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前後腳進的院子。


    卻互相不搭理。


    便是連晚飯都未說上一個字。


    倒把華菀菀和拂煦擔心壞了,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鄴城是不是就要滅城了,正猶豫著是不是把濯清從澤天山請來。


    皓月當空,繁星滿天,這般舒心的時候並不多。


    京墨躺在院子裏賞月喝茶,華菀菀走了過來。


    她拿了盤桃花酥在旁坐下,想裝作不經意,偏偏緊張得眼珠子亂瞟:


    “京墨,你和漆垚兩個怎麽了,可是他惹你生氣了?”


    “沒有的事兒。”


    京墨不帶一絲猶豫,迴答得幹脆,順手還捏了塊果子放嘴裏。


    味道一般,沒有曾師傅做的好吃。


    見她吃了果子,心知沒介意自個兒唐突,華菀菀便放開了聊:


    “不知你和漆垚兩人因何事生了嫌隙,但他這人看似麵冷,實則心熱,此番也是他救的你,若隻是尋常小事,要不你就大度些,別和他計較。”


    他救的你?


    京墨隻聽到了這一句,她嗖地直起身,差點碰倒身旁的食案:


    “他救的我,從何說起?”


    華菀菀被嚇了一跳,四下張望了兩眼,確認沒有旁人才說:


    “起因我不知,漆垚也不說,五日前,我在這院中醒來,不多時便見他抱你闖了進來,當時他腳步匆忙,麵色慌亂,一進了房就把門給鎖死了。”


    說完這些,華菀菀看到京墨眉頭漸漸皺起,顯然是不太想聽到這些。


    但她並未出言阻止。


    “他渾身是血,我嚇壞了,以為你出什麽事了,便衝上前想查看一番,無意之中摸到你的手腕。”


    說到這兒,華菀菀停了下來,她此刻心裏有些遲疑,糾結要不要把這些會橫生枝節的事告訴京墨。


    “如何,直說吧,我沒什麽好怕的。”


    是啊,除了生死,還有什麽算的上大事呢,京墨自認為這幾十年所經曆的一切,已然是曲折離奇,驚心動魄。


    華菀菀接著說:


    “你——沒有脈搏,全身冰冷,就像個——”


    說完便後悔了,自個兒怎麽輕易就說出來了,明明不是嘴碎的人,況且師兄一再叮囑不能說。


    偏一碰上京墨就總想跟她搭話。


    京墨聽完麵上倒是瞧不出來什麽,語氣也似平常:


    “像什麽,像死人?”


    華菀菀點了點頭,隨後逃也似地走了。


    嗬,死人,死人,京墨想咆哮,想怒吼,甚至想罵老天爺:我明明活得好好的,腿也好了,怎麽又成了死而複生之人。


    難不成,是漆垚用了什麽遭天譴的法子救的她。


    一想到這,京墨坐不住了,她必須立刻馬上把這件事弄清楚,一時一刻都等不了。


    房裏霧氣繚繞,似有香氣飄散,漆垚正在泡澡,他也因白天的事心煩得很,諸師其對京墨的心思一目了然。


    此時京墨大大咧咧衝了進來,門也沒敲。


    帶了一股涼風進來,漆垚眉頭微皺,說了一句:


    “出去。”


    京墨像是沒聽見,她脫了外衫,踢了鞋子,竟直接跳進澡盆,然後按住漆垚的頭,逼著他與自己對視,一字一句問道:


    “你,用了什麽法子,讓我起死迴生。”


    漆垚聞之一愣,眼神忽明忽暗,他掙脫了京墨的手,隨後說道:


    “說什麽胡話呢。”


    早料到他會這樣,京墨沒有爭辯,反而張嘴一口咬了他的肩膀,用的勁兒還不小,生生烙下個牙印:


    “再不說實話,下次我就直接咬脖子。”


    當然很痛,漆垚悶哼一聲,眼神也帶了一絲怒意,他盯著京墨的眼睛,迴答得認真:


    “你不過是力竭暈倒,我抱你迴來休息,至於起死迴生,那是禁術,會遭天譴的,你值得我那樣做嗎?。”


    死鴨子嘴硬,京墨不信,她揪住漆垚一縷頭發,用力一扯:


    “那你發誓,發誓你沒有使用禁術,沒有逆天而為。”


    你若用了,不就成我欠了你嗎?這份情何時才能還得清。


    “停停停,別扯了,我發誓。”


    漆垚最了解她不過,知道這事若沒個結果,她決計不會善罷甘休,遂果斷發了誓。


    京墨這才放心。


    她踏出澡盆,毫不介意在漆垚正在整理儀容。


    倒讓旁人為難,漆垚很是無奈,水被弄渾了,澡也白洗了,偏偏還不能發脾氣,人家字裏行間都是為了他:


    “你一個女子,半點矜持也沒有,隨隨便便跳進男人的澡盆,當今天下是萬萬再找不出你這樣的人。”


    說者有心,聽者完全不當迴事,沒有一絲羞愧,甚至理直氣壯地反駁:


    “對,我就是這樣,粗俗無禮,蠻橫霸道。”


    漆垚看向京墨,眼前的女子明明前一刻還囂張跋扈,此時卻滿眼都是悲傷,似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但,你不準死。”因為我會難過,會很難過,很難過。


    漆垚釋然地笑了,他一早便知,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放心,我不會死。”


    隻是會辛苦一些,難受一些。


    該說的說完了,該得到的答案也得到了,京墨若還不走,漆垚怕是要一直在冷水裏泡著。


    人走了。


    身後漆垚又說了一句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就當是彌補吧。”


    彌補你這麽多年以來的不滿和委屈。


    京墨渾身濕漉漉地從漆垚房間迴到自己房間,恰好被阿季看到了。


    她很是不解:


    “阿瞬,京墨姐姐這是在幹嘛呀。”


    少年迴她:


    “兩口子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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