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文聽著,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手裏握著的紅色話筒,差一點沒掉下來,後背一陣發涼。


    “尼瑪戈壁,又冒出一個狗屁軍統!真特麽陰魂不散!?”。


    秋景文平生第一次粗暴地罵娘!


    尼瑪戈壁,是都良地方罵人的粗話。


    大概,差不多,相當於,你媽個b。


    秋景文哪知道蝴蝶是誰?


    他隻知道劉砶寒是自己上級,隻知道當初被劉砶寒帶進了軍統吭裏,至於蟄伏小組其他成員,他也不清楚。


    當年,劉砶寒用幾塊大洋,把一心想吃飽肚子,一心不想讓姐姐受餓的他,忽悠進了軍統,拉進了軍統都良站,走進集訓班進行了訓練。


    秋景文記得,當年整個訓練班裏有幾十號人,都過去差不多三十年,他哪裏知道誰對誰?


    再說,集訓班結束之後,都良就解了放,大家各自散去,劉砶寒當時就交待他,讓他潛伏下來,等待喚醒。


    這一等,就特麽的接近三十年!


    直到在那個暴雨天,劉砶寒像鬼影一樣出現在他麵前,他的特工身份才重新有了存在感。


    握著話筒的秋景文,內心再度緊張起來。


    他知道,打這個電話的人,跟劉砶寒一樣,知道他的軍統身份,也掌握他的一切,不然不可能知道他進軍統前叫孫家棟,更不可能知道他的代號叫眼鏡蛇!


    更讓秋景文恐懼的是,這個蝴蝶,竟然知道公安調查組盯上了他秋景文?


    這特麽說明什麽?


    這說明,這個蝴蝶知道調查組情況,說明他可能就在紅旗廠,甚至就在調查組身邊?


    想到這些,秋景文整個後背再次感覺一陣發涼,上下牙齒好像都在打架。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電話,比起劉砶寒的出現,還讓他感到恐懼三分。


    後遺症還是出現了!


    妻子雖然殺害了劉砶寒這個老牌特務,本以為,他跟劉砶寒是單線,沒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特工身份,沒想到,這個蝴蝶直接把他眼鏡蛇代號給報了出來。


    不說參加過軍統集訓班,就憑著秋景文在線智商,他心裏明白,這個自稱蝴蝶的人,自然對他的身份了如指掌。


    “什麽眼鏡蛇,什麽蝴蝶?!”。


    穩定了緊張情緒之後,秋景文衝著話筒低聲問道。


    “哈哈,你就裝吧,這些年,你在紅旗廠偽裝的很成功,都上當了車間主任,正科長,混的不錯嘛,但你別忘記自己的軍統身份,別忘記了自己潛伏下來的意義”。


    “別給我在電話裏扯這些雲裏霧雲,有的沒的,你說的話,我根本沒聽懂”。


    秋景文就像當初麵對劉砶寒一樣,來個死活不承認。


    對方聽罷,卻輕輕一笑。


    “哈哈,眼鏡蛇,你放心,這個電話沒人監聽,他們還沒有對你使用監聽設備”。


    秋景文沒有再聽,直接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的秋景文,站在電話機旁,頭腦裏嗡嗡作響。


    一時間,腦袋裏空空如也,感覺自己墜進了噩夢裏。


    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包飛馬,直接用力撕開外包裝,從中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後劃著了一根火柴點上。


    作為一個曾經的特工,他的敏銳性和嗅覺能力都上來了。


    秋景文初步判斷,這個自稱蝴蝶打電話給他的家夥,應該就隱藏在紅旗廠內,不然如何對邵劍調查組情況摸的如此清楚?


    甚至他懷疑,這個自稱蝴蝶的敵特分子,是個級別不低的幹部,一般職工,如何知曉自己已經被調查組的人給盯上了?


    而且,蝴蝶竟然知道,調查組到目前為止,沒有對他的電話進行監控。


    秋景文狠狠地抽了幾口煙,在辦公室裏來迴踱著方步。


    這個時候,不說沒法躺下來休息,就連坐都無法坐下來。


    他得好好捋一捋思路,這個給他打來電話的蝴蝶,到底是個什麽角色?


    這個蝴蝶,難道比劉砶寒的級別還高,或者是劉砶寒上級,掌握著蟄伏小組一切情況?


    劉砶寒在被他秋景文的妻子蔣玉萍殺害之前,難道把一切情況,都匯報給他這個蝴蝶上級?


    秋景文隻能作這樣的分析與推斷,否則,單線與劉砶寒聯係的他,其它支線上的成員,不應該知情,隻有劉砶寒上級,才可能掌握他的身份和情況。


    聽到這個電話,對於秋景文來說,可以用毛骨悚然來形容。


    他無法把心境平複下來,中午在職工食堂裏,麵對邵劍,他還能做到比較淡定,而此刻的他,卻再也無法淡定下來。


    這特麽意味著,敵特分子劉砶寒被幹掉了,但他的特工身份或者說命運,依舊捏在別人手中。


    尤其是蝴蝶對他所說的妻子安全,和孩子們安全,那意思一聽就是在威脅他秋景文。


    秋景文很快做出判斷,這個蝴蝶,絕對不會跟自己通一次電話這麽簡單,後續一定有動作。


    而與此同時,秋景文心裏還冒出更多不合情理的疑問。


    如果這個蝴蝶,是潛伏在紅旗廠一名幹部,如果知道他秋景文身份,為何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聯係他,今天才突然跟自己聯係?


    如果這個蝴蝶,連調查組情況,都能掌握,他要做些破壞什麽的,也應該不是難事吧。


    如果這個蝴蝶----


    如果這個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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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景文頭腦裏冒出了許多疑問,他不敢再如果下去了。


    如果太多,他假設的都有些膽顫心驚。


    不知過了多久,王小惠站在門外敲門。


    “秋主任,您在嗎?”。


    秋景文這才清楚過來,連忙迴應:


    “在的,進來吧”。


    王小惠聞聲推門進來,將廠裏下發的一些文件放在秋景文桌上。


    一看秋景文臉色有些難看,便驚訝道:


    “秋主任,您---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呀?氣色有點差哦”。


    王小惠的語氣中透著驚訝,也透著幾分關心。


    秋景文哪有心思迴應王小惠的關心,便跟往常一樣,溫婉迴應:


    “可能最近事情比較多,沒休息好吧”。


    王小惠進一步關心:


    “嗯,主任,您是太忙了,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有些事情,你交給兩個副主任就是了,忙累了身體,你家蔣醫生肯定要心疼死的啊”。


    “王小惠,謝謝你的關心,沒什麽事,你先迴吧,我在考慮停產大修安排事宜”。


    秋景文說著,直接坐了下來,而且從抽屜裏拿出一疊便箋。


    王小惠也很識趣,跟秋景文打了招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紅旗廠幾乎有個約定束成的規定,所有生產設備,每到夏季,都要停產下來進行設備維修和養護,一方麵設備運轉了一年,確實需要維護檢修,另一方麵,夏季高溫,對設備的運轉以及一線職工的生命,都存在隱患,畢竟那個年代沒有空調,設備運轉帶來的高溫,加上本身溫度,很容易造成職工中暑。


    而更重要的是,黑索今雖然在一定高溫下才能達到燃點爆炸,但高溫下,遇到摩擦等情況,也容易發生爆炸事故,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事實上,黑索今半成品車間,以及成品車間,早在六月上旬就陸續停了下來,隻是許多環節沒有停產。


    秋景文麵對印有紅旗廠眉頭的便箋,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想想看,特工身份再次被人喚醒,隨時都有可能被挖了出來,而且他感覺調查組已經盯上了他,剛剛的電話也提醒他這個事情,自己老婆又殺了人。


    這種情況下,你讓秋景文麵對便箋,如何能寫出工作計劃和安排?


    麵對便簽,差不多發愣了半個多小時,秋景文思想都無法集中。


    蝴蝶兩個漢字,如同化著了無數隻蝴蝶,在他的腦海裏飛來撲去。


    直飛的他腦袋疼痛,背後一陣冒汗。


    秋景文在思考著,這隻蝴蝶究竟是何人化身?


    他在極力迴憶,當初在訓練班時的情景,卻從來沒聽過一個代號叫蝴蝶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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