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神聖的金色,此刻卻莫名滲人。


    京墨雙手高舉,手執匕首,刀尖向下,竟想直接將人釘在地上,哪怕前麵站著的人是阿季,她依然沒有半分猶豫。


    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就連一向情緒穩定的溶月此刻也失聲喊叫:


    “跑啊——快跑啊——”


    阿季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被嚇蒙了,她還在踏著步子唱歌:“鈴兒鈴兒——”


    但百試百靈的攝魂術卻對此時的京墨沒有半分作用。


    她的腦子裏現下隻有兩個字:“報仇”,她眼睛裏的任何人都變成了王小年。


    與此同時。


    左邊一束寒光從京墨耳旁快速掠過,她微微偏了偏頭,輕鬆躲過,寒光穿過阿季的腰帶將人帶走,摔在不遠處的斷牆下。


    是一柄軟劍,是阿瞬常用的軟劍。


    另一側,一道白影閃到身前,京墨有一瞬間的錯愕,她沒管也沒躲,徑直對著王小年往下砍,一條毛茸茸的尾巴驟然甩到眼前,阻礙了她的視線,連帶著身形不穩,刀鋒也調轉了方向。


    白影順勢將王小年帶走了。


    京墨撲了個空,匕首重重釘進地麵。


    若說麵對尋常人,王小年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時的他被一匹身形巨大的白狼叼在嘴裏,不僅如此,白狼的嘴還一直往外流出鮮血,染紅了他的半個身子。


    一想到可能會被白狼撕咬生吞,王小年當場就被嚇暈了過去。


    華菀菀緊隨其後追了過來:“漆垚,快點變迴人形,不可再動用妖力。”


    漆垚一直在吐血,應該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他變迴人形,說話斷斷續續:


    “去,帶我去——”他望著京墨。


    匕首沒入地麵,隻留下了刀柄,京墨正在拔,不知為何,她此刻似乎忘記了王小年,轉而跟武器較上了勁。


    華菀菀沒有猶豫,扶著人慢慢走向了京墨。


    “定——定身——”漆垚說得艱難。


    “請神,句芒,降靈,聚木撒花,束。”


    是澤天宗的束縛法術,隻見一縷綠光附在華菀菀手中的金色繩索上,隨後騰空向京墨飛去。


    將她綁了個結實。


    明明以京墨此時的力量,她可以輕易掙脫,如今卻愣在原地,一動未動,甚至還盯著金色的繩索發呆,像在迴憶什麽。


    眼見人已被製服,漆垚強打精神走向前去,他握住京墨的手,雙目緊閉,催動妖元。


    源源不斷的神力順著兩人交疊的雙手進入到漆垚體內,漸漸遊走至全身經脈。


    又痛又麻。


    京墨起初還很安靜,不久後臉上逐漸顯露出痛苦的神色,她下意識地扭動著,抵抗著,幾乎就要掙脫定身咒。


    漆垚感受得到,他當下也是心急如焚。


    上迴恐傷了京墨,吸取神力用了五天,且肌膚相貼,循序漸進,自然不會有多大痛苦。


    如今情況緊急,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出此下策。


    忍一忍,再忍一忍吧,隨後又加快了吸取神力的速度。


    此時的他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京墨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身上流轉的神力,有一部分正順著腳邊的匕首滲透到了地下。


    大約過了兩炷香,溶月幾人調息了一陣,精神恢複了不少,外傷也被華菀菀處理得差不多。


    望著不遠處相對而立的兩人,不免有些擔憂:


    “從他們身上泄露出的力量來看,應該是雷電之力。”


    華菀菀聽到了,卻閉口不言,在她心裏早已有了猜測,隻不過與澤天宗有關的事,她不想跟外人說太多。


    溶月是幾人之中年紀最長的,見識也多些,自然擔心最甚:


    “普通修行之人用的皆是五行之力,雷電乃是天道神力,不可為人所用,京墨今日發狂,應當是控製不了自身的這股力量。”


    阿瞬向來很少管旁人的事,如今也說了一句:“她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是啊,這種力量,足以讓全天下的人忌憚和覬覦。


    阿季:“但是漆垚哥會一直陪著她的。”


    談話間,漆垚力竭倒地,他已經盡了全力,剩下的隻能看天意。


    幾人見狀趕緊上前,華菀菀想要給漆垚診脈,卻被他拒絕了。


    自己的身子如今是個什麽樣,漆垚心裏有數,體內妖元已裂,若被旁人知曉,妖族恐生內鬥,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不宜張揚。


    京墨在眾人的注視下睜開眼,她的神色一如往常。


    望著眼前的一片廢墟和傷痕累累的同伴,心痛難當,她記得很清楚,自己是怎麽摧毀這一間間屋舍,打傷一個個好友。


    就連阿季,彼時的她都想一並殺了去。


    怎麽就變成了這樣,看向倒在地上的漆垚,京墨眼裏悲戚不言而喻。


    在場的所有人都無從安慰起。


    阿季一個箭步:“京墨姐姐,你方才好厲害,阿季的攝魂術都沒用呢。”


    攝魂術?聽起來不像個好東西。


    身後的阿瞬趕緊將人拉迴,捂住她的嘴。


    京墨聽了,自嘲地笑了一聲,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伸手擦了一把,表情倔強地輕鬆:


    “看來這迴我得賠不少銀子。”


    話剛說完,突覺地動山搖,腳下已然站不穩,自匕首為中心,無數裂痕向四周擴散,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走,先去那邊礁石上避避。”


    王小年雖暈著,卻也被一並帶走,隻不過,他的父親王海,不知何時沒了身影。


    眾人眼見著王家村的地麵慢慢塌陷,露出地下縱橫交錯的密室暗道,內裏隱隱泛出水光晃人眼睛。


    京墨沒忘記之前有關鮫人的說法,她想下去探查看看。


    還沒來得及靠近,此刻突然風聲大作,一陣接著一陣,從海麵直接刮向陸地,險些將幾人吹了下去。


    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緊接著,極大的嘩嘩聲,像是有水灌進了暗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作嘔。


    水流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急切的聲音迫得人心慌。


    目光所到之處皆為一片鮮紅。


    “血,是血,好多好多血。”阿季嚇壞了,扯著京墨的衣袖大喊。


    一大波的紅色海水自地底湧了上來,瞬間填滿了整個地下暗道,連同那些殘垣斷壁,紫丁香花,一同掩蓋了。


    王家村,成了一片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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