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這個時候顧修凜應該早早地在家等著自己了。不管多晚,他總是願意等。想到這兒,陳漫臉上揚起一個微笑。


    可是今天陳漫迴家明顯感覺到了不同尋常。家裏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這暗暗的顏色壓抑得陳漫心頭沉甸甸的。


    打開燈,家裏亮堂堂的,總算有了些人氣,陳漫倒了杯溫水在沙發上坐下,小口小口地啜飲著,秀氣極了。


    可能他是還沒有下班吧。陳漫這樣安慰自己。


    七點,八點,九點,十點。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漫等得開始犯困,這時候她心頭隱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這感覺從哪兒來,她也說不好。不知不覺的,她的頭一點一點,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十一點的鍾聲響起,顧修凜還沒有迴來。


    陳漫從夢中驚醒,她的臉色不太好。剛剛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在被猛獸追趕,她拚命地唿救,聲嘶力竭,顧修凜在一旁冷冷地旁觀,無動於衷。


    陳漫咬了咬下唇,摁亮手機屏幕,撥通了顧修凜秘書的電話。


    “嘟……嘟……”接通的很快。秘書的聲音響起:“太太,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陳漫問得很有技巧:“沒什麽,就是聽說你們加班加得這麽晚,有點擔心,顧總在嗎,我想和他說幾句話。”


    “太太您是不是記錯了?今天顧總早早就下班了呀。”


    得到秘書否定的迴答,陳漫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下,整個人好像在冰天雪地裏赤腳行走。


    陳漫捏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微微泛白,“好……那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秘書嘴快,報出了一個地址。說完後就後悔了,作為在顧總身邊待的時間最長的秘書,他太了解這家會所了。


    這……不會出什麽事吧?


    陳漫抓起包衝了出去,坐進車裏開始在導航軟件上搜索這個地址。搜索結果赫然顯示出來一家會所。


    壓抑著內心的不祥預感,陳漫把車開得飛快,路上的紅燈看也不看就闖過,刮起一陣疾風。


    排氣管的轟鳴聲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更重。


    “有錢了不起啊。闖什麽紅燈,沒素質的東西。”


    其他在原地等候的司機罵罵咧咧。


    王朝是本市最大的娛樂場所,有錢人的銷金窟,據說老板來曆非凡,因此這群非富即貴的客人大都願意捧場。


    一茬又一茬鮮嫩的美女像地裏的青苗,收割後又會長出來,畢竟傳言中在王朝上一個月的班,可以頂得過普通上班族十年。


    隻有他們不玩的,沒有玩不了的。


    在濃鬱的夜色裏,會所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看著窮奢極欲到了極致。一走近還能隱約聽到靡靡之音。


    從門口進的客人並沒有多少,因為王朝實行嚴格的會員製,越尊貴的客人會員等級越高,對隱私保護的追求也就越高,王朝為頂尖的客人們準備了秘密通道,來去都不會有人知道,免於媒體的追蹤煩擾。


    而嚴格的安保也確保了不會有外來的不明人員潛入會所。


    會所正門。


    這是門童小盧上班的第二個月。距離交接換班還有一個小時。今天迎來送往的基本沒聽過,直到現在才敢喘口氣,可是小盧並不覺得辛苦,他的心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小盧沒什麽文化,高考也隻是上了個大專,出去找工作用人單位隻肯給他開幾千塊的微薄工資,他每個月交了房租水電就沒剩幾個錢了。


    在以前的同學介紹來王朝當門童之前,小盧還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聽說王朝的工資每個月有兩萬多,他想都沒想,毫不猶豫地來了。


    前期嚴苛到彎腰具體角度,距離客人的距離的上崗培訓沒有難倒他,他咬著牙,一路順利捱到了上崗。


    他的堅持是有效果的,第一個月按時到賬的豐厚工資給了他答案。


    想著再幹幾年就能迴家鄉的縣城買個小房子再娶個媳婦。小盧心裏覺得有盼頭極了。


    見識過王朝的客人是怎麽樣豪奢地揮霍,同事們個個野心勃勃,想著通過什麽手段鯉魚躍龍門,一舉成為人上人,小盧不一樣,這種野心他從來沒有,他的心裏隻有對淳樸生活的向往。


    大城市雖然很好,但是他這種草根注定不可能擠進上流社會,與其貪戀水中月鏡中花,不如腳踏實地,一路向前,過好自己的生活。


    小盧悄悄地揉了揉笑僵的臉頰,畢竟被主管看到上班時間做小動作可是會罰款的。


    見遠處一輛法拉利駛來,小盧連忙站直身體。從一開始麵對豪車的羨慕,到現在的平靜,小盧的心態變化了很多。


    那輛車他認識,上次有個客人聊天時,手機屏幕上就是這張豪車的圖。


    他還記得那位客人用惋惜的語氣說著,“這輛車全世界隻有五輛,據說一輛在……家裏,可惜我是搞不到了,不然真想玩一玩……”


    提到家裏時那位客人含糊地一句帶過。好像怕被人聽見。


    小盧在心裏暗暗把握著對客人的態度,恰到好處的熱情,又不會招人反感。


    “這位客人,請您出示您的會員卡。”為客人拉開車門,小盧畢恭畢敬地說道。


    有些不入流的會所會錄入客人的臉作為驗證的依據,但是那些身價不菲的大富豪又怎麽會允許自己的生物信息被會所收集?因此他們很少去那種地方。


    王朝就不一樣了,每位客人的樣貌都是深深地映在這些服務人員的腦海裏的。這也是入職培訓考核之一。


    見下來的女人,也就是陳漫並不是會所的熟臉,謹慎起見,小盧還是問了一句。


    陳漫並不知道這家會所是會員製的,但她佯裝淡定:“你不認識我?”


    小盧再三確定自己並沒有見過這位客人,但是看她身上穿的裙子,手上拎的包都價值不菲,尤其是那枚鑽戒竟然像冰糖一樣大。


    小盧的心思百轉,最終咬了咬牙,讓開,“不好意思客人,您請進。”


    陳漫詫異地看了看這個低眉順眼的門童,她對自己能混進去沒報多大希望,還以為在門口就要暴露身份了。


    心念電轉間,陳漫明白是這個門童放水才讓自己進去,莞爾一笑:“我記住你了。”


    小盧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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