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斷發言的世子趙溫玉麵上沒有絲毫不悅,那傅正平卻是持著教尺指向假山:“聽不見嗎?讓你們兩個出來!”


    語氣愈發嚴厲,躲藏著的兩人自知沒辦法了,隻能硬著頭皮走出去。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倒是蠻有搭檔的模樣。


    對於孫玉泉在場的男學子定是知道不少,大名鼎鼎叁川雅舍的老板,說不定不少學子都與他有私交。至於阿禮,大家夥也隻是看著眼熟,有些像那孫掌櫃的座上賓,薑公子。


    本來無聊至極的入學禮,現在倒是有熱鬧可以看,有趣了不少。


    趙溫玉剛要抬手阻攔,可那不可一世的太子太師傅正平已經踩著極快的步子走到了兩人麵前:“像什麽話!入學禮都能遲到!”


    小阿禮這種情況遇到的多了去了,當即恭恭敬敬欠身行禮,把頭低的老實乖巧:“夫子,學生知錯了。學生定謹記夫子教誨,嚴以律己。”


    這套話術,在江州,宋知禮百試百靈。


    但是這次她錯了。


    傅正平本是宮內太子太師,早已養成一副高高在上的夫子模樣,別說商禮院裏這些個夫子,就算是莊列荀站在麵前他同樣不放在眼裏。如今到了這地方,他就感覺自己是被貶下凡的神仙,本就一肚子惱火,所以怎麽會被這幾句敷衍話語蒙混過關。


    “不痛不記,宋知禮,你莫要以為我不知你是何習性。”傅正平肅著臉,冷冷說道,“伸手。”


    ‘他調查我?!’


    阿禮心中震驚,腦子裏瘋狂閃過在王都熟悉的幾人,最後將那罪魁禍首落在方肅腦袋上。


    表情成了小苦瓜,在劫難逃,隻能老實把手伸出來。


    教尺高高舉起,女娘被嚇得緊閉,落下時卻被一隻手鉗住。


    銀白長袖在阿禮鼻尖掠過,陣陣沉香氣味順勢鑽入鼻腔。隨後輕柔淡雅的聲音響起,帶著謙和道:“傅太師,入學禮才剛剛開始,又念在是初犯,不必動手吧?”


    阿禮偷偷睜開一縫,瞧見是趙溫玉免不得鬆了口氣。


    被阻止了動作,傅正平顯然有些詫異,可見到是趙溫玉心底竟也坦然,畢竟若是他人阻攔,他會覺得自己已經沒了任何太師的尊嚴和風骨。


    隻不過,終究隻是個世子,若是他爹趙琸,或許還能拿個麵子。


    傅正平不屑一笑:“趙掌院,如何教學生,似乎你還管不到我頭上,陛下都是這般教大的,你又何必質疑老夫?”


    趙溫玉和煦笑著鬆手,正好展袖,卻隻聞一聲破空,緊接而來的便是竹板入肉的脆響。


    本來都鬆氣兒的知禮在沒有絲毫防備的情況下挨了一下,心頭的震驚,和掌心的疼痛交匯爆發,一時間都忘了該哭還是該喊疼。


    “傅太師!你!”


    傅正平冷哼一聲,收迴教尺對著一旁的孫玉泉又是一下,隨後才轉身離去:“一人一教尺而已,掌院不必這般悲天憫人!”


    全場鴉雀無聲,傅正平此人小肚雞腸,在一些官宦府邸中常被用作茶餘飯後的談資。太師變夫子,又被個後生管著,能不心裏憋屈嗎?


    趙溫玉其實心中也明了,所以才沒有用夫子,而是用了傅太師的稱號,不曾想這老頭竟這般不識好歹。


    眼下打也打了,他覺得的風骨也有了,才心滿意足地迴去。趙溫玉輕歎,看著遲遲沒有收迴去已經發紅發腫的白嫩纖細的手,趙溫玉皺著眉頭,輕聲道:“結束後在此等我。”


    說罷才匆匆迴到眾人前。


    原本學子裏還有幾個三品四品大臣的兒子,同樣自視甚高的他們瞧見傅正平這般模樣都泄了脾氣,老老實實聽完了正常入學禮的夫子訓話。


    商禮院明早才會有第一堂課,所以入學禮結束後眾人也都先後散去。孫玉泉這段時間大事小事兒一堆,還是沒有煩心事滾滾來,本就心裏鬱悶,結束後就落荒而逃了。


    趙溫玉讓宋知禮留下,阿禮本想要拒絕的,結果人家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如今這般不告而別總覺得不太禮貌,權衡之下還是聽話的在原地等候了


    等人全部走完,那襲銀白長衫的世子殿下才匆匆趕來。


    阿禮還是端莊行禮:“掌院,不知你讓學生留下有何要事?”


    趙溫玉抬手想要看看被打的掌心,到半空卻又停住,轉而問道:“你這手,還疼嗎?”


    宋知禮下意識握拳,火辣的痛感讓她倒吸涼氣。趙溫玉從袖口拿出一個小小的羊脂白玉瓶,猶豫片刻才遞給她:“這是消腫的藥膏,你迴去記得塗上。好在傅太師打得是左手,不然明日連筆都握不住。”


    阿禮撇撇嘴,心裏忍不住吐槽,握不住才好呢。看著手裏連瓶子都價值不菲的藥瓶子,一愣後慌張送迴去:“掌院,這個有點貴了,我自己去買就好了。”


    趙溫玉輕笑著,用手臂擋開了阿禮伸過來的手:“拿著就好,不值錢。”


    兩人推搡客氣的時候,門口傳來踩木板的腳步聲,穿著護心甲統查府常服的孟知行提著劍大步而來。


    站到兩人身邊,垂眸瞧了一眼被阿禮偷偷藏在身後的左手,問:“手怎麽了?”


    阿禮正要說沒事,可是才張開嘴,趙溫玉搶先一步:“今日被夫子打了掌心板,有些發腫,我給阿禮送了消腫的藥膏。應該沒什麽大礙。”


    趙溫玉說話間,孟知行的目光就從沒有離開宋知禮,就這樣看著。等趙溫玉說完,他才沉聲問她:“疼嗎?”


    本來沒什麽大不了,打就打了唄,又不是沒被打過。可孟知行這麽關心,一想到入商禮院第一日就挨了打,心裏不知為何就好委屈。


    稍稍抬頭,那總是冷冰冰的眼底流露出一絲著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有些……心疼。


    是因為小時候嗎?


    阿禮有些恍惚。


    可不管如何,孟知行來了,知禮就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珠開始不爭氣的在眼裏打轉,強忍著哭出來的委屈,把手伸到這屠子麵前,可憐巴巴道:“我就說我不來我不來,你還幫著爹哄騙著我來。你看,都成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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