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泉可能是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了,趕緊住了嘴,換了話題說道:“晚上就讓她在這兒睡吧。”


    花魁輕蹙俏眉問道:“那你呢?”


    胖兒泉看她的眼神裏帶了些憐憫,是那種對虧了長得這麽好看結果不太聰明的可惜。


    “你是不是傻?沒看她是女娘?”


    孫玉泉出了雅間,房間內沒有床,隻有一張小方塌,花魁花了好久時間才將她哄去睡覺。


    而外麵的孟知行也等到了現在才離去,今日玄甲衛行軍第一次見麵他就有留意到這個女娘,當時隻是覺得是個長得好看的女子,今夜再見倒是讓他印象深刻。


    沒有多做停留,孟知行隱去身形繼續此行的目的。


    入了後半夜,雅舍客人也少了很多,孟知行找了些空子將叁川雅舍逛了一圈都沒能找到駱明哲口中所說的房間。


    既然三四樓都沒有,那也隻能在五六樓了。


    孟知行站在屋簷外抬頭望去,相比於樓下,五六樓燈光暗上許多,根本不像是有人在內,隻是為了配合整體燭光所以點了些蠟燭。


    確定了目標,孟知行腳尖輕盈一點。身形便悄然落在了四樓。還不等他靠近,裏麵就傳來了關門聲。孟知行在外等了些時間,確定沒有人了之後才翻身進去。


    房間很幹淨,空無一物,甚至連桌椅都沒有。隻有一根點燃的蠟燭,檀香味道充斥著整個空間。檀香木嬌貴,算是珍貴香材,而這裏的是老山檀的氣味,老山檀來自海外,過海運輸更是困難,許多富豪商賈都拿此收藏,隻有在家中有貴客或是重大節日使用,而在這風塵之地出現就已是蹊蹺。


    孟知行拿起蠟燭在房中逛了一圈,桌椅久放不動會留下痕跡,但這卻很幹淨,反而是靠牆旁邊有些重物放置的痕跡。孟知行心頭一緊立馬推開了門想找到剛才離開的人。可是未見過麵,熙攘人群怎能找得到。


    第二日清晨,綿綿細雨已經褪去,朝陽照拂著大地,地上水窪映出著王都萬般景象。


    玄陽皇宮建國至今未有改變,白牆金頂,輝煌至極。朝鼓被擊響,百官在勤政殿前手持玉板屈身等著他們的皇帝。玄帝趙景自人群後緩緩走來,暖陽打在他身上照出修長人影延綿至勤政殿大門。


    宮中太監將勤政殿六扇大門推開,玄帝率先進入,隨後百官入朝。


    勤政殿內,六根盤龍大柱扶搖而上直至屋頂,龍椅靜擺在高台,往下便是兩處方形水池,內裏養著金色鯉魚。


    玄帝至龍椅落座,宦官邱永元上前一步,尖聲高喝:“上朝!”


    百官臣服,跪地稽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玄帝趙景大手廣袖一揮:“眾愛卿,平身。”


    趙景不過二十出頭,他身穿了件金色龍袍,腰間係著暗橄欖綠蠻紋角帶,留著長若流水的長發,身材結實,眉下是雙瞳剪水的虎目,但配上那帶著些陰柔的臉龐,既有儒生風範又不是帝王威嚴,說是人麵桃花都不為過。


    他環視一圈,沉聲問道:“今日,眾愛卿可有事奏?”


    對於這位皇帝,台下百官是真的有苦說不出。自他登基以來,三日一次的早朝就被改成了半月一次,真有事時隻能遞奏折,結果就是從來沒有收到過迴複,就算有也隻是宦官之首邱永元的決定。


    而每次上朝,百官定是有事啟奏,但趙景每次都是草草了事,要麽就是被臭罵一頓,被質問:什麽都來問朕,朕要你們有何用?長此以往百官就不再在早朝時上奏了。似乎著玄帝昏庸無能已經成了這玄陽皇宮最公開的秘密了,若不是有當朝左右相的存在,這天下早就亂了。


    對於眾大臣的默不作聲,趙景很滿意,等待了片刻還是沒有人開口後,他便道:“既如此......”


    “陛下!臣有事要奏!”


    突兀的聲音迴蕩在勤政殿,百官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果不其然,趙景已是怒意上頭,臉色極為難看。宦官邱永元及時上前解圍:“杜正和,何事啟奏?”


    杜正和連忙快步走出人群,跪在地上麵色嚴峻說道:“陛下,臣要彈劾統查府肆部主執方肅暴力執法!”


    這彈劾原因讓站在人群中的方肅都差些沒忍住笑出聲來,趙景不必忍,所以他嗤笑出聲,語氣極為不敢相信:“杜正和,你的意思是讓朕當和事佬?”


    大理寺卿杜正和嚇得渾身一顫,趕忙叩首:“陛下!臣絕無此意,隻是那肆部主執方肅未經商議,為了抓人砸了...砸了醉仙居。”


    玄帝趙景雙眸一眯,冷聲喚道:“方肅,可有此事?”


    方肅持著玉板緩步走出人群,展袖行禮道:“陛下,國禮失竊,事關玄陽顏麵。臣,無奈而為。”


    趙景唿出一口氣,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磕著頭的杜正和。這次要送去大夏的國禮早已經不能用金銀來衡量,而且連國門都還未出就失了竊,案子交給大理寺半月有餘連個線索都沒有,趙景沒有辦法才將案子轉到了統查府。


    統查府的辦事風格在場所有人的清楚得很,他們隻需要查明案子,其餘的一律不管,更何況隻是個玄帝親臨過幾次的醉仙居。


    或許是茲事體大,更何況案子還是大理寺先搞砸的,統查府接了爛攤子都未有抱怨之言,趙景也不好因為人家查案砸了家酒館就去罰人家。無奈之下他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們閣主還未迴來嗎?”


    方肅接話道:“迴稟陛下,是的。”


    趙景緩緩點頭:“此事到此為止,還有,杜正和,朕說了這案子你們辦不好,就隻能交給統查府去辦,你若是再胡亂彈劾,阻礙辦案,朕不介意給大理寺換個大理寺卿。”


    “聽明白沒有!”


    最後這句話,玄帝很大聲,大到說完之後迴聲久久不能散去。杜正和的後背也早就被冷汗浸濕,顫著聲音迴道:“臣...遵旨。”


    趙景冷哼一聲,起身離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邱永元才開口:“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散去,大理寺卿杜正和還是不敢起身,方肅把玩著玉板走到他麵前,蹲下身子嘲諷:“怎麽了,杜大人?被嚇得腿軟了?”


    杜正和聞言起身,一臉兇相怒道:“你別得意姓方的!”


    放完狠話他還是顫抖著起身,瞪了方肅一眼後才悻悻離去。大殿內重歸安靜,方肅離開前迴眸望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龍椅,輕歎了口氣。


    三省殿。


    本是皇帝批閱奏折的書房,此時卻是香氣繚繞,檀香緩升,原本該是放書和奏折的書案上麵卻是妖嬈地躺著一個衣不蔽體而麵蒙薄紗的女子,書案兩旁也有兩個長得極為秀麗的宮女赤腳站立,手中端著水果。


    玄帝趙景一迴到三省殿就脫去了鞋子,張開雙臂展著在勤政殿從未露出過的淫蕩笑容快步往前走去:“快過來,讓朕親一口。”


    透過薄紗,那妖嬈女子嫵媚地笑著,笑聲似是高山流水勾人心魂。趙景手落在她如瀑的青絲之上,發香隨著鑽進了鼻子,趙景咽下一口幹澀,親了上去。妖嬈女子卻是靈巧躲開,一個翻身下了桌案,那雙腿更是如蛇般柔軟,緩緩地在趙景手中滑過。


    可就算她如此挑逗,趙景卻是不怒反笑:“調皮是不是!”


    他一個跨步就到了妖嬈女子麵前,一雙大手一上一下落在她背後,稍一用勁就將其拉進了懷裏:“看你這下怎麽跑。”


    趙景笑得放肆,手也開始在她光滑的背上遊走。


    “陛下,右宰執想要見您。”


    三省殿外邱永元的聲音響起,趙景手中動作一頓,強壓下心中怒氣,對懷中妖嬈女子道:“你去臥龍殿休息會兒。”


    妖嬈女子這次竟是主動在趙景臉上落下一吻,輕柔說道:“那你可要快些哦。”


    趙景看她這般急不可耐,大笑著在她那翹-臀上拍上一掌,女子嬌嗔了一聲。


    “放心,定不會讓你等急的。”


    女子邁著小步子款款而去,那薄紗羅所製的披帛也在趙景手中輕盈溜走。直至女子消失,趙景的麵色再次沉了下去,他一揮手,端著果子的兩個宮女也屈身行禮後退去。趙景這才說道:“讓他進來吧。”


    話畢,身著深紫色三爪蟒袍的高大男子邁著沉重步伐走進殿中。長發端束,淩厲雙眉合著半眯著飽含著深沉的雙眸,臉上雖已爬滿了皺紋卻沒有半分年老的孱弱,反而是身形挺拔,看著不怒自威。


    殿中站定,這位當朝右宰執恭敬行禮作揖:“臣,參見陛下。”


    趙景冷笑一聲:“你詹玉山果真是握了實權了,見朕都敢不下跪了?”


    趙景這副表情,若是在朝中,那些大臣早就嚇得不敢說話了,但是這一套在詹玉山這裏似乎不好用。他聽完這話隻是將身子屈得深了些,繼續道:“臣萬萬不敢。”


    這老頑固,脾氣像是茅坑裏的石頭,趙景是知道的。不過他登基至今,這朝中大小事務都是他與左宰執處理,沒了他還真是不行。趙景收起臉上的不耐煩,也不再與他說些沒用的玩笑話,繼而問道:“說吧,詹宰執尋朕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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