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咒文傳出的聲音。


    幾人的震驚不可言說。


    司馬連,身份尊貴的王爺,此時的他理應待在那奢華的瑞王府中,享受著下人伺候,品嚐著美酒佳肴,長大光明的享受著榮華富貴,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而且還被掛在牆上!


    幻覺,絕對是幻覺。


    有了這個定論,京墨就沒把這個說話的咒文放在心上,轉身便要離開:“肯定是幻覺,不然此處怎麽會聽到那個草包王爺的聲音。”


    拂煦,華菀菀聞言立馬心中默念清心訣,試圖消除幻覺:


    “這座塔實在太古怪了,無門無窗,構造怪異,還是趕緊想辦法逃離這裏才行。”


    然而,此時,牆壁的咒文突然傳來一陣怒喝聲:


    “草包!誰是草包,粗魯女,你敢說本王是草包!等本王出去後,一定要狠狠地懲罰你們!喂喂喂,你們別走啊,救本王出去啊!本王賞你們黃金百兩……”


    著實聒噪得很,絲毫沒有白日裏見到的王爺氣度,果然是幻覺。


    京墨率先一步走到了塔中央的繩索處,她趴在地上,仔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確定那位仙仙並不在下一層,略微鬆了口氣:


    “看來,這座塔隻有這一個出口了,如今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們隻能從這裏下去,少不了會遇到仙仙,也少不了要跟她動手。”


    華菀菀指了指繩子:“動手便也罷了,這繩子上頭綁著鈴鐺,隻要稍微晃動一下就會發出聲響,於我們不利。”


    四人眼下靈力盡失,那仙仙身上又有詭異功夫,幾人若要逃出去,不適合正麵硬剛,最好是悄悄埋伏,爭取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一時沒想到好的解決辦法,幾人陷入了沉思。


    四對一,勝算幾何,誰都不能蓋棺定論。


    況且,最好是活捉仙仙,暫且不論她有什麽陰謀詭計,捉住之後,慢慢審問,遲早能夠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來。


    幾人的沉默讓司馬連的心裏七上八下的,就怕他們真的不管他直接離去:


    “你們這些人,枉為修仙者,竟然見死不救,整個金陵城都要毀在你們的手中啊,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司馬的的喋喋不休更加催生了京墨想要盡早離開的心思。


    見罵人不成,又換成一番悲戚,幾個人心中更加確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而已。


    他們不過才剛剛來到金陵城幾日而已,就被安排背負起整座城市的命運,這種說法實在是太荒謬可笑了些。


    原本是是不想搭理的,奈何那聲音竟還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便下意識迴道:


    “我們才剛來金陵城沒多久,怎麽就要承擔起拯救整座城市的責任呢?要承擔這份責任,也應該是那個草包王爺去承擔啊,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呢!”


    牆壁再次發出聲音:


    “首先,我不是草包,再者,整座城裏的人都被困在這座塔裏麵了,你們看不見嗎,獨善其身,自顧自離去,這事你們既做得出,就不要怕我說道說道?”


    聞此,華菀菀京墨互相給了一個眼神,須臾間便心領神會,這人莫不是跟她們之前的一樣?


    漆垚突然開口問道:


    “你到底是誰?”


    牆壁上傳來一個聲音迴答道:


    “我是司馬連,我真的是司馬連,粗魯女,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是王府的地牢,當時你們差點就把我殺掉了。”


    可信度是越來越高了。


    京墨接著追問道:


    “那麽現在你是否身處一片空曠的場地上呢?那裏空無一物,隻有很多人不停地走來走去。”


    牆壁上的聲音迴應說: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確實如此,我也覺得詭異呢,這裏人走著,但是怎麽叫都沒反應。”


    但,華菀菀心中仍然充滿疑惑,因為她和京墨曾經上過一次當,不得不再謹慎些:


    “既然這麽多人被困,為什麽偏偏隻有你有意識?”


    牆壁上的聲音似乎也感到困惑,迴答道:“我不知道啊,我剛剛上床歇息,隻感覺耳邊傳來好聽的曲子,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被囚禁在這個地方了。”


    漆垚繼續追問:“你說你被囚禁在這裏,但是我們看不到你的身體,隻能聽到你的聲音。”


    牆壁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它再次開口時,可以明顯感覺到它的慌張:“那我現在是什麽情況?難道我已經死了嗎?”


    京墨一本正經的迴:“王爺睿智。”


    司馬連:“……”


    片刻後,隻聞司馬連喃喃自語道:“我尚未娶妻生子,人生尚有諸多遺憾,為何如此短命?好不容易有此轉生機會,卻早早夭折,可悲可歎。哇啊啊啊————”


    白日裏那個風度翩翩、儀態威嚴的瑞王爺,此刻不僅痛哭流涕,更是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震耳欲聾,響徹整個地府。


    “別哭了,莫要再哭了,待會兒引來其他鬼魂就不好了。”京墨不堪其擾,捂住耳朵,若非無法觸及司馬連的實體,她定會將臭襪子塞進他的口中。


    聽聞鬼魂將至,司馬連止住哭聲,但須臾便迴過神來:


    “我如今已是鬼魂,與眾鬼共處一室,又何須懼怕其他鬼魂?你嚇人也該有些分寸。”


    拂煦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行至二人中間,揮了揮手,示意雙方停止爭吵:


    “好了,京墨,不要嚇唬他了,若真如他所說,整個金陵城的活人魂魄都被困於此,我們必須全力營救。”


    “王爺,你放心,我們不會棄你於不顧。”


    或許是拂煦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堅定讓司馬連安了心。


    他沒再叫喚,轉而神色凝重地交代後事:


    “若此番金陵城在劫難逃,請各位仙人幫個忙,去京都給皇帝陛下傳話,告訴皇帝陛下,司馬家有負皇上聖恩,未能守護好金陵;書房的暗格裏藏有瑞王的印鑒,你們帶著它去京都陳情,陛下自會相信,再者,王府的庫房鑰匙在……就當是我對你們的報答。”


    還未說完,一旁的漆垚陰陽道:


    “當人的時候不見你說人話,如今當鬼了,反倒說人話了。”


    司馬連知道對方看不見他,翻了好幾個白眼表示抗議,心裏想著,之前算自個兒眼瞎,竟還覺得這個男人很不錯。


    “我們先出去,看看阿季的身子恢複沒,待她好些,再想辦法把她帶上來,這魂魄咒文有關的事兒估計隻有她才找出破解之法。”幾人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出去,一直待在此地也不是辦法,畢竟這些咒文她們看不懂,也破解不了,一個城的命運都在這裏,沒機會給她們試錯。


    司馬連一聽急眼了:“你們別都走了呀,要走也行,至少留下個人陪陪我,粗魯女,就你留下吧,待我迴到肉身,許你黃金千兩。”


    京墨可沒有什麽想留下的心思,揶揄道:


    “何談一人兩人,整座城的人不都在此嗎?再者,若覺煩悶想找人閑談,也還有仙仙姑娘在,如此機會實屬難得。”


    司馬連正欲辯駁,忽有聲音傳來,卻是自塔外:“京墨,菀菀,你們可在裏麵?可還安好?”


    是溶月的聲音。


    眾人大喜,透過塔身的小氣窗,於東南角望見正禦劍飛行的溶月,她距此尚遠。


    “溶月,溶月,我們在此,在塔頂。”


    然而無論她們如何唿喊,溶月仿若未聞,在塔外四處唿喊找尋。


    “這可如何是好,溶月聽不到我們說話。”華菀菀心急如焚。


    正在塔外禦劍的溶月亦是焦急萬分。


    今夜城中甚是怪異,萬籟俱寂,待她接迴小將軍的妻女趕往九崇天之時,卻被濃霧所困,怎麽都走不出去,幸好有菀菀留下的尋路蝶,這才找了過來。


    但跟著指引找了過來,卻依然找不到人,溶月正猶豫著是不是入塔尋找,塔頂的小氣窗突然扔出一個什麽東西。


    她趕忙過去接了。


    是首飾包裹的一小片衣角,上頭是紅色的兩個字:塔頂,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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