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麟一覺醒來,比平時晚了許多。他睜眼坐起,身上的圖紙嘩嘩落下,連同兩塊白玉鎮紙一齊滾落在地,當即摔碎一角,失去了它原本美好的形狀。


    夏麟迅速撿起,咬牙切齒的道:“夏乾!”他本著興師問罪的勢頭,大步流星趕到賽場,正要破口大罵就見夏乾身陷囹圄,夏瓊勢在必得之狀,不禁又為他擔憂起來。他走向觀眾席,問了問他下級的師弟此時戰況。那小師弟支支吾吾的也說出不個所以然來,“他倆打了許久了,不過那夏瓊使了歸流陣,那新生貌似招架不住了。”


    “歸流陣?”夏麟重複一句,不太敢相信夏瓊竟然能使出這樣複雜的陣法。


    小師弟點頭如搗蒜:“是啊。天書閣第一位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不過我看他倆打的是真奇怪。明明修劍,卻都不用劍,伸著兩根手指到處戳,不懂了。”


    夏麟凝重的看著場上的二人,夏瓊那兩指已往夏乾脖頸處探去了。夏乾此時不動如山,如同一塊靶子任人擺弄。


    “他傷得很重,勉強保住了性命。”夏乾忽然開口,向他提起夏瑜的情況。


    夏瓊一臉漠不關心。


    “他好歹是你哥,你下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夏乾言之鑿鑿,義憤填膺。


    夏瓊不以為然的一聲輕哼:“兄弟之間反目成仇,家破人亡是這個世道的常有。你會說出這話,隻能說明你活的太幸福了。而幸福的人不適合在這裏生存。”


    夏乾揪著雙眉,目光銳利:“修道難道不是履行自己的道義,不斷變強的過程嘛。踩踏著別人的屍體,獲取力量就是所謂生存的方式嗎?”


    夏瓊倏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脖頸上成功點上脈,且力量逐漸加重。夏乾立刻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


    “你放眼看看這世間的三教九流,仙門仙宗。哪個不是為了壯大自己,費盡心思。他們難道是為了履行自己的道義才選擇變強的嗎?不,在這個世界,你不變強,就會挨打,會被毀滅。”


    這歸流陣有股強大的磁場,讓夏乾的四肢不得不下垂。夏乾強忍疼痛,冷汗直流,他用盡全力抬起雙手,抓住了夏瓊的手臂。


    夏瓊繼續道:“而我,隻是為了保住我自己,有什麽錯。而夏瑜和你一樣,以為什麽道義親情能夠讓自己存活。我隻是讓他明白什麽叫做現實,這更沒有什麽錯。你為什麽要來責怪我一個無錯之人,我很不理解。”


    夏乾滿腹的不服卻無法化成語言來辯解,他甚至覺得夏瓊所說有那麽幾分道理。夏家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世人不可憐夏家的遭遇,因為弱者沒有反抗的機會也沒有抱怨的資格,更沒有博得同情的手段。


    “投降吧。現在投降,我可以大發慈悲的饒你一命。”夏瓊尾音冷冷,手上力道加重了幾分。“說實在的,你的實力還比不上夏瑜。”


    起風了,刮來幾片殘破的樹葉,砂石迷眼讓人不由得眯起眼。


    他緩緩垂下頭,雙手也因為磁場的緣故,越變越重。


    “確實,這個世道確實如你所言。因利而聚,因利而散。殺滅他人來證明自己的實力,成了現世的規則。但是!”他驀然抬頭,堅定的雙目直視夏瓊涼薄的雙目,又扭頭看了看場下的夏麟。


    “但是,我依舊要履行我的道義!起碼,我要讓我的夥伴脫離這唯利是圖的規則。讓整個夏家嶄新的出現在人前,重新立於不敗之地!”


    風吹走了空中的烏雲,露出曦陽。夏瓊不解其意,盯著他的臉,心中略有狐疑。


    “唰”的一聲,夏乾消失在他略微失神的視線裏。


    閃身陣?點脈的疼痛居然沒有幹擾他的畫陣,而且還是在強大引力的歸流陣中。夏瓊不可思議的忖度。


    兩麵銅鏡安靜的立著,夏瓊站在場中央,依靠兩麵銅鏡幾乎將全場盡收眼底。他冷靜的掃視地麵,警覺的目光在地上四處搜尋夏乾將會預設的陣法,既然是閃身陣,應該很快會出現端倪,隻要他出現在我的陣法之中,歸流陣一樣可以定住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卻始終不見夏乾出現。


    而此時場下的觀眾們不發一語,定定的看著倒懸浮在半空的夏乾和隻盯地麵的夏瓊。


    夏麟訝異於夏乾的學習能力。夏乾昨夜忽然他來尋他,讓他教他能夠定在半空的陣法。滯留陣雖不是什麽深奧的陣法,可隻用一夜便學成的,他從未見過。


    “沒白費我兩塊白玉鎮紙。”夏麟暗自說道,有些許欣意。


    夏乾此時定在半空,脖頸處的疼痛實在難以忍受,幾乎麻痹了他的大腦。可他明白,若他此時扛不住了,便是頭朝下直接腦裂而亡。


    他冷汗倒流,從額角滑下。眼下場上全是夏瓊隱形的陣法,在場上和他打沒有勝算,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耗到他靈力盡失。


    夏瓊疑慮又擔心,先前那幾十次的閃身陣耗費了他太多的靈力,長時間維持歸流陣已快讓他筋疲力竭。突然他眼前落下一滴水,深了地麵一點。


    下雨了?他不禁抬頭看去,正對上夏乾接近的雙目。他驚然,卻沒有趕在夏乾落地前逃離。


    夏乾翻身落在夏瓊身前,場上的歸流陣也在此時因為夏瓊體力不支而消失。夏乾右手急速而來,夏瓊立刻護住了自己的脖子。


    千鈞一發之際,夏乾忽然想起他修煉時同萬劍師傅所說的話。


    他問:“我學了這鬼指,固然成功了,能幹嘛呢,替人針灸看病?”


    萬劍師傅迴答:“施陣看病,你知道穴道啊。”


    他迴道:“不知道,你知道嗎?”


    萬劍師傅自信一笑:“我當然……也不知道啊。”


    他不敢相信的道:“那學了這個能幹嘛,除了讓人疼一疼。”


    萬劍師傅在他腦袋上敲了敲:“傻小子,難道你真的一個都不知道嗎?”


    夏乾餘光瞄到一直躲在角落裏偷偷觀望他的萬劍師傅,他又朝他彎起了兩指,不知何時那成了他的招牌動作。


    夏乾忽如醍醐灌頂,右指改變了方向,朝夏瓊額頭而去,並展開其餘四指。他修長的五指蒙住了夏瓊的雙眼,大拇指與中指不偏不倚地按上了他的太陽穴。


    他口中暗道秘語:“雙日同天猶爭輝,一針見血二迴殺!”他的唇齒間流露出了狠辣。


    “哼哈哈哈哈哈,這小子真是個寶!不愧是我徐無心的徒弟。哈哈哈哈哈哈哈。”萬劍師傅躲在角落中狂笑不已。


    九霄子拍案而起,難以置信地道:“是徐無心的鬼手!”不僅是他,所有的考官也全部從台後站起,紛紛大喊:“攔住他!”


    底下年紀尚小的弟子不明真相,隻見各位一向沉靜如水的師長一瞬間都不冷靜了,他們臉上的焦急與忌憚,仿佛台上站著的是個魔鬼。


    “徐無心啊,轟動一時的殺人魔頭。一招鬼手,多少人成為他指下亡魂。過去了這麽多年,提起他的威名還是能夠震煞眾人。”夏琅說起這話時,難得眼中露出了崇拜之意。


    九霄子飛下觀賞台,落於夏乾身邊。啪的一聲,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封住了他的穴道,強迫他離開夏瓊額頭。


    “你這招從哪兒學來的?你是打算讓他腦漿迸濺嗎?”九霄子收下一向和藹的麵容,怒目相向。


    夏乾聞言驚詫,他哪裏知道這一招有這麽大的威力,他隻是忽然想到順勢就用上了。夏瓊聞言臉色發青,後怕不已,步履蹣跚不自覺的遠離夏乾。


    “無趣,被人打斷了,哎。”萬劍師傅歎了口氣,消失在那無人注意的角落裏。


    比賽被強行中止,幾個考官也紛紛跳上台來,質問他招數來路,更有甚者,提議將他暫時關押,日後好好審問,勢必問出徐無心的下落。


    九霄子一揮手,所有雜音落下。考官們閉了嘴,隻聽他一人發問:“我再問你,你這招是不是跟徐無心學的?”


    夏乾莫名其妙:“徐無心?誰?”他到底不是裝的,他真不知道那徐無心是誰。


    九霄子隻當他在演戲,嚴聲喝道:“夏乾!”


    台上台下一聽夏乾二字,目瞪口呆。那可是夏家家主的名字。


    夏乾見身份暴露,也不藏著掖著。他用力掙開九霄子的束縛,沉聲道:“夏霄,這是你對我說話該有的態度嗎?”


    九霄子忽然啞口無言,確實方才態度過於強硬,他也一時忘了夏乾的身份。他隻得單膝跪地,作揖道歉:“夏霄失言,望宗主恕罪。”


    夏乾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起來吧。”


    底下嘩然,分分鞠躬作揖,大喊,宗主二字。


    “我本還不信,連九霄師尊都對他這般尊敬看來不會有假了。”


    “怪不得昨日,夏麟師兄對他言聽計從。”


    “這新生是家主?我還針對過他,這下完蛋了。”


    樓上夏琅冷哼一聲:“一群蠢貨陪他玩過家家呢。”


    夏乾麵對浩大聲勢,忽感一陣頭暈目眩,脖子上的疼痛又被記起,堅持不住便一頭栽地,陷入昏迷之中。


    台上台下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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