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凜聽到陳漫的話臉都綠了,但他還是不情不願地道了歉。


    既然不能把水攪渾,呆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思,顧夫人早早地離開了。陸老夫人見外孫女沒有什麽需要自己撐腰的地方,也緊隨其後。


    剩下的陳漫,顧修凜和容嫿在病房裏麵麵相覷。


    本著來都來了的精神,陳漫掏出了那份離婚協議書,“既然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那我們可以離婚了吧?”


    顧修凜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又把話憋了迴去。


    接過這份協議,顧修凜隻覺得薄薄的幾頁紙好像燒紅的火炭那樣燙手。剛想用自己沒有筆的理由拒絕簽字。陳漫看穿了他在想什麽,從包裏掏出了一支水筆,“簽吧。”


    顧修凜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接過了那支簽字筆,在末尾署名處龍飛鳳舞地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一旁的容嫿在陳漫拿出那份協議的時候,心就懸了起來,她在心裏祈禱顧修凜這次一定要把字給簽了。


    還好最終的結果是好的,容嫿心裏的大石終於放下。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


    走出醫院時陳漫如釋重負,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微笑,不知道為什麽,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讓她覺得很難受,總是不自覺的反胃,但是她都強壓著沒有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出了醫院,陳漫扶著一棵樹休息了一會兒,才重新出發。


    顧家。


    顧修凜被顧家主一個電話召迴了顧家。


    他已經聽顧夫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病房裏發生的事情。


    “既然不是陳漫推的,這件事情上,陳漫也算無辜,那你就和陳漫好好過日子,努力補償人家,以後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更不許在外麵給我搞出什麽私生子。”顧家主訓話道。


    “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顧修凜一句話,堵住了顧家主接下來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


    顧家主覺得自己頭暈眼花的毛病又犯了。


    “你……你再說一遍?”顧家主不敢相信,顫抖著手指著顧修凜,想要再確認一遍。


    “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可能過不了過多久就要去辦離婚了。”


    顧家主隻覺得自己的一口氣憋在胸腔裏喘不上來,指著顧修凜就癱倒在了沙發上。


    顧夫人原本還在一旁看好戲,見到顧家主昏倒,急忙上前扶起他,一邊唿喚著家裏的傭人,讓他們趕緊打120。


    顧修凜原本也心不在焉,這下看到顧家主昏倒了也坐不住了。


    又是熟悉的醫院。這家醫院是顧氏集團旗下的,是他們在醫療板塊最重要的醫院。因此,對於顧家人,在醫院享受的是最高級別的vip禮遇。


    一聽說顧家家主入院,連院長都顧不得在外地出差,親自趕來。這台手術更是匯集了領域所有頂尖的專家。


    家屬們都等在手術室外,短短幾天,顧修凜已經是第二次經曆等待手術了,等待手術的時間無比的漫長。


    顧夫人坐在一旁默默地祈禱著,希望手術能夠成功。院長已經簡單的向他們介紹過了顧家主這次發病的情況,非常的兇險。


    要說顧夫人和顧家主相處了這麽多年,畢竟是有感情的,但是現在她心裏除了感情更裝著顧唯西的繼承。


    要知道,顧家主從得知顧修凜離婚就昏了過去,到現在還沒來得及修改遺囑,萬一那遺囑上還是寫著顧修凜繼承怎麽辦?所以哪怕是留著一口氣,也要活迴來改遺囑。顧夫人心裏發狠的想道。


    顧修凜的手指攪在了一起,一言不發,隻是麵對著白牆,站著可以想象他現在的心情有多焦灼。


    經過漫長的三個小時的手術,醫生終於出來了。顧修凜和顧夫人迎上前去,顧夫人先開口問道:“怎麽樣了?先生怎麽樣了?”


    “手術已經做完了,但是先生的情況不容樂觀,可能就在這兩天了。還請節哀。”


    “怎麽可能?”顧夫人尖聲道,“是不是你們不夠努力?你們這群庸醫,要是治不好就換別的醫生來!”


    一旁的院長硬著頭皮解釋道:“不是醫生的問題,確實是顧先生這幾年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加上剛剛又大怒傷了身子,所以才……”


    顧夫人一屁股滑坐到了剛剛的凳子上,腦子裏急速的轉動著,現在還沒有死,那就是還有改遺囑的能力,隻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顧家主能夠換換主意,顧家落到誰的手裏還不知道呢。


    到了家屬可以探視的時候,顧修凜緊緊的握著顧家主的手,從顧家主再婚之後到現在,他都沒有好好的和顧家主說過一次話,幾乎每一次都是不歡而散。


    顧修凜的眼神在顧家主的臉上細細地打量著,像是要把他的輪廓牢牢的記在心裏。記憶裏的顧家主,在顧修凜的心中永遠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強大的父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的鬢邊開始有了白發,皮膚也不再平整光滑,反而是出現了斑斑點點,也有了老人的紋路,就連顧家主雙養尊處優的手也變得幹燥粗糙起來。


    顧修凜坐在床邊,握著顧家主冰涼的手,自己和父親相處的前半生都在腦海裏走馬觀花式地閃過,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以前那麽恨他,那麽討厭他,但是在恨的人臨終的時候,顧修凜卻放下了對父親的恨,這可能就是父子親情吧,不是原諒父親,而是一種釋然的情感,因為知道父親即將要走了,所以他以前做過的事情都好像隨風飄散了。


    顧家主這時候睜開了眼,看見了眼前握著自己的手的顧修凜,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往常的責怪和怒火,或許人走之前也是有預感的。


    “醫生怎麽說?”


    顧修凜隻是告訴他,“醫生說了,你這病,好好修養就會好起來的。”


    顧家主苦笑了一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和我說實話嗎?”


    “醫生說最多三天。”顧修凜的眼睛盯著床單上的花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唯西這時候從病房外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他接到了顧夫人打給他的電話,得知父親病危,心裏焦急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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