綏安後,雖然對方字字不在他麵前談起過蕭時辰的事情,就算他偶爾的有意引導也會隨口轉換話題,但打從心底還是可以看出對對方是仍然抱有情誼的。他原本以為隻是如今和平,雙方塔之間的身份不同致使兩個人關係生疏,誰都忙於各自的事情或者拉不下臉麵去主動聯繫,所以在知道蕭時辰打了報告要來中心塔,他也就自作主張,順勢找了藉口讓嚴綏安也過來。雖然他一直覺得覺得蕭時辰長了張花花公子的臉,有時候說起話來又有點跋扈,但作為a級哨兵和嚴綏安的能力還是相匹配的,所以自在當時如此混亂的情景之下,當嚴綏安告知他有了心屬的哨兵後,在了解調查甚至背地裏為難過後,他也就默許了兩個人的關係。本想著故人重逢會讓他這個弟弟能開心一點,或者最好舊情復燃,但就目前的局勢來看,暫且不論蕭時辰這突如其來的異樣暴走,兩個人之間的狀態也很奇怪。兩個人感情的事情不便讓旁人過多詢問插手。餘子暉從背後走近他,將手搭在嚴綏安的肩膀上,近似無奈地開口:「傷嚴重嗎。」嚴綏安搖了搖頭,這點皮肉傷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直接迴家打開醫療箱就清理好了。「剛剛在想什麽。」 嚴綏安往旁邊挪動了半分,讓餘子暉挨著自己身邊坐下。「不知道。」嚴綏安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迴答這個問題,他隻是腦子裏有點亂,想的事情越多就越亂。餘子暉點點頭,瞥了一眼嚴綏安手中握著的懷表,難得的說了一句懷表很漂亮。這個懷表在餘子暉麵前出現過很多次,但這是第一次嚴綏安從他口中聽到有關懷表的評價,餘子暉從來不過問他身上的任何東西。嚴綏安一時間有些愣神,也再一次把目光放在懷表上麵,小聲地應了一句是嗎。「父母留給你的嗎。」嚴綏安第一次正麵迴應,沒有否認,說是。餘子暉嘴角微微上揚,語氣柔和:「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良久,身邊人都沒有再迴答他。餘子暉也不急,就這樣坐在窗邊,抬頭通過窗外望向今天的夜景。這種安靜的氛圍總是讓人忍不住去迴想過去發生的事情。嚴綏安,他這個最令人省心的弟弟,也是最讓人心疼的弟弟。和別的從小就成長在北方塔的小孩不同,嚴綏安是他在難民區裏帶迴去的,而且是在偶然之中。當時他的任務是帶隊抓捕逃跑至普通人類的難民居住區的叛徒,但是他們沒敢輕舉妄動因為根據情報對方可能還會隨身攜帶一種未知的基因分化藥劑,據說這種藥劑可以直接將覺醒者的基因進行第二次分化,將原有的分化等級生生提高一級,類似於c級抵達b級,b級抵達a級,甚至兩級都有可能。為了避免普通人的傷亡,他們不得不也偽裝成難民潛伏進去抓捕,為此這個任務讓他在塔外逗留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就在某天晚上,餘子暉收集情報迴來,剛掀開帳篷就是一個陌生的小孩,小孩手裏還抱著一隻毛色純白的貓咪。他默默把後腰處的消音槍給收了迴去。「他不在這裏。」小孩沖他毫不露怯地開口。餘子暉一邊進帳篷一邊打量他,小孩的身高不高,看上去才七八歲,一張小臉髒兮兮的,雙眸裏本應該屬於這個年齡的天真純粹被灰色所籠罩,沒有任何的光彩,就像是被人遺棄在垃圾桶邊的漂亮娃娃。「你知道我在找誰?」餘子暉盤腿坐下來,和他四目相對。小孩點點頭,稚嫩的嗓音裏透露出沉穩,緩緩說道:「他是前兩天突然出現在我們這裏的,我感受得到他和普通人不同的氣息。」「還有你們的。」見餘子暉一直盯著自己懷裏,小孩帶著警惕性地向後退了退,眼底閃過一絲兇狠。「他叫什麽名字。」小孩猶豫了一下,還是迴答了他:「普魯托。」「那你呢?」餘子暉有些好奇,接著追問這個流浪在普通人類生活區的覺醒者。小孩皺著眉頭,反問他:「你叫什麽。」餘子暉失笑,老老實實地迴他:「餘子暉。」「嚴綏安。」別扭小孩也是懂得禮尚往來的。餘子暉莫名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嚮導小孩有極度的好感,就是給人冷冰冰不好接觸的樣子,等抓捕行動結束後他倒是可以讓聖所的人來接他迴塔,然後接受等級判定,他隱約覺得這個孩子等級一定不低。嚴綏安也沒管他有沒有在聽自己話,接著一開始的話題繼續說道:「他應該已經到了c區。」「我們這裏一共有abcd四個區域,你現在就在b區。」「越往裏麵你們可能就越抓捕不到他了。」餘子暉饒有興致地迴了句為什麽。嚴綏安有點不想再迴答他的問題了,他今天來也隻是好心,讓他們早點解決這件事情,因為他們的長時間到來讓這片難民區人的負麵情緒平白無故加深,這讓他很不舒服。「雖然這裏被外人稱為難民區,但實際上貧困的隻有a區的人類。」他還是選擇了為眼前這個眼睛眯起來像狐狸似的人解答:「越往後居住的人類反而越富有,但是他們也做的是危險的勾當。」「b區住的一般都是曾因為盜竊這種事情而入獄的人,c區則是殺人越獄的,至於d區。」嚴綏安頓了頓還是繼續說下去:「沒有人見過d區的人,也沒人敢繼續往裏走。」 「你怎麽也沒繼續往裏走。」話音剛落,餘子暉好像感應到什麽似的,瞬間臉色一變,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嚴綏安就往外帳篷外沖,手指點進耳廓裏的隱形耳機,唿叫先前埋藏進c區的兩個哨兵。沒能等到耳機裏傳來迴話,一股直衝雲霄的熱浪就從身後朝他們席捲過來。嚴綏安下意識迴過頭去,一貫處變不驚的麵容終於也展現出了恐懼的神情。不知踩到了什麽,讓他被忽然絆倒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膝蓋和手臂關節處瞬間一片火辣辣的疼。他眼睜睜地瞧著身後刺眼的火光以吞噬世間萬物的趨勢兇猛而來,就在以為自己要完蛋的那一瞬間,他的雙眸就被一隻手給蓋住,整個人也被抱入一個溫暖的懷裏。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這個世界好像才又恢復了安靜。「我靠幸好我聰明記得這裏有個水缸。」餘子暉鬆開了懷裏的人,身上本就破爛的衣服變得更加不堪入目,全身上下濕漉漉的活像個溺死鬼,臉頰處也有水缸爆裂時碎片割破的血痕。嚴綏安也渾身濕透了,使勁掙紮了幾次才勉強從地上站起來,原本抱在懷中的精神體在餘子暉拉著他往外跑的時候就被他塞迴了精神圖景裏。他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因為爆炸而形成的一片廢墟,隨後又冷靜下來,陷入了沉思。看來他又要去想找哪裏還有個較為安靜的地方居住了。「餵小孩。」他聽見一旁的餘子暉喊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餘子暉深深地記著,當他說完那句話後的嚴綏安像是被嚇住了似的,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你…認真的?」「當然。」餘子暉左手插著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以後,我罩你。」不知不覺中,等往事迴憶結束,天也漸漸亮了。「那你告訴我,你想走是因為蕭時辰嗎。」餘子暉向來尊重嚴綏安的決定,雖然大致知道原因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再問一下。嚴綏安也沒想在這方麵瞞他,猶豫一下,還是迴了個「是。」餘子暉嘆了口長氣,又拍了拍嚴綏安的肩膀,感慨道:「你好愛他。」「你為什麽不能多愛一下我這個照顧了你十年多的哥哥呢。」「餘哥,你把我接迴塔後就把我扔在訓練營了。」嚴綏安故作無情麵無表情地推開他的手,餘子暉誘拐他迴塔的時候說得好聽,說會給他一個如小王子般的幸福生活,結果迴去的第二天早上就被教官喊起來做兩公裏拉練。「那之後迴北方塔嗎。」嚴綏安搖頭,他是要迴北方塔,但不是現在。餘子暉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那也記得給我發消息報平安哈。」嚴綏安沖他莞爾一笑,說好。「那走之前…」餘子暉猶豫地不知道是否將話繼續往下說。嚴綏安知道他在想問什麽。「我想再去看他一眼。」  蕭時辰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靜音室,他不喜歡這個地方,或者應該說是出自於本能的一種抗拒,但在每一次重傷後又迴到這裏,就像是輪迴一樣,在這裏死去卻又在這裏重獲新生。在他眼裏所有的靜音室都是一樣的,四周都是純白的牆壁,天花板也是純白的,中間放著張床,然後耳邊都是舒緩神經的白噪音。他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麽原因在這裏醒來,也不知道待在這個房間多久。就在他想起身的那一瞬間,身為覺醒者本身的超強感知力讓他意識到有人在走近他的靜音室,在門把手被轉動的那一霎那他也又合上眼睛裝作沉睡。來的人是嚴綏安,他來的目的也很簡單,他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他。因為這有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麵。餘子暉問他之後的具體打算,他說他會去尋找自己的父母,但他其實撒謊了。撒謊的原因是,他怕,此番他去,可能就再也迴不來了。右肩膀的傷疤不知為何又在傳來陣陣痛意,雖然在這三年裏已經恢復了,但是在那裏還是留下了一個牙的印記。說來也是好笑,之前在床上的時候蕭時辰在他脖頸處咬過多少次都沒有留下過什麽,偏偏就那三年前那一次留了下來。想到這,嚴綏安不免心頭泛上苦意,有些失神落魄地望著正平躺在他麵前的哨兵。蕭時辰,很榮幸曾能成為和你並肩作戰的嚮導。他閉上眼睛,俯下身子,以一種虔誠的方式與蕭時辰額頭相對,用著仿佛隻有他一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你會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嚮導的。」剛說完,他就覺得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再度睜開眼,他就已經和蕭時辰交換了位置。他不知道眼前的哨兵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但自己的雙手已經被對方壓在頭頂,甚至整個人都被對方壓在身下,明明是絕對蠻橫,不講道理,甚至是被侵犯性的姿勢在此時此刻,尤其是他剛剛那一番心理掙紮之後卻徒增了一絲曖昧的氣氛。他被迫和蕭時辰四目相對,當看到對方眼神裏又恢復原有的神色的時候,壓在心上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蕭時辰不懂嚴綏安在釋然些什麽,隻是心底單純的為對方來看自己而感到欣喜。至少,對方心裏還有他。哪怕是在三年來的避而不見。但嚴綏安轉瞬就意識到他和蕭時辰的位置,但礙於蕭時辰的目光過於的炙熱讓他越發的心虛不已,一時間也忘記去掙紮。「好久不見。」蕭時辰暗啞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讓嚴綏安心又不由自主地一顫。哨兵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嚮導,看著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滿腔的思念之情再也無法被抑製,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上去。這個吻並沒有想像中來的那麽熱烈,反而是一個很輕很輕的吻,就像是羽毛飄過一般,卻讓人心上生癢,從而勾起身體裏更強烈的欲望與渴望,更何況他們原本就是相愛的戀人。但蕭時辰並沒有繼續做下去,而是又起身仔細地盯著嚴綏安,觀察他的反應,看他那毫無表情的麵具之下是否藏著一絲動容。過了許久,哨兵再才一次俯下身子貼在嚮導的耳朵邊說道:「好久不見,我的嚮導。」作者有話說:喜歡的話請多多收藏海星評論吧~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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